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青越山失傳的衝月劍法,自然也沒有他的寶貝妹妹重要。顧懷瑾就是想看一看,元容支開他後,到底想對他妹妹做些什麼。
好在幾年未見,元容還是一如既往的高山仰止,景行行止,除了牽手之外,沒再做什麼僭越身份的動作。
若不然,就算他跟元容曾是好友,就算元容還有幾日便要迎娶他妹妹,他也絕對不會輕饒了元容。
至於那香囊……顧懷瑾神色一變,又點足躍上了宮牆,繞近路趕去了永樂殿。
在他趕到永樂殿後沒多久,顧休休也到了殿門口,元容自是不便進出顧月的宮殿,將她送到了院子外,便率先離開了。
永安侯夫人已是跟津渡和顧月聊完了,津渡看見顧休休,迎了上來:“你贏了,我將花兒的傷勢坦白了。也答應了你母親,若是不能叫花兒恢複記憶,便絕不會帶她離宮。”
顧休休聽聞這話,不禁有些訝異。
她確實有用永安侯夫人鎮壓津渡的意思,但沒想到津渡會主動坦白,更沒想到,她母親竟然能接受顧月假死離宮……這樣既離經叛道,又不合規矩的做法。
要知道,她母親一向是規規矩矩辦事,從未逾越過禮法規矩。畢竟是永安侯府的主母,又要管理顧家這麼一個大家族的衣食住行,自然要細微謹慎,事事三思後行。
而顧月假死離宮這件事,顧休休原本是想先斬後奏的,她非常不確定提前告知了母親此時,顧月還能不能順利衝脫束縛,得到自由。
畢竟這件事情,若是露餡,或是出現什麼紕漏,首當其衝受到牽連的,必定是他們永安侯一家。
雖然露餡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原文中皇帝毒酒賜死顧月,津渡都能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偷梁換柱,助顧月假死脫身。如今顧月身負‘重傷’,連林禦醫都當著皇帝的麵說了顧月命不久矣,那顧月若是病‘死’了,也是順理成章,情理之中的事情。
但永安侯夫人卻並不知曉原文顧月的命運,更不知道津渡會不會成功,於她而言,便是冒著欺瞞聖上,牽連整個顧家的風險。
顧休休很難想象,永安侯夫人到底是思慮了多久,又下了怎樣的決心,才能豁出去,應允津渡的做法,許諾隻要顧月恢複記憶,願意跟津渡離開,便放他們走。
她曾以為,永安侯夫人將顧家看得比顧月重要,若不然怎能狠下心來,即便當初入宮前顧月用白綾尋死,即便明知道顧月心中另有他人,還是將顧月送進了吃人不吐骨頭的北宮中。
直到現在,顧休休才明白,永安侯夫人將顧月送進宮後,內心的折磨和痛苦並不比任何人少——那是她十月懷胎誕下的孩兒,是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血肉,她怎麼可能看著顧月飽受煎熬,卻無動於衷?
隻不過是有苦不能言罷了。
誰讓她是永安侯夫人,是顧家的主母。
“什麼意思,你們在說什麼呢?”顧懷瑾不知何時湊了上來,他站在顧休休身邊,雙臂環胸,微挑起眉毛:“你是……津渡?”
顧休休知道津渡,是因為顧月沒進宮之前,總是時不時就念起他來。
顧懷瑾則是厚顏無恥,陪同顧月去永寧寺上香時,覺得顧月神情閃爍,似是有些不對勁,便故意借著如廁的名義,躲牆角暗中觀察,而後發現顧月去找了津渡。
總之,顧懷瑾一開始就知道顧月和津渡有舊情,甚至還找津渡打過一架——在顧懷瑾的認知中,連他打不過的男人,如何能保護得了他的姐姐?
雖然最後的結局是慘敗,但這絕不是津渡的武功有多麼厲害,更不是顧懷瑾打不過他,完全是因為津渡比顧懷瑾更陰險善謀,竟然耍詐用了蠱術。
然而不管怎麼說,顧懷瑾認可了津渡這個姐夫。誰知道沒過幾年,顧月卻被送進了宮,成了北魏的宸妃娘娘。
這些年,津渡的容貌沒怎麼變過,皮膚似是覆霜雪,潔白如玉,一雙含情眸裡仿佛下著鉤子,魅惑如妖,連男人看了都會忍不住癡住。
而津渡正經起來時,又是一幅無悲無喜憐憫世人的模樣,那含情眸也變得清冷起來,眉間點著朱色白毫相,猶如高高在上的慈悲佛祖,遠不可觸,皎皎聖潔。
“什麼都沒說,就是阿姐身上的傷勢還沒好,需得津渡王子多多照料。”
顧休休沒打算將顧月受傷的真相告訴顧懷瑾,不然今日津渡非要被他打死在永樂殿不行。
雖然顧懷瑾平日裡毒舌又傲嬌,沒個正經樣子,卻把她們姐妹兩人當做寶貝似的,誰要是敢欺負了她們,定是要掄起拳頭,打得那人眼歪嘴斜,去見十八輩祖宗。
“狗兒!”在一聲清脆的呼喚聲中,顧懷瑾僵硬的表情近乎崩裂,他仿佛逐漸迷失了自我,五官變得皺巴扭曲,又很快恢複了正常。
若是旁人這樣喚顧懷瑾,顧懷瑾會揍掉那個人的大門牙,但顧月這樣叫他,他隻會乖巧地應道:“姐姐,我在呢。”
這便是姐姐對於弟弟天生的血脈壓製。
顧月已是很久沒見過顧懷瑾了,從她入宮後,便一直是跟家人聚少離多。
也就是顧休休和永安侯夫人能時不時進宮看看她,像是永安侯和顧懷瑾這樣男眷,便隻能在宮宴或是每年出宮狩獵時才能見上一麵了。
而顧懷瑾這幾年又出征在外,顧月甚至忘記他們姐弟上次見麵是什麼時候了。
顧月在宮婢的攙扶下,走了過去,雙手覆在他臉上,輕輕一拍:“狗兒,你瘦了,也長高了不少。”
“今年年紀也不小了,可是有什麼心上人了?這次要在洛陽待上多久?在平城風餐露宿,不少受罪,若不然請調回洛陽算了?”
顧月拋出了一連串的問題,顧懷瑾卻非常有耐心的一一作答道:“還沒遇見喜歡的女郎,大抵是能待上一兩個月。在外雖苦,可平城尚未攻下,三年前的大仇未報,怎能甘心請調回洛陽。”
見顧懷瑾這樣說,顧月也沒有勉強,隻是道:“你在外拚殺,家人甚是牽掛,定是要多加小心。”
兩人說話間,顧休休已是進屋從殿中取了繡繃和針線,正準備問一問永安侯夫人,如何收線結尾。
誰料顧懷瑾卻歎了口氣,意有所指道:“可惜啊,旁的將士都有家人求取來的平安符,若不然就是心上人或家中姊妹繡的香囊,我卻什麼都沒有。”
說著,他看向了顧休休手中的繡繃,三兩步竄了過去,眼巴巴地問道:“豆兒,這是給哥哥繡的嗎?你什麼時候學會了女紅?”
“……”顧休休動作一頓,喉間哽了哽:“這個是……繡給太子殿下的。”
停了一下,她又道:“你若是想要香囊,等我繡完這個,再給你繡一個。”
“唉!”顧懷瑾重重歎息一聲,搖著頭道:“老話說得好,果然是有了夫君忘了兄長。還未嫁過去,哥哥在豆兒心裡就沒有地位了,罷了罷了,這就是命罷!”
顧休休試圖分辨:“不是……”
顧懷瑾悲涼道:“沒事的,你不用解釋,哥哥都懂。哥哥不是那種不識大體的人,無非就是在戰場廝殺時,沒有妹妹的香囊,便多受些傷,承些難,誰叫哥哥的命沒有太子殿下的好……”
顧休休:“……”
見顧懷瑾又要哀嚎,她連忙擺手:“好了好了!快住口!這個給你,給你總行了吧!”
左右離大婚還有些時日,她繡的這個香囊也不是很好看,畢竟是第一次繡香囊,針腳難免歪歪斜斜,送給太子殿下委實有些拿不出手。
她如今做女紅熟稔了不少,抓緊時間再繡一個,應該能趕在成婚前,送給元容一個繡工更好更精致的香囊。
顧懷瑾心滿意足地點點頭:“還是豆兒對哥哥最好了,我看你快收尾了,便等到你繡好了,今日直接拿走好了。”
顧休休見顧懷瑾臉上的笑意,總覺得好像哪裡不太對勁,卻又說不上來,就感覺自己好像……被顧懷瑾套路了?
她坐在院子裡,手裡拿著繡繃,將處.女作的香囊收了尾,而永安侯夫人、顧懷瑾和顧月則圍在一旁閒聊說話。
聽永安侯夫人提起多年前的舊事,又是顧懷瑾五歲時尿床,害怕丟臉,便將被褥扔進湖裡,卻沒想到冬日湖麵會結冰,那被褥被下人拾了回去,整個永安侯府的人都知道了他尿床的事情。
還有顧懷瑾小時候貪嘴,帶著顧休休去偷吃貢品,被抓了現行,還死不承認,滿嘴都是桃子汁,非說貢品是被神仙吃了。
伴著陣陣笑聲,顧懷瑾的老底都被揭了出來,饒是他臉皮夠厚,此刻也是無地自容,忍不住道:“娘!你怎麼光說我呀,豆兒小時候也沒少做傻事好不好!”
提到了顧休休小時候,永安侯夫人臉上的笑意卻是淡了幾分,顧休休覺得有些奇怪,問道:“娘,我小時候做過什麼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