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五十九條彈幕(2 / 2)

元容微闔著雙眸,側過頭去,唇畔勾著一抹淺笑:“豆兒,怎麼不叫長卿哥哥了?”

“……”顧休休聽見他略帶玩味的語氣,哽了一下,有些語塞:“方才,方才那不過是做戲給外人看……”

她彆過眼眸,有些不自然道:“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

聞言,元容輕笑一聲,見她臉色赧紅,便就此打住,沒再憑著此事打趣她了。

“林禦醫道孤身體虧損嚴重,脈象沉浮,已是行將就木,病入膏肓。”

他的嗓音很輕,十分溫和,說到病入膏肓也並沒有太多悲傷之色,語氣輕描淡寫,似是在跟她討論今日的天氣好與不好一般。

顧休休卻聽得胸口直發堵。

明明她比元容更早知道他的命運如何,明明在大婚之前,她便清楚了他的壽命將至,可聽他親口說出此事,還是心口絞痛,說不出的窒悶。

“孤在北魏還有三處莊園,數十處彆苑,名下有酒樓、布坊、錢莊、糧店、珠寶鋪子,秦樓楚館等產業。若你不喜經商,郊外也有良田萬畝,待回了東宮,孤便將地契及這些年經營所得清點過後,交付於你。”

元容繼續道:“那東宮到底不是長久的住所,若是孤走了,你想回顧家便回去,不想回,也可以住到莊園彆苑去……”

顧休休忍不住打斷了他:“彆說了——”

她的嗓音一向柔和,此時卻顯得有些尖銳。元容起身,往她身旁靠了些,伸出骨節修長的手掌,輕輕覆在她的手背上:“好,不說了。”

說話之間,元容將那枚劉廷尉交給他的骨戒,戴在了她的食指上。感覺到指尖的涼意,她緩緩抬起眼眸,睫羽輕輕抖動著,看向那枚指戒。

指戒似是銀質的,指環精致小巧,剛剛好能套進她的手指,指環上是茉莉花的形狀,每一片花瓣都雕刻的栩栩如生,蕊心是銳利的針狀小刺。

“這樣朝著一個方向擰動,指環上的茉莉花便可以卸下來,露出這根針刺。指環內側還有一處凸起,按下去,可以將針刺延長。”

元容一邊說著,一邊給她做了一遍示範:“這指戒乃玄鐵所製,堅韌牢固,針刺兩麵開鋒,如同利刃,可用於防身。”

顧休休看著那指戒,心中越發堵悶,她彆開視線,低聲道:“我不想戴在食指上……”

元容:“為何?”

“硌得慌。”她將指戒褪了下來,交到他手裡,道:“無名指細,給我戴在無名指上吧。”

話音未落,眼前的彈幕便倏忽增多了起來。

【休崽,你真是我的親女鵝,你難道還沒有感覺到自己對他的心意嗎】

【食指代表單身,無名指代表已婚,休崽是穿越者石錘了】

【穿不穿越不重要,我就想知道,休崽什麼時候能認清楚她喜歡太子】

【太子真的太會了,竟然悄咪咪給休崽做了防身用的指戒,大概是因為上次休崽在虎頭山被大當家差點欺辱吧】

【我覺得不光是這樣,這枚指戒上的針刺是開過鋒的,可以當做利刃用,但又不至於像是休崽失手殺死大當家那樣,弄得鮮血四溢,血淋淋的嚇人】

【雖然太子也不開竅,但直男的愛情真的好好磕,還沒死就已經為休崽謀劃好未來的生活了(有心者不用教,無心者教不會!這才是真正的直男,希望某些被愛情衝昏頭腦,被又窮又不願意用心的渣男欺騙感情的姐妹擦亮眼睛,及時止損)】

【氣氛都到這了,嘴一個吧】

雖然顧休休及時揉了揉太陽穴,減少了些彈幕的存在感,但該看到的彈幕都看到了,即便她不願意承認,事實似乎也確實如此——她好像,對元容動心了。

一開始她在中秋夜宴上,情急之下想到借著元容擺脫四皇子時,她何嘗不是因為彈幕上說元容命不久矣,還有三個月可活,才決定改口向他表白。

那時候的她,並不在意元容三個月後是死是活,甚至還有些慶幸他活不長了,這樣她便不用在嫁過去後,一直麵對一個不喜歡的男人。

似乎對於她來說,守寡更能讓她覺得心中安寧——顧休休並不相信北魏洛陽城中的簪纓世貴們,總覺得那些人想要娶她,不是為她背後顧家的勢力,便是為了謀色。

她本能地將元容,也劃分進了那一類人當中。可隨著一次次接觸,顧休休發現,元容不缺財,不缺勢,身邊更是不乏美人愛慕。

他無底線的縱容她,待她好,卻從不計較得失。便像是多年前,五六歲的顧休休接近他時,哪怕一次次撞上冰山,哪怕得不到回應,哪怕被冷落,被忽視,依舊不求回報地溫暖著孤僻的少年。

元容對她的好,亦是不求回報。

都說人無完人,可元容在顧休休眼中,卻像是懸掛在蒼穹之上的朗月,似是謫仙一般。

他脾氣好,有耐心,品性無暇,武功高強,會下廚做飯,也能率兵打仗,平日對她事事有回應,仿佛將她捧在手心裡寵溺。

顧休休就早該察覺,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心境發生了改變——從她開始聽不得旁人摘指元容時,從她開始被他的言行舉止牽動心緒時,從她開始擔心他的身體狀況是好是壞時。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喜歡上了他,明明元容心中已有他人,她不該心動,更不該生出愛慕之情,可事實就是如此,她控製不了自己的心。

顧休休看著元容將那枚指戒戴在她的無名指上,垂下眼眸,從眼角無聲地墜下一滴淚水,剛巧落在了他的掌背上。

剔透的淚珠很快在皮膚上暈開,明明沒有溫度,卻讓他感覺到那樣灼熱,仿佛熔漿般令人難以承受。

“……怎麼哭了?”他的神色似是有些無措,抬手覆在她雙眸上,想擦乾淨她眼中含著的淚水,卻越擦越多。

顧休休幾乎是撲進了他懷裡,她用力咬著下唇,勉強不讓自己哭出聲來,說話時帶著濃重的鼻音:“我哪兒都不想去,我就跟你住在東宮裡……”

元容反應過來她為何啜泣,不由失笑,手臂輕輕環住她的身子,掌心搭在她頭頂柔軟的青絲上:“那便一直住在東宮裡,哪也不去。”

話音落下,馬車已是停穩在了北宮外,車夫的聲音從車輿外響起:“殿下,到北宮了。”

隨之傳來的,還有顧懷瑾的嗓音:“……長卿?豆兒?”

聽到顧懷瑾的聲音,顧休休連忙直起身子來,抬手捂住臉龐,將臉頰兩側的淚痕都揮落擦淨:“是我們。”

她說話的聲音有些發悶,吸了吸鼻子,又用衣袖擦了一遍臉,這才下了馬車。

顧懷瑾看到兩人,先是將顧休休打量了一遍,許是察覺到他的視線,她微微埋著頭,往元容身後躲了躲。

畢竟方才哭過,若是被顧懷瑾看到,再誤會了元容,以為她是被他欺負了。

顧懷瑾雖然覺得顧休休的舉止有些奇怪,但他有事情要跟元容說,便也沒再一直盯著她看了:“長卿,我下朝之後,聽聞了謝家女郎的死訊。”

他抿了抿唇,有些憂心道:“不止是謝家女郎,朝中有三位臣子也在昨夜慘死。怪異的是,死得都是跟貞貴妃或謝家有關的人……”

見顧懷瑾欲言又止的模樣,元容道:“還有呢?”

顧懷瑾遲疑著,道:“還有……還有就是那慘死的三個臣子中,其中有兩個昨日在朝上與我發生過衝突。另一個則是我爹在朝中的夙敵,兩人一向意見不和,常在皇上麵前爭執不休。”

這意思便是很明顯了,現如今不過一夜之間,便有四人相繼慘死,凶手不明。

且死的這幾人,皆是與顧家有關聯,不論是與顧休休有過爭執的謝瑤,是與顧懷瑾在朝堂上發生過衝突的兩位官員,還是永安侯在朝中的夙敵。

這樣過於蹊蹺的事情,難免不會讓人懷疑到顧家身上來。

顧休休便是用腳趾頭,都能猜到此事與貞貴妃或是謝懷安有關係了。但她不明白,貞貴妃一向精明,怎麼會想到用這樣拙劣的方式栽贓陷害顧家?

如今朝中能率兵打仗的將軍,最得力的要數顧懷瑾了。皇帝又不是傻子,懷疑歸懷疑,若是沒有實質性的證據,能證明那幾人的死跟顧家有關係,皇帝便絕不可能為了虛無縹緲的猜測而懲治顧家。

顧休休覺得不太合理,可緊接著卻又想到了彈幕上曾提到過顧家的命運——四皇子勾結敵軍害死顧懷瑾,又偽造謀逆證據,栽贓陷害顧家族人,以至於顧家承受滅頂之災。

如今本該駐守在平城的顧懷瑾,因為顧月受傷,皇帝理虧,便允諾了顧懷瑾暫回洛陽參加她與元容的大婚。

先不提顧懷瑾的命運軌跡是否因此發生了改變,總之他在洛陽的這段時間該是平安的。

可不知為何,明明顧休休已經改嫁了元容,顧家被栽贓陷害的命運,卻仍是沒有發生改變。

貞貴妃到底要如何利用這慘死的幾人,又如何偽造謀逆的證據,讓顧家被栽贓陷害,洗脫不清罪名?

就在顧休休思忖之時,眼前飄過數條與貞貴妃有關的彈幕關鍵詞。

【這事是不是跟貞貴妃有關係?】

【貞貴妃太狠了,謝瑤好歹是在她身邊養大的,就算沒有多少感情,也不至於趕儘殺絕吧?】

【這讓我想起了殺死自己女兒的武則天,果然成大事者先要斷情絕欲】

【聽哥哥這個意思,貞貴妃是不是準備用這幾個人的死做文章,以此誣陷顧家?】

【難怪貞貴妃昨晚上半夜去了四皇子府上,還那麼好心將顧佳茴的身世告訴了她,怕不是要利用顧佳茴對付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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