“好了,回答問題時間已經結束，”太宰治擺了擺手，“麻煩無關人等自覺退開,我審問還沒結束呢。”
“你說誰是無關人等啊？！”中原中也忍不住吐槽道,“而且這種審訊根本沒有進行下去必要！”
太宰治：“可是接下來都是很重要問題！”
“嗯,是很重要。”柴崎源生回憶了一下自己之前在紙上看到內容,“像是我自殺時候喜歡用什麼方式之類問題,很可惜我應該不會自殺。”
“你沒錯,正常人都不會成天想著自殺,把這個問題寫進問卷，”中原中也瞥了一眼太宰治，“最後還把一個小孩帶來審訊室。”
“有什麼關係，”太宰治說，“連柴崎自己都沒有意見。”
中原中也狐疑地問柴崎源生：“你自願？”
柴崎源生點了點頭，“因為太宰先生說帶我走不需要征求我同意，所以我就決定主動過來了。”
中原中也麵無表情：“很好。”
太宰治眼角微微抽了一下，“你不用把我說每句話都說出來。”
柴崎源生：“可是我隻是說了太宰先生你說最後一句話。”
他竟然無法反駁,太宰治看著柴崎源生那張幾乎沒有情緒變化臉,一時間都有點分不清柴崎源生是真這麼覺得所以這麼說,還是為了整他故意這麼說。
……不過結果好像都是一樣。
“冷靜點,你砸了這裡，大姐到時候可是要找你報銷修理費。”
“放心,”中原中也語氣平靜得不可思議,“我保證最後需要修理隻有你。”
“好吧，既然你這麼希望話。”太宰治歎了一口氣,但中原中也卻因此更警惕了,一般太宰治做出這個表情都沒什麼好事。
“不過你動手之前,我得先把我事情做完才行。”
中原中也冷笑了一聲，“繼續你那個無聊審訊？”
“當然不是，”太宰治笑起來，然後轉向柴崎源生，“這次是我們約定好，我完全沒有強迫你，是你自己點頭同意，沒錯吧？”
柴崎源生表情沒有變化，“是。”
太宰治看了一眼房間裡鐘表。
“時間也差不多了，我會讓人帶你過去。”他頓了頓，“期待你表現。”
柴崎源生對上他目光，然後又淡淡地移開了，“太宰先生最好不要太期待，我想應該會很無聊。”
說完，柴崎源生也不多停留，跟著那兩個黑衣男子走出了房間，臨走前和中原中也點頭示意了一下。
中原中也完全一頭霧水。
“你們在搞什麼？”
太宰治聞言挑了挑眉，“大姐沒有告訴你嗎？”
“沒。”
太宰治長長地哦了一聲，“一看就是因為小矮子走得太急所以來不及和你說。”
中原中也：“……說重點。”
太宰治沒有立刻回答他問題，隻是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直到中原中也快要被盯得發火下一秒才緩慢開口。
“算了，本來想讓你自己猜，但你過來好像會更有意思一點。”
太宰治語氣懶散，“想知道話，就來監控室吧。”
***
十五分鐘後。
中原中也剛走進監控室，太宰治那聽著有些微妙討人厭聲音就響了起來。
“呀，中也，你過來了啊。”
太宰治坐在黑色辦公旋轉椅上，並沒有抬頭看他，隻是自顧自地看著他麵前電子鍵盤，玩著把鍵帽拆下來又裝回去無聊遊戲。
監控室負責人員在一旁站著，麵色尷尬猶豫，明顯對太宰治破壞公物行為有些意見，但礙於對方乾部身份，隻能裝作什麼也沒看見。
“……你到底打算做什麼？”
“這句話是我要問你才對，”太宰治平靜地接上他話，手上鍵帽被他啪嗒一聲又重新按了回去，“老實說，我很能理解哦。”
“什麼理解不理解，”中原中也受夠了太宰治這種說一半留一半說話方式，“你想說什麼就直說。”
太宰治聞言誇張地歎了口氣，頗有種為中原中也理解能力感到遺憾感覺，看得中原中也後槽牙癢癢，很想上去踹他一腳。
但太宰治顯然很懂得把握分寸，在中原中也火氣上來之前終於不緊不慢地開口了，“我意思是，我很能理解你看見現在柴崎源生時心情，畢竟小孩子總是讓人心軟嘛。”
說到這裡，太宰治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了兩聲，“不過對你來說，恐怕更像是在街上撿了一隻棄貓回家。”
還是特彆聽話那一種。
不會尖叫，也不會咬人，隻是睜著一雙類似玻璃藍眼睛乖乖地看著你。就算他本質上其實是因為對什麼都沒有感覺，但被這麼盯著看，總會讓人產生自己其實已經被這隻貓接納了錯覺——哪怕心底非常清楚野貓是很難養熟。
十年後柴崎源生把他那種什麼也不在意態度表現得很明顯，但十年前小孩子那種天然可愛相貌則很大程度遮掩了這一點。
所以太宰治說他很能理解。
中原中也抬眼看他，臉上少有幾乎沒什麼情緒，“太宰，我沒空陪你玩字麵上猜謎遊戲。”
感覺到監控室裡莫名冷凝下來氣氛，幾個工作人員下意識地挺直背，神經緊繃起來。
“這樣啊，”太宰治像個沒事人一樣笑著開口，“我還以為你是來問我到底把柴崎源生弄到哪裡去了。”
“本來是想問，但是現在已經沒有必要了。”
中原中也走到監控台正對麵，掃了一眼上麵大大小小監控顯示屏，而後開口向旁邊管理員問道：“這一批參加測試新人有幾個？”
管理員愣了一下就馬上回答道：“一共是36個新人。”
港口Mafia會不定期地為組織裡有潛力新人舉行新人測試，然後通過測試結果決定他們未來崗位。雖然不管是中原中也，還是太宰治和他從貧民窟帶回來芥川龍之介，他們都沒有進行過這個測試，但不可否認這仍是港口Mafia用來篩選人才重要手段。
一個組織不可能隻有頂層，優秀部下也同樣不可或缺。
隻不過中原中也工作負責範圍裡並不包括新人篩選，平時他也不會插手，所以他今天突然問起來讓管理員略微有些不安。
管理員隱蔽地看了一眼不遠處太宰治。
“測試內容是什麼？”
“還是和之前一樣，中原先生。”
港口Mafia對不同新人有不同測試，非武鬥派成員測試內容向來比較複雜，因為要分清成員究竟是更擅長處理情報還是處理糾紛。相比之下，武鬥派新人測試內容則是一貫簡單明了，無非就是考驗實戰能力。
而在這方麵，就算港口Mafia是比較重視新鮮血液組織，也從來不會特意找來中高層人員給新人一個個地進行測試，因為這樣做不僅效率不高，還占用人力物力。
港口Mafia一直有更省時省力且物儘其用做法。
中原中也雖然沒有管過這方麵事務，但也多多少少聽過他們測試方式——每個新人都會和管理員從監獄裡隨機挑選出來四個犯人關在一起，最後隻要能在規定時間出來就算是測試通過，反之，港口Mafia則會給予那個房間裡犯人一定程度優待。
關在港口Mafia監獄裡幾乎什麼樣人都有，有理智且狡詐謀略家，也有無所顧忌瘋子，但他們有一點是相同，就是為了那一點所謂“優待”，也一定會拚儘全力把進入這個房間新人留下來。
因而每一次新人測試，對於這些犯人來說都是一個不容放過喘息機會。新人是第一次來做測試，但這些犯人卻不是第一次被當做考題了。
所以可想而知，這一場測試下來淘汰率一直都高得可怕。
“你說這一批隻有36個人參加，”中原中也挑眉淡淡地看向管理員，“那你為什麼開了37個監控屏？”
管理員頓時僵住了，“這個是因為……”
“因為太宰那家夥臨時又加了一個人進來，”中原中也聲音淡淡地替管理員補充上了理由，“還讓你不要和其他人說，他當彆人都是傻嗎？”
就站在不遠處太宰治擺了擺手，“嘛，我確實沒想到中也你今天腦子突然上線了。”
“你最好彆再說些讓我想揍你話。”中原中也沒好氣地說。
好賴搭檔了這麼久，中原中也多少可以猜到太宰治腦子裡想法。
十年後柴崎源生已經被驗證是可以信任，但十年前卻不是，因為無法確定他對這一個自己完全陌生組織會有什麼樣想法。既然如此，試探就是有必要，哪怕他現在隻是一個小孩。
事實上，從那句關於棄貓說法開始，太宰治想向他表達就隻有一個中心意思：看著再怎麼可憐無辜乖巧貓，本質上也還是不會變，尤其是路邊野貓，最好不要指望能把它養熟。
而柴崎源生就是那種很典型，養不熟野貓。而十年前柴崎源生身上這種特質隻會更加明顯。
但中原中也其實比太宰治以為還要更早清楚這一點。
不隻是現在這個小孩模樣柴崎源生，早在他第一次在街上遇見柴崎源生時候，他心裡就有類似想法。
可其實也無所謂，他把野貓撿回來，從來也沒抱著對方最後會回報他什麼想法。但中原中也覺得這也談不上什麼善心大發，黑手黨談善良隻會顯得可笑，隻是因為看著有些可憐，所以順手撿回來讓它不那麼可憐，就是這麼簡單事情而已。
所以中原中也一開始是真完全沒想過要把這隻野貓養熟。
“我不覺得你給他做這些測試就能達到你目，”中原中也冷靜地說，“如果你不能打開他腦袋看看柴崎源生每天想到底是什麼，你就永遠不可能完全信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