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番外七(2 / 2)

“你不顧阻攔,硬要跟去西燕,是因為我會死在西燕?”

顧休休點了點頭。

元容望向她:“你不怕……?”

“誰會不怕死。”她沒有掩藏自己的恐懼,誠實道:“但世上,總要有比活著更重要的事情。”

雖然已經知道了答案,他還是追問道:“是什麼?”

顧休休也看向了他,從齒間堅定地吐出了一個字:“你。”

四目相對,灼熱的像是要勾出火來。

狐裘猝不及防從肩上滑落,他俯下了身,厚實而滾燙的胸膛壓了下來。

唇舌相撞,他的動作卻並不顯得強硬,反而有一種難以訴說的溫柔,淩亂的呼吸令她胸腔起伏,緊貼在他的身前,連一絲空隙都沒留。

顧休休感覺酸硬微微發僵的身體,仿佛在這個冗長的吻中,化作了一灘柔水,她頭腦有些空白,下意識攀上他的腰腹,卻遲遲等不來下一步動作。

疑惑地抬起氤氳著潮濕水霧的淺眸,隻對上那笑中含著隱忍的俊美臉龐。

寬大的掌心貼在她的臀上,將那纖長的雙腿帶了下來:“豆兒,你需要休息。”

顧休休:“……”

理智一下回到了腦子裡,想到自己被拒,她幾乎是狼狽地將腦袋縮回了被褥裡,當起了縮頭烏龜。

可那被褥中潮濕又溫熱,床單上隱約透著不明的水漬,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味,仿佛隨時都在提醒著她,昨日在榻上經曆了怎樣的糾纏。

即便逃進了被褥裡,眼前的彈幕也並沒有因此而消停下來,反而有愈發瘋漲的趨勢。

【休崽能看見彈幕?!震驚我全家!!!】

【所以之前顧休休能料事如神,全是因為有了彈幕劇透這個金手指?】

【太慘了我的佳茴,難怪乾不過這個炮灰女配,又是穿越女,又是彈幕劇透,有這樣的金手指,扔條狗進去也能活到最後吧?】

【樓上的能不能不要狗叫了,彈幕上能劇透的不過就隻有原文的劇情,自從休崽夜宴上拒絕了四皇子求婚後,劇情就跟脫韁野馬一樣崩盤了,後麵發生的事情連我們都不知道,又憑什麼把一切功勞都歸功到彈幕劇透上?】

【沒想到現在還有人洗顧佳茴,顧休休雖然是穿越女,又能看到彈幕,但她從來沒有利用過自己現代人的身份做什麼僭越的事情,更沒有把自己的利益建立在傷害彆人上】

【就衝著顧佳茴幫四皇子藏血衣和謀逆信,栽贓陷害顧懷瑾,她落到現在這樣的田地,完全是自作自受】

【不要用這是古早文來洗,從始至終都沒覺得顧佳茴是爽文事業型女主,反而覺得她像個戀愛腦,一心全是四皇子這個渣渣】

【休崽已經很可以了好不好!把你們這些杠精扔進去,活不過三章就得嗝屁】

【我喜歡顧休休的原因,並不是因為她有多聰明,多好看。隻是從她身上看到了一份常人沒有的勇敢、樂觀和堅韌,即便是在西燕九死一生時,我也依舊相信她能絕處逢生】

【嗚嗚我說昨天怎麼不讓我這尊貴的高級vip會員看買可樂,原來是休崽知道我們在偷窺】

【讀書人的事情,怎麼能叫偷窺】

顧休休被彈幕閃的眼花,索性閉上了眼。

她對顧佳茴已是仁至義儘。

這期間她幫了顧佳茴無數次,整個人都快散發出聖母的光輝了,可顧佳茴還嫌她不夠冤大頭,竟是觸及了她的底線,幫著四皇子傷害她的家人。

便是那一次,顧休休才猛然驚醒,顧佳茴性格太過偏執,一門心思想要通過討好四皇子來上位,早已是無藥可救。

若非是看在一叔父和老夫人的麵子上,她可能根本不會讓顧佳茴活著被逐出洛陽——顧佳茴這樣的人,對於顧家而言,留著便是個禍害。

顧休休正失神時,似是聽見了他輕而淺的笑聲,埋頭藏了片刻,又忍不住將腦袋露了出來,吸了一口微涼的新鮮空氣,發現元容已經穿戴整齊。

他將窗欞關好,阻止寒風卷著雪從縫隙裡吹進來,而後在矮櫃裡翻了兩下,很快就找出了女眷換洗的衣物。

“你是不是早有預謀?”顧休休看著放在手邊的衣裙,一臉懷疑:“這房間該是哪個臣子的寢室,可昨天都沒人過來。”

她有理有據道:“而且,屋子裡還備好了換洗的衣裙。”

“每間屋子裡都備有換洗的衣物。”元容笑著,話語中的邏輯毫無破綻:“船宴徹夜通明,宴上歌舞升平,士大夫與同僚把酒言歡,夜不歸宿也是常事。”

顧休休懶得跟他爭論這些,她現在隻想趕緊換好衣裳逃離這個房間——若真是他說的這樣,那得趕在房間主人回來之前,離開畫舫船上。

不知是不是昨晚上有些過度,她的指尖都在發顫,躲在被褥裡係了幾次,都沒有將那肚兜上的帶子繞到身後係好。

元容坐在榻上,骨節明晰的手掌叩在了她的小腹上,將她往自己的身邊拉了拉。

顧休休還未反應過來,人已經偎進了他的胸膛前,修長滾熱的指節貼附在脊背上,摸索著將帶子慢慢係好。

“我可以自己來……”

元容沒說話,卻用行動反駁了她的話。抬手給她披上褻衣,指尖靈活地係好衿帶,三兩下就幫她穿好了。

而後又取來了褻褲,在褥下托起她酸脹的腿根,將微微蜷著的腳趾套進了褲管裡。

顧休休似是為了緩解自己的尷尬,沒話找話道:“你不想知道我為什麼沒有失憶嗎?”

他言簡意賅道:“猜到了。”

其實也不難猜,那日她在飲酒前,似是無意般問了津渡一句——那要是他們再給阿姐下忘蠱,讓阿姐忘了你怎麼辦?

當時元容並未起疑,視線都聚集在她手裡那杯添了忘蠱的酒水裡,哪裡會分神去細想她話中的含義。

他記得津渡的回答是:這忘蠱在同一個人身上,種不了第一次。

就在津渡這樣答複後,顧休休才仰頭喝下了那杯酒。如今細細想來,她幼時曾遺忘了有關他的一切,大抵是被西燕君主的人綁走用刑後,放走時給她下了忘蠱。

西燕君主不殺她,並不是因為心軟。不過是覺得她活著一日,元容便有所顧忌,隻能乖乖在西燕留下一日。

可又不想如此輕易地放過她,便讓人在她身上下了忘蠱,令她將過往有關的一切都全部忘卻。

西燕君主認為,相見而不相識,這對於元容而言,該是一種很大的心理折磨。卻不知,他很是慶幸顧休休忘了他。

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特彆是西燕為質的那三年,他為顧休休被綁架受刑的事情,滿心愧疚,飽受煎熬。

隻覺得一切都是因他而起,在西燕經受玷汙的身心也不再純淨,他甚至不敢回到北魏,他怕看到她厭惡的眼神。

直到他從顧懷瑾口中,得知她受刑過後,失憶忘記了跟他有關的所有過往時,他心裡竟是鬆了口氣。

顧休休忘了他,便也忘了那些因他而起的痛苦回憶。他於她而言,就隻是一個不相識的陌路人,而非一個讓她受儘傷害的罪魁禍首。

儘管這個想法有些卑鄙,有些怯懦,可少年時的他,實實切切這樣想過。

“你從何時知道了我沒有失憶?”

顧休休倚在他身前,仰著頭看他。

元容將狐裘披在她肩上,嗓音沒什麼起伏:“昨日你跟佑安說話時,我看到你在撫摸無名指上的指戒。”

她抬手看了一眼自己指上的戒指,嘟囔道:“大意了。”

見她微微懊惱的樣子,他不禁失笑:“走了,回東宮去,我給你洗洗身子。”

顧休休聽見他將這般羞恥的話,說的如此自然,瞪著他:“沒羞沒臊,誰要讓你洗。”

昨夜折騰了一宿,事後他想叫人抬桶熱水來,給她清洗一下。她卻有些做賊心虛,總覺得這屋子是彆人的,不敢讓婢女進這個房間。

出了一身汗,雖然已是晾乾了,身子底下仍有黏膩的感覺,此時穿上衣裙,那異物感反而越發明顯,還伴隨著一陣陣灼燒的痛感。

顧休休扶著床榻想要下床,倒是沒有裡描述的那麼誇張,沒到走不了路或是渾身散架的地步,隻是腿有些發軟,走起路來十分不自然。

她下床走了兩步,對著鏡子照了照,感覺自己好像個……大鵝?

看著看著就忍不住笑了起來,元容倒是沒笑,他走到她身邊,手掌貼在她腰上:“我抱你回去。”

顧休休連忙擺手:“彆,我臉皮薄。”

這畫舫船裡全是士大夫和貴族,若是被人看見,還以為她怎麼了。

她在屋子裡來回走了兩圈,待雙腿習慣了行走,有了力氣,對著鏡子又整理了一下淩亂的發,推開門往外走去。

儘管到了現在,顧休休仍有些心虛,一直提心吊膽,直到坐上馬車,回到東宮裡,那口氣才從喉嚨裡鬆了出來。

但當她在青梧殿裡看到虞歌和劉廷尉時,那口氣又一下提了上去:“……虞歌夫人。”

這一聲喚的有些尷尬。

自從那日得知虞歌就是神女後,顧休休和元容默契地沒有提起此事,更沒有去劉府找尋虞歌問個清楚。

不論是虞歌生下三胞胎後,便丟下子嗣逃離苗疆,在人間蒸發。

還是她當年假死離宮,拋下元容。

那都是虞歌自己的抉擇,或許這些年隱姓埋名,便已經說明她並不想讓人知道自己曾經神女的身份,他們又怎會去打擾她現在安寧的生活。

沒想到,元容沒去找虞歌,反倒是虞歌帶著孩子和劉廷尉來了東宮找他們。

虞歌似乎並不覺得氣氛有什麼不對勁似的,她懷裡抱著胖乎乎的小子,已是比那日在虎頭山剛接生出來時好看了不少。

她看了一眼頓住腳步的元容,走上前去:“抱一下你弟弟?”

劉廷尉聽見這話,忍不住糾正道:“虞歌,我們倆生的孩子,應該是長卿的侄兒。”

虞歌瞥了劉廷尉一眼,拍了拍元容的肩:“不,重新給你介紹一下……他是我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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