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六十六條彈幕(2 / 2)

當然,這都是下下策。

西燕使臣也在宴上,若是發覺異樣,大抵也會讓人傳信,殺了王雯。

若是能趕在獻舞之前,找到被藏起來的王雯,那就再好不過了。

顧休休簡單說了一下自己的想法,皇後聽了之後,讚賞道:“小顧,你真是聰慧過人。可惜是女兒身,不然定是能馳騁沙場,率兵殺敵,成為一代名將。”

前半句是誇獎,後半句則是惋惜、感慨。

顧休休聽了出來,那句‘可惜是女兒身’不但是在說她,似乎也是在感歎皇後自己。

皇後性格率真灑脫,又喜好舞槍弄棒,本該像一匹野馬肆意不羈。最後卻因為家族聯姻,被送進了北宮,生生馴沒了野性,困在了這一方小小的囚籠之中,成為家族利益的犧牲品。

這樣的事情,又何止在北魏,哪怕是顧休休生活的那個年代,身不由己的女子,也大有人在。

顧休休又在永安殿與皇後閒聊了一炷香的時間,喝過了夏嬤嬤送來的補湯,待到差不多開宴的時間,便跟隨元容先行離開了永安殿,前往設宴之地。

途中,元容似是無意地提起:“豆兒,你覺得謝懷安這人如何?”

他突然提起謝懷安,顧休休愣了愣,想起清晨跟著謝懷安一起進乾明殿的事情,怕他誤會,便解釋道:“我被禦前侍衛攔在了乾明門外,剛好遇到了謝懷安的馬車……”

“上次在采葛坊,我提點過貞貴妃對他有異心的事情,本是想挑撥離間,讓他們兩人內鬥,誰知他卻不上當。”

“隻在臨走前說欠我個人情,我便想著趁著今日,讓他還了人情。”

顧休休解釋完,又補充了一句:“我跟他一點都不熟。”

她隻差豎起來手指發誓了。

元容見她一臉認真,不由失笑,抬手覆在她頭頂上,輕輕拍了兩下:“孤隻是隨口問問。”

顧休休怔了一下。

就隻是……隨口問問?

所以,他其實並不在意謝懷安有沒有跟她走得近,也不在乎她對於謝懷安的看法。

思及至此,不知為何,顧休休卻是覺得有些失落。

假若元容與一個容貌佼佼的未婚女郎走在一起,她大抵心裡是會胡思亂想的。

她本是怕他誤會,才慌忙解釋。誰料到最後,他隻是隨口一問,似乎隻有她,將此事放在了心上。

顧休休很想甩開他的手,卻又覺得自己像是在無理取鬨。她跟他相差七歲,何況他本就比同齡人更為成熟穩重,不會拈酸吃醋那一套也是正常。

說是這樣說,她還是不著痕跡地挪了挪身子,拉開了與他之間的距離,垂著眸,低低應了一聲:“這樣啊。”

原本顧休休還準備在元容麵前少提謝懷安,如今知道他並不在意,她索性就將憋了一路的疑惑問了出來:“謝懷安什麼時候出了仕?”

元容似是沒想到她對於謝懷安的事情感興趣,他看著被她躲開的手,輕聲道:“便是這幾日的事情,被父皇封為了太常,位列北魏九卿之首。”

太常乃是掌宗廟禮儀之官,主管祭祀社稷、宗廟、喪葬等,在北魏的地位崇高,受百姓敬重,就連皇族都要對其禮讓三分。

這個官職,對於陳郡謝氏的嫡長子來說,再合適不過了。

顧休休點了點頭,便不再說話了。

永安殿距離宴客的保和殿並不算太遠,沒等到氣氛凝結住,已是快到了保和殿外。

越靠近保和殿,遇見的熟人越多,不斷有人向元容和顧休休行禮或打招呼。

顧休休在看到永安侯夫婦的身影後,便跟元容說了一聲,跟他分開,去找他們了。

顧家老夫人沒有來,倒是顧佳茴跟在永安侯夫婦身邊。在看到顧佳茴時,顧休休的腳步一頓,挑了挑眉。

北魏一向重視階級地位,來參加太後誕辰宴的女眷,皆是家族中出身較高的嫡係女郎。不管顧佳茴是以顧家庶女的身份,還是四皇子妾室的身份,都沒資格出現在宴會上。

所以顧佳茴出現在這裡,是得到貞貴妃的授意,又準備作什麼幺蛾子?

許是注意到了顧休休投來的視線,顧佳茴主動上前:“見過太子妃。”

顧休休微微頷首,沒等到她開口問詢,顧佳茴已是識趣地解釋道:“四皇子想趁著今日為我爹追封諡號,我與祖母商議過後,祖母便叫我跟著大伯父、大伯母一起來了北宮參宴。”

事實上,說是商議,顧家老夫人壓根不同意顧佳茴入宮參宴,更不相信四皇子會如此好心,幫忙追封什麼諡號。

還是顧佳茴不吃不喝,在院子外跪了整整一天一夜,以死相逼,磨得老夫人心軟,才換來了今日出現在保和殿外的機會。

即便再是對顧佳茴失望,顧家老夫人還是狠不下心來,畢竟這是她親生兒子唯一留下的血脈了。

聽見這話,顧休休簡直想上前按住顧佳茴的雙肩,搖勻了顧佳茴腦子裡的水。

先前在太後誕辰,又或是北魏的重大節宴時,的確有過給已逝將軍追封諡號的前例。

但顧佳茴為什麼想不通,從二叔父死後到現在,都已經過去三年了。

這期間四皇子怎麼從未提過要替二叔父追封諡號,反倒是在貞貴妃說出顧佳茴的身世後,提出要幫忙追封諡號?

先不說四皇子的動機如何,三年前,二叔父和大哥雖戰死在平城,可那一戰死了數萬將士,平城也慘遭胡人屠城。

北魏謠言四起,將丟掉的平城布防圖與泄露出去的軍機,都怪罪在元容和二叔父父子身上。

便是在這種情況下,皇帝不降罪便不錯了,怎麼可能給二叔父追封諡號?

即便四皇子愚蠢,想不通這其中的關鍵,但他說話辦事之前,肯定要請教貞貴妃。

更甚至,顧休休認為,說要給二叔父追封諡號,就是貞貴妃故意讓四皇子說給顧佳茴聽的。

大抵貞貴妃本想利用顧佳茴的身世,讓顧佳茴為她所用,做她手中鏟除顧家的利刃。

但顧佳茴隻是心中有所動搖,卻還沒有下定決心要幫貞貴妃除掉顧家。

所以貞貴妃想要給顧佳茴下一劑猛藥。

至於這一劑猛藥是什麼,顧休休現在也不清楚。她隻知道顧佳茴若是進了保和殿,在宴會上露了麵,必定會成為眾矢之的,被其他士族女郎冷嘲熱諷。

顧休休看了一眼永安侯夫婦,張了張嘴,到底是什麼都沒說。

自從永寧寺回來後,顧佳茴就有點魔怔了。反正老夫人也同意顧佳茴來了,永安侯夫婦也沒說什麼,如今人都到了保和殿外,她還跟著瞎操什麼心。

她將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轉而問道:“爹,娘,兄長來了嗎?”

“佑安沒跟我們一起,說是會在開宴前趕到。”永安侯夫人扯著顧休休的手,左看右看,道:“怎麼感覺才嫁過去幾日,豆兒便有些消痩了?明日便能回門了,屆時娘讓廚子做你最愛吃的紅燒排骨,給你好好補補。”

永安侯忍不住道:“夫人,你說話未免太邪乎了,東宮的飯菜夥食不比侯府好?”

說罷,他猶豫著:“難不成是吃不習慣?爹早就說過,讓你把廚子一起帶走,等爹回去便讓廚子收拾收拾去東宮……”

顧休休被永安侯夫婦逗笑了,她指著自己身上披著的狐裘:“我穿得這麼厚實,你們怎麼瞧出我又消瘦了?”

見保和殿外的人越來越少,她連忙道:“好了,爹娘,宴會要開始了,快進去吧。”

永安侯夫婦點點頭,帶著顧佳茴進了保和殿。

保和殿內的所有位置,都是提前安排好的,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也就是顧家老夫人稱病抱恙沒有來,顧佳茴才有位置坐——不但有位置坐,那位置還很靠前。

感受到四麵八方投來好奇的視線,顧佳茴有些膽怯,卻還是硬著頭皮挺直了腰板,微微揚起頭來。

唯一讓她感覺到有些心理安慰的是,四皇子的位置離她很近,她一抬眼就能看到坐在她斜對過的四皇子。

等顧休休落座後,顧佳茴才發現,自己離顧休休也很近,隻隔了一個食案。

太後誕辰,不同於以往的宮宴,諸國使臣皆來祝壽,宴會落座的位置便也有些講究。將女子和男子分開落座,群臣與各國使臣坐在左排,而士族女郎及嬪妃等女眷們都坐在右排。

一個食案前坐兩個人,顧休休剛一坐下,便感覺身側一涼,緊接著她便看到了元容的俊臉。

“……”她看了一眼元容,又看了一眼對麵的座位:“太子殿下,你走錯了。”

元容坐在軟席上,一手撐在食案上,看著她:“豆兒,孤是不是惹你生氣了?”

“我沒有生氣,我有什麼可生氣的。”顧休休幾乎是在他開口的下一瞬,便矢口否認:“宴會就要開始了,殿下還是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吧。”

元容思忖著,問道:“你若沒有生氣,為何這樣喚孤?”

顧休休語氣平和:“我喚你什麼了?”

元容似是有些委屈:“太子殿下。”

顧休休挑起眉:“喚你太子殿下怎麼了,你不是也整日跟我孤孤孤的,比鴿子還會叫。”

“孤……”元容剛一開口,便又頓住,抿了抿薄唇:“習慣了。”

“那我也習慣叫你殿下。”她三兩下解開身上的狐裘,扔給了他:“我不冷了,謝謝你的狐裘。”

那語氣要多客氣有多客氣,要多冷淡就有多冷淡。

元容握著手裡的狐裘,還想說些什麼,太監尖利的嗓音打斷了他:“皇上駕到——太後娘娘駕到——皇後駕到——”

隨著嗓音落下,殿內的北魏群臣與女眷們齊齊跪下。元容將手裡的狐裘披回顧休休身後,待眾人起身後,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去。

巳時一到,韶樂起,八音迭奏,玉振金聲,便算是正式開宴。

待樂聲止,由禮官告詞後,皇帝起身,舉酒觥敬文武百官,諸國使臣。

等流程走完,便是諸國使臣依次上前為太後送上壽禮與賀詞了。

西燕乃是大國,自然是要先打頭陣。

那西燕國師在元容大婚當日圍觀時,被毒蜂蟄的臉還腫著,哪怕過去了兩日,說話仍是有些費力:“吾等奉君主之命,前來北魏賀太後娘娘千歲之壽,有此賀禮敬上……”

他一樣一樣念著手中的禮單,每念一樣,便會讓人抬上保和殿來,讓殿內的諸人過目。

西燕君主財大氣粗,竟是送了整整九十九件珍稀的寶物,禮單也念了將近一炷香的時間。

饒是皇帝也不由驚奇,往年至多送上二三十件壽禮已是算給足了麵子,西燕君主今年未免太過大方了些。

待念完禮單過後,皇帝自然要開口與西燕國師客套一番了,還未開口,便聽到西燕國師道:“此次前來,吾國君主還讓吾等,給北魏太子殿下帶一句話。”

顧休休原本有些昏昏欲睡,聽到西燕國師提到元容,那瞌睡蟲一下就沒了。

她坐直了身子,聽到西燕國師道:“吾國君主言,多年與殿下不見,甚是懷念當年舊情。半月之後,便是吾國君主的誕辰,特邀請殿下到西燕參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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