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三十四條彈幕(2 / 2)

還有守在大殿裡的婢女們,以及行宮外的侍衛們此刻是否安然無恙?

行宮外有顧家和東宮的暗衛守著,倘若侍衛們和太後她們都被算計了,顧休休一個人想逃也能逃走,可顧月還在行宮裡,顧家老夫人也在。

顧休休沒辦法拋下顧月和老夫人不管。

幾乎是一瞬間,她腦海裡閃過這些諸多想法,而後又一一否定。

既然山匪們是從行宮內的暗道進來的,那想必是不願驚動行宮外的侍衛們,不想與官兵發生撕扯。

因此侍衛們和大殿的宮婢們,大抵是平安無事,此刻還不知曉行宮內發生的一切。

隻要顧休休能逃出去行宮,向守在行宮外的侍衛們報信,這些山匪們定不能全身而退。

她抬手封住穴道,閉合氣息,輕輕合攏手掌,指尖按壓在掌心還未愈合完全的傷口上,一陣陣刺痛傳來,令她稍作緩和,恢複了些氣力。

顧休休不動聲色扶著山石,有些吃力地緩緩站了起來,她動作略顯僵硬遲緩,卻還是努力朝著屏風的方向移動著。

眾女郎的視線此刻仍在她身上聚焦著,瞧見溫陽公主軟趴趴倒在地上,而顧休休則往外走去,忍不住嬉笑起來:“顧家女郎不會是找太子殿下告狀去吧?”

然而很快女郎們就笑不出聲了,不知是誰先發現了岩石角背處躲藏著的山匪——從暗道爬出來的人數太多,岩石已是遮擋不住他們的身影了。

隨著一聲尖叫響起,山匪們手中持著砍刀和利器,從西南角一股腦竄了出來。

女郎們下意識想要逃竄,可她們此時才發現自己渾身無力,莫說往外逃跑了,就是張嘴喊叫發出的聲響,也像是貓叫似的虛弱無比。

而現在的顧休休,已是離那出口處的貝母屏風隻有幾步之遙。

她貝齒用力咬著唇,直將唇瓣撕扯得殷紅淌血,強撐著手軟無力的身子,向外顫顫巍巍地走著。

士族女郎們此刻才明白過來,顧休休為何要朝著行宮外走了。她們被山匪們團團圍住,隻能將全部希望寄托在顧休休身上,期望她能走出行宮,向侍衛報信。

而就在這時,背後突然傳來了一聲尖叫:“顧休休……你要去哪裡?!”

那是溫陽公主發出的聲音,像是雞叫一般的嗓音,有些沙啞,有些無力,偏生還是一如既往的響徹。

“……”顧休休沉默了一下,忍不住在心裡問候了溫陽公主早早離世的爹娘,到底是什麼樣的基因,能造就這樣的奇葩。

被溫陽公主這樣喊了一嗓子,那些山匪們想看不見顧休休都難。

顧休休看著近在咫尺的出口,咬緊了牙關,想要加快步伐,卻聽見身後不遠處傳來粗啞的男聲:“……顧休休?”

“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殺了你祖母。”

身形彪壯的漢子,手中握著一把刀刃鋒利的砍刀,那砍刀就架在顧家老夫人的脖子上,另一手輕輕鬆鬆拎起了老夫人的衣領子,將她整個人從湯池中提了起來。

仿佛顧休休隻要敢再往前邁一步,老夫人的頭顱就會被凜冽著寒光的刀刃割下,滾落。

即便顧休休沒有回頭,她也聽出了背後的山匪並不是威脅,而是真的會這樣做。

她略感無力,看了一眼行宮的出口,垂下眼眸,抿住了泛著血色的唇瓣,緩緩轉過了身:“……我不走了。”

顧休休雙手背在身後,抬眼向漢子看去,視線一眼帶過,將湯池泉眼內的山匪們儘收眼底。

他們都包裹得嚴實,除了露出一雙眼睛之外,看不到一寸皮膚。

但即便如此,她也已經確定這些人就是山匪無疑,他們手中大多數人拿著的都是砍刀,且拿刀的姿勢像極了那日劫馬車的虎頭山二當家光頭疤臉。

奇怪的是,這些山匪竟然認得她,不但知道她,還認得出哪個是顧家老夫人——行宮內不止顧家老夫人一個年紀大的,還有琅琊王氏和陳郡謝氏本族的老夫人。

便仿佛他們做足了功課,根本就是衝著顧休休來得一樣。

顧休休背在身後的手指,飛快的解著裹住她手上掌心上的紗布。許是方才按得太過用力,剛剛結出新痂,儼然有愈合跡象的傷口,又被她壓出了血來。

絲絲血色染紅了紗布,她忍著痛,將紗布團成一團,打了個結,握在掌心中,看向挾持顧家老夫人的彪壯山匪。

兩人視線相對,她竟是從那山匪眼中,看出了一絲……憎惡,憤恨?

難不成,她跟這山匪認識嗎?

為何這山匪會用憎恨的眼神看著她?

“彆傷害我祖母……”顧休休看著他,緩緩開口:“有什麼事情衝著我來。”

老夫人也是經曆過大風大浪的人,眸中並沒有太多畏色,又或者說,自從二房父子死後,她便已對人世間沒了什麼牽掛。

不管顧休休做出什麼抉擇,就算是一走了之,老夫人也不會怪罪她——這一行宮的女郎,若她能逃出去報信,便總能是救下幾個,孰輕孰重老夫人自是心中有數。

更何況,老夫人與永安侯有隔閡,平日待顧休休也並不算親近。她一個半截入土的老太太,自是不會強求顧休休這個跟她分毫沒有血緣關係的孫女救她。

可偏偏沒想到,顧休休在山匪出口脅迫的一刹那,便停住了腳步,幾乎沒有思考,脫口而出了那句“我不走了”。

顧休休並不是愚鈍的女郎,此刻該是明了,那些山匪們明顯是衝著她來的。

難不成是不要命了,竟然說什麼“彆傷害我祖母,有什麼衝著我來”?

老夫人心中微微有些觸動,看著顧休休的眼神,也不自知地軟了下來。

她雙目清明,看向顧休休,蹙著眉頭,用眸色示意顧休休不要管她,趁著還有力氣趕緊離開。

顧休休似乎察覺到了老夫人灼灼的視線,她回過神來,攥緊了那染血的紗布團子,掌心中不知不覺都滲出了些薄汗。

她朝著老夫人笑了一下,緩緩搖頭,而後抿了抿唇,裝作無力支撐身體的樣子,撲通一下向著地上栽倒過去。

就在顧休休倒地的一瞬間,將掌心中染血的紗布團,順勢扔向了貝母屏風後的出口。

她的動作迅速又有身體作為遮掩,那些山匪們還沒來得及看清楚,紗布團已是被投擲到了離出口不遠處的地麵上。

顧休休進行宮前,便與朱玉說好了隻在行宮裡待上片刻就出來,此時已是差不多片刻左右了。

朱玉若是遲遲等不來她,定是會有所擔憂,怕她忘記了時間,在湯池中浸泡太久,對腰後的傷勢不利。

雖然朱玉進不來行宮,以顧休休對朱玉的了解,朱玉大抵是會到行宮門口徘徊。

隻要朱玉到了行宮門口,就能發現那團丟在離門口不遠處地上的染血紗布。

不管山匪們想要就地殺了她們,還是要通過暗道將她們運送出去,帶到彆處去,都需要時間。

顧休休已是儘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她實實地摔在了地上,摔得渾身生疼,為了不叫山匪察覺到她扔出去的血紗布,便又往行宮裡挪了挪身子。

那彪壯的山匪扔下了老夫人,朝顧休休徑直走了過來,手段近乎粗暴地掐住她的脖子,連帶著她摔散的頭發,毫不留情地將她從地上提了起來。

手中砍刀的刀刃似是彎月,泛著凜凜寒光,刀麵貼上顧休休美麗的麵容——即便是此刻,她依舊是美的。眸角隱約閃爍著碎光,烏發絲絲縷縷垂在雪白的頸間,睫羽輕顫著,殷紅染血的唇瓣顯出幾分妖冶。

彪壯的山匪看著這張傾城的容顏,卻是毫不憐惜,隻覺得厭惡痛恨。

紅顏禍水,若非是他們虎頭山的二當家見顧休休楚楚動人,心軟饒了她一命,將她放回了永寧寺。

顧休休又怎會有機會著人報複,讓人挑斷了他們二當家的手筋腳筋,又將受儘折磨隻剩下一口氣的二當家扔到虎頭山下示威?

不過是覺得他們虎頭山的弟兄不敢招惹官府,若不然她怎麼敢這樣報複二當家?!

顧休休真是看錯了他們,他們平時的確不願意招惹皇家官府,可她動了不該動的人,那二當家就是他們虎頭山弟兄們的再生父母。

數一數虎頭山上的山匪們,哪一個往日不是受過二當家的恩惠或救助,要沒有二當家,就沒有今日吃飽穿暖的他們!

他們大當家發了話,就算是拚了性命,虎頭山上的弟兄們也會為二當家報仇雪恨!

彪壯山匪眼神冰冷,掌心緩緩收攏,手下越來越用力,攥得顧休休已是喘不過氣,臉龐漸漸青紅,頸間也凸起道道紫筋來。

他似乎並不想這樣輕鬆放過她,將刀麵立起,用那鋒利割人的刀刃,抵在了她無暇如玉的臉龐上。

既然顧休休如此擅長用這張惑人的臉勾人,那他便毀了她的容貌,讓她死也死得醜陋猙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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