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笑道,“而且,隻是一個廠子而已,讓自己的人管總好過握在不確定的人手裡。”
夏向遠送了林溪出門,跟她道:“我明天把報價單寄給你。”
林溪很真誠地謝過了他。
第二天夏向遠的信是梁肇成拿進來的。
他看到信件上的字目光就頓了頓。
他跟夏向遠有項目合作,還詳細查過他,當然認得他的字。
他把信遞給她。
林溪倒是很正常的接過了信件,甚至有些高興,拿過信件之後一邊上樓梯一邊拆信。
“誰的信?”
他問她。
“製衣公司的報價信。”
林溪道,“我上去看看。”
林溪並非刻意瞞他,不過她知道他對夏向遠有多介意,她自己也並不想跟夏向遠有太多牽扯,可是這些純粹是公事,她也不覺得在夏向遠完全沒有任何逾矩和不妥當之下,她就該連這種正常的公事來往都要杜絕。
這其中的分寸她自己會把握。
林溪上了樓,梁肇成就在下麵看她的背影看了好一會兒,直到她拐了個彎上去了,他還站在原地站了一會兒。
林溪拿到夏向遠的報價單之後也沒再給另外兩家服裝公司電話,而是直接給那位港商郭敘文先生在新安的辦公室打了一個電話,給辦事處的工作人員留了言。
兩天之後林溪就接到了那位工作人員的回複,請她第二天上午去他們辦公室一趟。
陳氏服裝廠股權轉讓的事郭敘文兩個星期前就聽陳東平說了。
因為雖然轉讓給林溪的是陳東平和陳老爺子手上個人的股權,但郭敘文算得上是陳氏服裝廠的第二大股東了,轉讓股權,還是百分之三十的股權這麼大件事,陳東平不可能不告訴他。
畢竟郭敘文不僅是陳氏服裝廠的股東,其實還是陳氏服裝廠最大的客戶和中間人。
也正是為了穩住這個最大的客戶,當年陳東平才簽給了他百分之十五的股份。
郭敘文對這個股權轉讓並不是很在意。
或者說他對陳東平的這個陳氏服裝廠都沒有那麼在意。
在他眼裡,不過就是個廠子而已。
隻不過合作多年,陳氏在各方麵都能達到他的要求,質量合格出廠價又低,雙方已經有多年合作的默契,他也沒有打算換合作廠商的意向就是。
不過這個當口他正好來了一趟新安。
聽到辦公處工作人員跟他報告,說林溪小姐想見他。
他想了一會兒才想到這位林溪小姐是誰。
他不知道這位小姐想做什麼,但的確起了一些好奇心,正好有半天的空檔,索性就空了出來見她。
兩人就在辦事處郭敘文的辦公室裡見的麵。
郭敘文原本對這次見麵沒上什麼心。
隻是等秘書敲了敲門,他抬起頭,看見進來的姑娘,略一怔愣之後,就笑了出來。
他站起了身,道:“林溪小姐?”
“是,”
林溪伸手,道,“冒昧打擾郭先生了。”
“不打擾。”
郭敘文笑著請林溪在沙發上坐下,轉頭就吩咐秘書去倒茶。
兩人簡單說了幾句話,林溪也沒有任何結交這位郭先生的意思,就直接奔入主題,道:“郭先生,想必郭先生已經知道陳家轉讓了百分之三十的陳氏服裝廠股權給我的表弟陳野,我是我表弟的監護人,我們已經討論過,他還小,而我也沒有時間和精力去參與陳氏服裝廠的任何事,尤其是我也並不信任陳家的人,所以拿到這些股權之後,就直接請了幾家公司給了我幾份報價,想要替表弟出售這些股權,但想到郭先生是服裝廠的股東之一,同時也是最大的客戶,說不定想要優先購買這些股權,所以特地過來想問問郭先生的意思。”
“給我看看其他公司的報價。”
郭敘文溫和道。
林溪推給他夏向遠X&Y製衣公司的那份報價單。
郭敘文打開,掃過一眼,就問林溪,道:“隻有一份嗎?”
“還有幾份,”
林溪笑道,“不過這份是最專業的,其他幾份,都是隨意給了一個報價,因為要找郭先生,我也沒有再找他們多談,如果郭先生想要的話,我可以再找那些公司詳細談一談,多出幾份報價。”
郭敘文放下手上的報價單,笑了一下,道:“林小姐,過去這幾年,陳氏這個廠子盈利都不錯,百分之三十的股權,你們其實可以什麼都不用做,坐收紅利就行了,直接賣了,其實未嘗不是殺雞取卵的做法。”
林溪搖頭,道:“郭先生可能未必知道我表弟跟陳家的糾葛,這些是私事,我也不想多說,但關於陳氏這個廠子,他們給了我這幾年的財務報表,我請人看了看,就發現了其中很多的問題,不說賬目不清的事,就是他們很多原料布匹的成本價,也有很多問題,高出了同等布料市場價的百分之五十,這是我眼睛能看到的問題,他們這樣貪心,早晚會再從其他方麵下手,例如以次充好,從價格上再得不到更多利益,早晚會從質量上入手,隻要這種事做出來,一次不被發現,幾次之後,廠子早晚就會廢掉,我不信他們。”
郭敘文麵上的笑容一下子淡了下來。
林溪接著道:“我知道原先郭先生雖然有陳氏百分之十五的股權,但其實從沒插手過陳氏的任何事情,隻要你的訂單能按時出貨,質量達到要求即可,也不在意那百分之十五的分紅,但我卻見不得這裡麵的問題,不如賣了省心。”
郭敘文默了一會兒,道:“你也說了,我對插手陳氏沒興趣,對他們的分紅也不在意,為什麼要花錢去買你手上的股權?你說的那些,如果他們給我的貨質量出了問題,是出不了廠的,廠子廢了,換家廠商,對我來說也是很簡單的事。”
“可是到底要廢一番周折,找新的廠商,一時半會也未必會如意,”
林溪道,“最簡單的事,其實還是把廠子控製在自己的手裡。原先郭先生手上有百分之十五的股份,陳東平手上有百分之六十五,郭先生對陳氏的運營從未插手過,但陳東平將股權轉讓給我之後,他手上就隻剩下了百分之四十,而如果我把這百分之三十的股權轉讓給了先生你之後,那郭先生手上的股權就有百分之四十五了,也就是郭先生成了陳氏最大的股東。隻需要花費少量的金錢,就能控製一個已經成熟穩定運轉的廠子,這怎麼看都是一個劃得來的生意。另外還有那個廠子的占地,可是還有四十年的使用權,就算不經營這個服裝廠,也還可以有其他的工業用途,甚至包括先生的紡織廠,也可以一並搬過來,想來郭先生也已經有這個想法了吧?這樣算,就更合算了。”
郭敘文又笑了出來。
他以手握拳,抵在唇邊,笑容擴大了好幾圈,又收斂了一下,道:“你說的好像有些道理。”
的確說到了他的心坎裡。
可他笑,卻是因為聽她這樣認真的說著生意的事覺得有趣。
但也十分意外。
這丫頭可真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