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六十二條彈幕(2 / 2)

可真正的罪魁禍首,怕是心中沒有一分一毫的愧疚自責,還在暗中竊喜著。

明明做錯的人不是他們,他們為什麼要為此躊躇不安,反複不斷折磨自己?

“長卿,我七歲那年發生的事情,我從來不覺得是你的過錯。”顧休休抬手,沿著他的手臂向上,輕輕握住了他冰冷的手掌,放在了自己心口上。

“我們都沒有做錯什麼,就算難以忘懷,過去的事情也已經過去了。我們一起向前看,好不好?”

元容感受著掌心傳來的溫度,那怦怦躍動的心跳,垂下眸,卻是說不出一句拒絕。

他沉默著,良久,輕聲道:“好。”

說話間,幾人已是走到了後院裡。

鐵牛正推著一個兩輪的手推車,將躺在推車上的虎頭山二當家往外推。

見他們來了,鐵牛愣了愣,而後撓著頭道:“二當家,不用過去了,休姐和姐夫都過來了。”

二當家雖然被挑斷了手腳筋,又被大當家著人折磨了一番,好在救治還算及時,倒是撿回了一條命。隻是往後想要像正常人一般跑跑跳跳是不能了,那雙手大抵也拿不了重物了。

便是如此,二當家仍是萬分感激。他向來是恩怨分明,看見顧休休,便掙紮著要爬起來,似乎是準備起身向她道謝。

顧休休連忙出聲製止:“不必起身了,二當家傷勢未愈,好好躺著便是了。”

二當家搖頭苦笑一聲:“什麼二當家,托太子殿下的福,我撿回一條性命,如今已是改邪歸正,再不做那殺燒掠奪的壞事了。”

“妹子,你若是不嫌棄,便喚我一聲狗娃……”大抵他是想說狗娃哥,卻想起她現在是太子妃,連忙止聲,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顧休休又怎能聽不出他想說什麼,她笑了笑:“你比我年長數十歲,大當家若是不介意,我便喚你一聲狗娃哥了。”

大當家疤臉上出現一絲動容。

他跟鐵牛一般,痛恨著洛陽城中的士族們,城中朱門酒肉臭,而城外路有凍死骨。

他從不覺得劫殺士族有什麼過錯,在他眼中,那些身居高位者,出身名門貴族,從小被眾星捧月長大,滿口仁義道德,卻將北魏的百姓們當做豬狗對待。

若論其性惡,哪怕是他鐵石心腸,手上沾染過無數鮮血,在洛陽城的名門士族麵前,亦是自愧不如。

他一直以為,所有士族皆是如此。

但此刻,二當家卻又覺得,自己似乎錯了。

他垂下眼睛,眼眶微微濕潤著,吸了吸鼻子,像是不大習慣這樣煽情,抬手掀起蓋在身上的被褥,將掩在被褥下的物什遞給了顧休休:“妹子,你跟太子殿下大婚,我沒什麼值錢的東西送給你……”

“這是前兩日,鐵牛在巷子裡撿回來的一隻小狗崽,十分有靈性,生得也好看,你看看喜不喜歡。”

顧休休看清楚那團白色絨毛的小狗崽後,從二當家手裡接了過來,這奶狗似乎是剛剛斷奶的樣子,肉乎乎一團,看起來有些像是鬆獅,確實生得好看,還是隻小公狗。

“撿的?”她摟在懷裡摸了摸,疑惑道:“這狗長得有幾分像鬆獅,在北魏很是少見,聽說西燕貴族最是喜歡養鬆獅……”

說話時,她轉過頭看向元容,本是想將手裡的小家夥給他也看一看。誰料他看到她懷裡摟著的鬆獅後,竟是皺起眉來:“秋水。”

他麵對顧休休時,一向嗓音溫和,可今日卻難得讓她聽出了些寒意來。

秋水早在方才元容進了采葛坊後,便跟在了他身後,此時被他喚了一聲,連忙上前:“是。”

元容冷聲道:“孤不是讓你將這鬆獅處理掉?”

秋水看了一眼顧休休手裡抱著的鬆獅,沒有解釋,直接跪了下去:“屬下該死。”

顧休休聽到這有些莫名其妙的對話,先是一怔,半晌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這鬆獅是西燕貴族的最愛,明明少見卻出現在北魏,卻被鐵牛撿了到。

而且她手裡抱的這隻鬆獅,還是元容吩咐秋水去處理掉的。也就是說,這鬆獅是西燕使臣們帶到了北魏來,特意送給元容的?

顧休休不由想起了那日顧懷瑾跟元容比試過後,西燕國師曾過來說過一句——吾國陛下為賀二位新婚,特意精心準備了賀禮,太子殿下可要記得拆開看一看。

難道這隻鬆獅,就是西燕君主送給元容的新婚賀禮?

那它到底代表著什麼,為何元容隻是看到一隻小狗崽,便很是憤怒的模樣?

懷裡的小鬆獅看起來才一兩個月大,似乎是被驚嚇到了,往顧休休懷裡縮了縮,她安撫似的捋了捋它背後的白色絨毛。

氣氛顯得劍拔弩張,仿佛一觸即發。她不敢說話,隻是垂著首,時不時抬眸看他一眼,眼神可憐兮兮,像是個做錯事情的小孩子——即便她根本不知發生了什麼。

元容察覺到她小心翼翼的目光,強忍著壓下火氣,緩聲問道:“……你喜歡它?”

顧休休沒吭聲。

倒是說不上喜不喜歡,既然已經知道了這隻鬆獅跟西燕有關,就算是喜歡,她也不會養它了。

但她怕自己說了不喜歡,元容就會讓秋水將這隻小鬆獅帶去宰了——她並不覺得他是這樣虐殺動物,冷血無情的人,其中定是有什麼隱情。

然而不管怎麼說,她打心眼裡不希望元容將對西燕君主的憎恨厭惡,遷怒到一隻小狗崽身上。

元容抿著唇,眸底一片晦暗,沉默了許久,道:“你若是喜歡,便帶回東宮養罷。”

說罷,他便轉身離去了。

顧休休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怔了一下,將手裡的小鬆獅交還給了二當家:“狗娃哥,這隻小狗崽很可愛,但我覺得你比我更喜歡它,你便留在身邊養吧。”

二當家有些摸不到頭腦,雖不知太子殿下怎麼惱了,卻也聽明白了這隻鬆獅是太子讓人處理掉的,隻是不知道怎麼被鐵牛撿了回來。

既然是太子下命處理的小狗崽,那肯定是有太子的道理,他自然是不能再給人添堵了。

他接過小鬆獅,道:“妹子,夫妻沒有隔夜仇,有什麼事情都問清了,說開了,千萬不能憋在心裡。要不然跟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那夫妻之間的情分便要有裂痕了。”

顧休休點點頭,又道了聲歉,便離開了采葛坊,朝著元容離去的方向追了過去。

事實上,元容並沒有走太遠。

她今日沒有坐馬車來,跟虞歌一同步行到了采葛坊,而元容和劉廷尉都是騎馬過來的。

他牽著手邊身如火炭的赤兔馬,指尖輕攥著玉轡,似乎是在等她。

顧休休心頭一暖。

元容大抵是怕她找不到他,又或是不放心她一個人回去,這才沒有直接離開。

她加快了步伐,幾乎是小跑了過去:“長卿……”

聽見她輕快的嗓音,他身形一頓,側過頭看向她,低低應了一聲:“嗯。”

元容的視線掃過她的手臂,沒見到那隻小鬆獅,輕聲道:“怎麼沒把它抱出來?”

顧休休在他身旁停下,手搭在赤兔馬身上,微微俯著身子,喘了一會兒:“不養了,那小鬆獅跟狗娃哥更親近,我怎能奪人所愛。”

她抬起眸,笑著道:“我們回家吧。”

聽見‘回家’二字,元容怔了怔,指尖緊叩在玉轡上,不知不覺中便用了兩分力:“好。”

顧休休會騎馬,元容早便知道這一點,卻還是先翻身躍上馬背,朝她伸出了手。

她唇角上揚著,緩緩伸出手去,迎著光,握住了他略顯蒼白的大掌,借力踩著馬鐙上了馬背。

待顧休休坐穩後,他的手臂穿過她的腋下,握住那玉轡韁繩,雙腿微微夾緊馬腹,便見渾身赤紅的赤兔馬仰身揚蹄,嘶鳴著向前奔去。

似乎有金燦燦的光灑在了她頭頂的帷帽上,風鼓動著白絹,如湖泊中的波紋,波瀾瀲灩。

她的後背依靠著他的胸膛,明明他穿著狐裘,隔著厚實的衣物,她卻仿佛感受到了他心臟的躍動,砰砰有力,急促而快。

顧休休仰起頭,貼近他的脖頸,那帷帽隨之向後墜了墜。她透過那薄薄一層的白絹紗,向上仰視著他的下頜,弧度流暢,有些削痩,卻並不顯生硬,反而看起來些許柔和。

“元容。”她看著他,沒有喚他的字,也沒有叫他太子殿下,嗓音似是遲疑:“你可以告訴我……為什麼要讓秋水處置那隻小鬆獅嗎?”

不難聽出她話語中小心翼翼的試探,仿佛隻要他表現出一分不情願,她都會立刻改口,再也不提那鬆獅半句。

許是沒有底氣,顧休休說話的聲音並不大,被呼嘯撲麵的風聲一下就吹散了。

元容沒有說話,這讓她不知道,他是聽到了不想回答,還是根本就沒有聽見她在說什麼。

顧休休心情忐忑著,不知等待了多久,就在她以為他會一直沉默下去時,他低沉的嗓音,混著簌簌作響的風聲,在右耳畔邊緩緩響起:“你還記得,你曾在采葛坊中問過孤,孤是如何知曉春合散的解法嗎?”

她回憶了一下,很快便點頭:“記得。”

那次是她跟顧佳茴一起到采葛坊取布料,但在客室中等候夥計取布時,不慎吸入香爐裡摻有春合散的香料,兩人都中了不同劑量的春合散。

見四皇子闖進來,她倉促間逃離,從樓跳到了二樓的露台上,幸好被元容所救,才沒有將名聲和清白毀在四皇子手裡。

但奇怪的是,彈幕上明明說那春合散乃是苗疆傳來的東西,不解毒會死人。

元容卻隻是用一些冰塊給她降溫,便讓她漸漸恢複了理智,將春合散的毒性解了。

她心中好奇,一時沒忍住,便將心底的疑惑問了出來——殿下如何知曉怎麼解春合散?

但當時元容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一直到現在,顧休休仍不知道,元容怎麼會知道春合散的解法。

她遲疑了一下:“春合散和小鬆獅……這兩者之間,有什麼關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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