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番外五(2 / 2)

不出意外,沒跑掉,還被顧懷瑾當眾按在了地上。他一手擒住她的雙臂彆到身後,膝蓋頂在她的後腰上,一手將她的臉頰放在泥地裡狠狠壓著。

按照軍中律條,凡戰俘出逃,格殺勿論。

風禾郡主忍不住哭了。

倒不是被嚇哭的,而是因為三天沒解手,憋不住尿了褲子,羞愧之下落了眼淚。

顧懷瑾這才察覺到,眼前的戰俘不是普通男子,而是個扮作男裝的女郎。

他有些尷尬地鬆開手,想要給痛哭流涕的風禾郡主遞個手帕,誰料她性情如此剛烈,竟是想要搶奪他腰間佩劍,與他同歸於儘。

風禾郡主自然是沒有得逞了。

她餓了三天,滴水未進,雖有些功夫在身上,卻已是強弩之末,三招不過就又被顧懷瑾按回了地上。

隻是這一次,他手下的力道鬆了些,沒敢使勁,怕把她壓壞了。

風禾郡主動彈不得,硬生生把自己哭暈了過去,等醒來時,便是身處顧懷瑾的營帳裡了。

她睜開眼第一反應是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在發現自己換了身乾淨的布衣後,忍不住尖叫起來。

偏偏她已經好幾日未進食了,聲音跟貓叫似的,顧懷瑾隻看了她一眼,便匪夷所思道:“你該不會以為是我給你換了衣裳吧?我還沒到饑不擇食的地步,你也不看看自己長什麼模樣。”

便是這一句話,讓風禾郡主跟顧懷瑾徹底結了梁子。

其實倒也不怪他這樣說,當時的風禾郡主在沙場上曬得跟煤球似的,年紀又不大,身材直上直下仿佛竹竿。

而他自小在美人堆裡長大,爹娘兄姐,還有他那被人稱作北魏第一美人的妹妹,哪一個不是容貌佼佼。

可惜風禾郡主不知道這些,她隻知道眼前的男人無禮又狂妄,討厭極了。

自那日後,風禾郡主便暫且住在了顧懷瑾的營帳裡——他睡床榻,她打地鋪。

顧懷瑾除了對顧月和顧休休縱容,其他女郎在他眼中,便隻不過是不相乾的外人。

若不是還未查清楚風禾郡主的底細,沒想好如何處置她,他甚至連地鋪都不會讓她睡。

顧懷瑾給她服用了化功散,戰俘營外又有重兵把守,無需擔憂她出逃。

兩人便如此畫地為牢,不論用膳還是睡覺,誰也不理誰。

就這般相安無事共處了大半個月後,風禾郡主突然來了癸水——這是她第一次來月信,看到那沾在褲子上的血,她還以為是顧懷瑾給她下了毒。

抱著要死一起死的想法,風禾郡主將外衣脫了下來,撕扯成一條一條,緊緊綁在一起,大半夜爬上了他的床榻,想趁著他熟睡時勒死他。

自然還是沒有得逞。

剛騎在他身上,顧懷瑾便在黑夜裡倏忽睜開了眼,四目相對,她手中的布條看起來那樣的可笑。

軍營裡沒有女人,往日帳中還有營妓,後來元容成了將領,便禁了營妓這陋習。上一次給她換衣服洗澡,還是他偷偷摸摸去找了附近獵戶家的婦人幫忙。

顧懷瑾多少知道些女子癸水的事情,夾著馬連夜進城,來回折返兩個時辰,天亮前帶著一身風霜與幾條嶄新的月事帶回了營帳。

他窘迫地,一邊比劃,一邊回憶著掌櫃說的這東西該怎麼用,總之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教會了風禾郡主該怎麼用月事帶。

因為她來了癸水,時常要更換月事帶,還要清洗這東西,他便在營帳裡拉了簾子,白日裡能避則避,夜裡避不了就讓她拉上簾子換。

也不知怎麼,兩人的關係似乎越處越尷尬。而風禾郡主的脾性也越來越像個炮仗,一點炸,還時不時尋找機會,想要跟他同歸於儘。

好在第二個月,皇帝下旨讓他們班師回朝,顧懷瑾將那些戰俘處理妥當後,正準備著人將風禾郡主送走,卻發現她人不見了。

他也是後來才知道,她便是西燕睿親王的嫡女風禾郡主。

倒也難怪她總是尋死,一個清清白白的女郎,日夜跟他這個男人共處一室,中間又發生過那麼多的窘事,對她的名聲和顏麵皆是有損。

顧懷瑾收回視線,不再去看風禾郡主。

他裝作不認識風禾郡主,便是想讓她安心——已是數年前的往事了,不過是個小小插曲,他從未放在心上過,她也無需在意。

他朗聲笑道:“風禾郡主明眸皓齒,花容月貌,配什麼青年才俊都是天造地設。”

風禾郡主聽聞這句話,卻並不覺得開懷,放在案上的手臂輕顫著,像是在隱忍什麼似的。

——虛偽,做作!

顧懷瑾明明就說過她長得像個煤球,現在當著皇帝的麵,卻又說她明眸皓齒,花容月貌,與哪個青年才俊都配得。

分明就是對她無意,才說出這般推脫之詞!

她強忍著淚意,唇瓣翕動著,正要說出什麼,身旁的宮婢給睿親王世子斟酒時,手一抖,竟是將一壺酒都灑在了她身上。

風禾郡主再也忍不住怒氣,她忽地起身:“你怎麼回事,是不是沒有長眼睛?!”

那嗓音隱隱有些沙啞,她梗著脖子,不知這話到底是在說那宮婢,還是在說顧懷瑾。

宮婢連忙跪地求饒,睿親王世子見她神態不對勁,打著圓場:“讓諸位見笑了,這衣裳乃是從采葛坊訂的鮫紗,一寸千金難求,風禾最是喜愛此衣。”

說著,他扯住風禾郡主,給她使著眼色:“外頭下雪了,天氣冷,你快去換身乾淨的衣裙,莫要著涼了。”

風禾郡主也知道這是在北魏,特彆是在北魏的帝後麵前,不該如此失態。

平日裡她最是守禮,可看到顧懷瑾那副輕描淡寫的樣子,仿佛不認識她一般,她就控製不住的憤怒。

難道對於他來說,她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相處過兩個月的陌生人嗎?

竟然能說出‘配什麼青年才俊都是天造地設’這般的混賬話來,將她當做什麼人了,推搡來、推搡去,完全不管不顧她的意願。

風禾郡主到底還是將怒氣壓了下去,她對著正位上的帝後二人施了施身子:“不敢殿前失儀,風禾這便去更衣。”

皇後語氣溫和,打了圓場:“采葛坊的布料重金難求,最是稀貴。怪這婢子不長眼,待宴後定要重罰她,本宮那裡還有一匹采葛坊的鮫紗,屆時讓人量身裁衣,重新為郡主做一身衣裙。”

“多謝皇後娘娘。”風禾郡主實在沒心思再待下去,草草敷衍過後,便快步離開了宴上。

這婚事事關兩國聯姻,牽扯重大,自然不是顧懷瑾三言兩語就能逃脫掉的。

皇帝並未將這插曲放在心上,左右他要賜婚,顧懷瑾還能敢抗旨不行?

待風禾郡主離開後,宴上又恢複了方才的熱鬨,舉杯的舉杯,敬酒的敬酒,笙簫絲絲入耳,就連顧休休也受氣氛渲染,小酌了兩口。

想要趁機向元容示好的臣子太多,如今四皇子被貶為庶民,逐出洛陽城,謝妃也因屢屢毒害皇嗣和嬪妃,被賜死在了宮裡。

那站錯了隊伍的臣子們戰戰兢兢,意圖試探元容的口風——若是見風使舵還來得及,他們自然要向元容示好了。

不斷有人來向元容敬酒,恭賀他大病初愈。元容皆是以身體抱恙為由,以茶代酒,應付了過去。

顧休休有些心不在焉,趁著元容應付旁人的時候,悄無聲息地溜出了船宴。

船內燃著炭火,便感覺不到冷,一出了甲板,迎麵撲來飄雪的寒風,她將披在身上的狐裘擻緊了些。

沒走出兩步,身後便傳來顧懷瑾的嗓音,不緊不慢,略顯慵懶:“豆兒,我聽說你失憶了?”

顧休休轉過頭,看見他嘴角有些戲謔的笑,白了他一眼:“你跟風禾郡主怎麼回事?”

顧懷瑾走到她身邊,背對著結冰的湖泊,倚在畫舫船的圍欄上:“她啊,男扮女裝進了西燕軍營,成了北魏的戰俘。那時我掌管戰俘營,無意間發現她是女郎,便放在營中照顧了數月。”

這還是顧休休頭一次聽見顧懷瑾如此言簡意賅說完一件事情,若是放在往日,這點事情,他必然要說上兩三個時辰。

“哥哥,我瞧她是個不錯的女郎……”

她剛一張嘴,便被顧懷瑾打斷,眸子斜睨著她:“平日裡沒見你喊哥哥,現在用到我的時候便想起來了?”

“不要計較這些無關緊要的細節,這不是重點。”顧休休斂住神色,正經道:“重點是,你對她有沒有感覺。”

顧懷瑾挑眉:“什麼感覺?”

她思索了一陣:“心跳的感覺。”

他勾起唇來,拍了拍她的腦袋:“傻妹妹,心要是不會跳,人便死了。”

說著,顧懷瑾笑容一頓,看到不知何時出了船舫,便立足在不遠處的元容。

元容靜靜站在雪地裡,身著單薄的纁裳,薄雪覆在他的鬢發間,又被風吹散。

他在看顧休休,許是察覺到顧懷瑾看了過來,抬手將皙白修長的食指輕輕抵在薄唇上,示意顧懷瑾不要出聲。

顧懷瑾收回視線,看了一眼背對著元容,毫不知情,神色微微有些惱怒的顧休休,唇邊笑意漸濃:“豆兒,那你呢?”

顧休休挑起眉梢,似是不解:“我?這跟我有什麼關係,你瞧不出皇上想要給你們賜婚嗎?”

“不,我的意思是,你對長卿有沒有心跳的感覺。還有……”

顧懷瑾側過眸,低低地問道:“你真的忘了長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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