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愣住了。
早就聽母妃說太子病得厲害,夜裡時常嘔血,怕是時日不多了。倒沒想到,已是病重到如此地步了。
若是太子嘔血嘔的厲害,說不準會當場死在這裡,他若是久留,百害而無一利。
思及至此,他也顧不得什麼春合散與顧休休了,一邊說著:“皇兄你撐住了,我去給你找禦醫。”一邊繞過屏風,徑直從原路折了回去。
四皇子逃得極快,仿佛生怕自己走慢了一步,太子就咳血而亡,引來隨從侍衛。
待浴室中徹底沒了動靜,原本正在嘔血的元容止住了咳,‘嘩’的一聲從湯池中站起。
烏黑的發濕漉漉披散在肩後,白色褻衣被湯水浸透,水露粘黏著肌膚,唇角殷紅的血與冰冷的臉龐相映,顯出幾分病態的蒼白與妖冶。
他左臂托著她的後膝,單手將她從溫熱的湯水裡抱了出來。
顧休休已是有些意識不清了,身子熱得滾燙,唇卻在顫著,嘴裡喃喃不清,不知在說些什麼。
她本能地蜷縮著,纖白的手指攥著他的衣角,滴血似的臉頰泛著不正常的紅暈,眼角依稀布著細碎的淚痕。
元容赤著足,向前走去。
鮮血染紅了她的衣裙,渾身的血水凝著露珠緩緩淌下,像是綻開在地獄裡的曼陀沙華,一步一開花。
他將她放在了美人榻上,正要起身,卻被她的指尖勾住了尾指。
顧休休睜開了半闔著的眼,唇瓣輕輕張合著,微褐色的淺瞳裡閃爍著淚意,如燦燦星河。
她在喃呢著什麼。
元容俯身下來,似是想聽一聽她在說什麼,可她卻借勢勾住了他的頸,仰著頭,將濕漉漉的雙目,對上他點墨似的眸。
她微微張開唇,嗓音幾乎輕不可聞,猶如囈語般:“救救我……”
沒有人能拒絕這樣的投懷送抱。
元容失神地看著她,她已是攀附而上,將唇貼覆了上來。
她散落的青絲間,縈繞著淡淡的香氣,又隱約摻雜著一絲血腥味,即便如此狼狽,也依舊美得驚心動魄。
在她貼上的一瞬,他抬起骨節修長的手指抵在了她的唇上,隔在了兩人中間。
微涼的指腹覆在灼熱的唇上,他垂下眸,看著那張被發絲遮掩住的小臉。
她的呼吸近在咫尺,僅一寸之遙,輕吐出的溫熱氣息縈繞在他的鼻息間。
寂靜無聲的浴室中,仿佛隻剩下恍然錯亂的心跳聲,砰砰,砰砰,有力又曖昧。
元容道:“你看清楚孤的臉。”
顧休休長睫輕顫著,努力睜開眼睛看著他。她聽到他輕聲問:“顧休休,我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