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顧休休朝著被稱作王雯的綠衣女郎看去。王軒敢當眾推搡王雯,想必王雯平日裡也沒少被王軒這樣對待過——約莫是因為兩人都喜歡太子的緣故。
不過此刻的王雯看起來,完全不懼王軒的樣子,甚至一把甩開了王軒的手。
“你!”王軒瞪著杏眼,伸出那隻被甩開的手,指著王雯氣急敗壞道:“你不玩手勢令,回去我便讓母親撤了你獻舞的位置!”
她壓低了聲音,但嗓音仍是不小,連患有耳疾的顧休休都聽清楚了。
原來獻舞的人選,都是王家族人挑的女郎,而並非是皇後精心擇選出來的。
這倒也是,畢竟皇後看起來對這些事情並不怎麼上心的樣子。
皇後向來和氣,此刻卻忍不住拍了桌子:“王軒,你當本宮不存在嗎?”
王軒又當眾挨了訓,眼淚嘩的一下落了下來,死死咬著下唇,又羞又愧,卻是一句也不敢再亂說了。
沉默不言的王雯站了出來:“我跟你比。”
顧休休看著王雯,笑了起來:“好。”
也不知王雯是覺得王軒挨了訓才願意比手勢令,還是說……王雯其實是怕王軒回去告狀,到時候撤了她獻舞的位置,她便不能當眾行刺太子了?
隨著個計數,王雯伸出了個剪刀,而顧休休也同樣出了剪刀。
連輸了無數局的王家女郎們,忍不住歡呼雀躍起來——手勢令的規則是,平局一把,而另外兩局一輸一贏的話,便是受邀玩手勢令的那一方獲勝。
也就是說,隻要王雯再贏一把,便算是顧休休輸,而王雯贏了。
“你這次肯定輸定了!”
“我還以為有多聰慧呢,到底不是要輸給我們王家……”
顧休休沒理會她們,隻是饒有興趣地打量著王雯。
這一局她出剪刀,是為了試探王雯。
前幾個女郎中,她出得最多的就是石頭,倘若王雯想要贏她,該是要出石頭或者布,而不是明知道她可能會出石頭的情況下,還出剪刀。
分明是方才王雯壓根沒有仔細觀察她出拳的規律,甚至可以說,王雯從頭到尾都沒看過她們行手勢令。
倘若王雯對行手勢令不感興趣,尚可以說得過去,但在她的刻意挑唆下,這場對局已是成了維護王家顏麵的對決。
顯然,麵前的這位王雯,並不在意輸贏,更不在意王家顏麵如何。怕是擔心王軒會回去告狀,這才趕鴨子上架,被逼著跟她對局來了。
至此,顧休休差不多確定了刺客是誰,她玩手勢令的目的已經達到,便失了興致——一開始要與王軒比手勢令,就是為了便於觀察女郎們的反應。
若是一群女郎乾巴巴堆在那裡,饒是她有火眼金睛,也很難分辨出來誰是被調包了的西燕刺客。
顧休休準備輸一把,讓王家贏了。
畢竟皇後也是王家人,她行手勢令是為了通過此事尋找西燕刺客,而並非是要與王家女郎們較個高低。
落了她們的顏麵倒無妨,好歹也要看在皇後和王家老夫人給她添妝的麵子上,讓王家人贏上一局。
她正準備出手勢,卻聽見皇後道:“小顧,你彆管本宮,今日便是要好好教一教她們如何做人!”
“……”顧休休聽見皇後激昂的嗓音,背在身後的手臂哆嗦了一下,在喊到‘一’的瞬間,她變換了手勢,出了個布。
王雯出的是拳頭,這一局依舊是顧休休獲勝。
到了最後一局,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但在意料之內,仍是顧休休贏了手勢令。
王家女郎們一陣唏噓過後,皆是悻悻然低下了頭,皇後卻沒有想要放過她們的意思,忍不住嗤笑道:“方才一個個不還厲害得很,說什麼……你這次肯定輸定了?”
皇後學著方才那王家女郎說話的腔調,複述了她們的話,那姿勢神態十足像,將顧休休都給逗笑了。
王軒惱怒歸惱怒,此刻卻是不得不承認,顧休休是真的強——手勢令本就是靠運氣的遊戲,哪有人能一直贏的。
她埋著頭,低聲問道:“你怎麼做到的?”
顧休休本是不想多作解釋,但眼前飄過的彈幕上,也有不少讀者在疑惑此事。
【休崽yyds!我為休崽扛大旗!】
【這也太牛了吧?難不成顧休休開掛了嗎?】
【休崽怎麼做到的,我也想學!】
【我怎麼感覺休崽的心思不在手勢令上,倒好像一直在觀察什麼似的】
【女鵝這樣聰明,能發現這些人裡混著西燕刺客嗎】
【咦,你們有沒有發現,好像原著粉都塌房跑光了?】
【四皇子行事那麼low,顧佳茴的聰明智慧都用在了戀愛腦上,完全不顧彆人的死活。要不是這個vr鏡,我都不知道休崽這麼優秀!】
顧休休收回視線,解釋道:“北魏百姓們玩手勢令,是為了玩樂或消磨時間。而名士和士族們玩手勢令,比得則是心理博弈。”
“根據以往的經驗,第一局大部分人都會優先選擇出石頭或剪刀,其中較為保守的人選擇出石頭,較為激進的人選擇出剪刀。”
王軒顯然是很想贏她,大抵是會出個剪刀,因此顧休休第一把選擇出了石頭,就算王軒也出了石頭,最多就是平局罷了。
第二把則是運用了些心理戰術,她知道王軒不會輕信她的話,便特意說了一句自己下把會出什麼手勢,對王軒進行了心理暗示。
不出意外,王軒並不相信她,選擇出了剪刀,被她出的石頭比了下去。
剩下的王家女郎們,由於觀戰了她和王軒的對局,或多或少受到了些影響,試圖從方才的對局中摸索出一些規律和套路來。
但顧休休都說了,這是心理對弈,她們一上來就已經慌了,越是想贏她,就越是容易漏出馬腳來,讓她尋出破綻。
除此之外,手勢令確實有些規律。
譬如贏了一把後,下次出對方出過的手勢,若是輸了一把後,便出雙方都沒有出過的手勢。
但這些並不是根據她的經驗總結出的理論,而是現代的心理學家們得出的統計結果。
在實戰時,還是要因人而異,通過觀察對方,隨時做出調整。
顧休休簡單講了一下理論,聽起來似乎非常簡單,可皇後卻知道,哪有這麼容易。
這需要非常細致的觀察力,並且擁有強大而平穩的心理素質,才能在兩人行手勢令時,這極短的一瞬間內,做出正確且有效的判斷。
皇後看著王軒,倏忽笑了起來:“你服了嗎?”
王軒有些不情願道:“服了。”
皇後斂住笑意,瞥了她們一眼:“既然服了,就都散了,去習練慶善舞。離太後誕辰還有多少日了,你們的動作卻還如此生澀?”
她說話直來直往,完全不給她們留一點情麵。士族女郎們自討無趣,隻好出了蘭亭,回去練慶善舞了。
待她們走後,皇後忍不住誇讚道:“小顧,你真厲害!沒想到一個小小的手勢令,倒叫本宮開了眼界!”
顧休休抿唇笑了笑,似是想到了什麼,問道:“……皇後娘娘,您為何篤定小女會贏?”
她說得便是一開始,王軒挑釁過後,皇後說的那句——不怕輸你就比。
其實這手勢令,她也不是完全有把握就一定每一局都能贏,本來就是順水推舟,想借著王軒的刁難,趁機觀察旁的女郎。
但皇後話語間實在對她太過信任,仿佛沒比之前,就已經確定了她會贏似的。
她著實不好意思叫皇後失望,便花費了些心思,一邊觀察推斷誰是西燕刺客,一邊分神琢磨那些女郎們的出招。
皇後一哂,有些不好意思道:“其實本宮不知道你會不會贏,但是咱們氣勢上不能輸。”
顧休休:“……”聽起來非常的合情合理。
她猶豫了一下:“娘娘不介意嗎?”
“介意什麼?”皇後怔了怔,反應過來她說的是贏了王家女郎們那麼多局,沒有給王家留有顏麵的事情。
“願賭服輸,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她們該是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你今日能看在本宮的麵子上讓她們一次,難不成往後她們走去哪裡,都有人願意承讓她們嗎?”
顧休休聽出了皇後的言外之意,皇後是嫌王家女郎們被嬌慣太狠,眼睛長在頭頂上,一幅目中無人的樣子。
若是不加以管束,讓她們吃一次癟,往後定是會變本加厲。
顧休休頷首,輕聲道:“原來是娘娘的一番苦心。”
就怕這些王家女郎們不知所謂,特彆是那王軒,再回去王家告狀——皇後都說了,王家要往北宮裡再送新人。
原本王家就已經對皇後有所不滿,才會往北宮運送新人。如今皇後又向著她這個外人說話,將王軒訓斥了一頓,當眾落了王家的麵子……
思慮之間,顧休休聽見夏嬤嬤道:“娘娘啊,老奴聽聞皇上連日勞累,竟是被四皇子給氣病了。人在生病時最是脆弱,娘娘何不趁現在,去禦膳房煲些補湯來,送到皇上的禦書房去?”
這是要讓皇後趁此機會獻殷勤,抓住貞貴妃失寵的間隙,去討皇帝歡心了。
一提到皇帝,皇後整個人都冷了下來,塗著丹蔻的指甲撚了一塊梅花糕,放在唇瓣間,乾脆道:“不去。”
夏嬤嬤又道:“貞貴妃失寵了,如今可是您與皇上冰釋前嫌的好機會啊!”
皇後嚼著糕點,冷淡道:“不去。”
夏嬤嬤再勸道:“王家要往北宮送新人,您若是不趁現在複寵,指不定那新人會不會撼動您的地位!”
皇後道:“那也不去。”
夏嬤嬤歎了口氣:“聽聞四皇子也去了皇上的禦書房,正跪在禦書房外求見皇上……”
“四皇子?”皇後喝了口茶水,送下了口中的糕點,站起身來,一臉鄭重其事地道:“皇上日理萬機,為北魏百姓如此操勞,這般辛苦,本宮自然是要多多關心皇上的龍體!”
“走,小顧!你陪著本宮去禦膳房煲些湯,送到禦書房給皇上喝。”
顧休休:“……?”
夏嬤嬤:“……!”其實您根本就是想去看四皇子笑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