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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憂宮。
走進那座由黑曜石鑄就的宮殿時,川平隻感到砭骨的陰寒。
恐懼的本能令他垂下頭,顫聲道:
“祝宮主,小女……卑職已經給您帶來了。”
他身後跟著個身量纖細的黑發少女,乃是他的庶女川靈,生得清麗柔弱,仿佛令這壓抑的血腥宮殿都為之明亮許多。
聽到父親怯懦的言語,川靈隻覺得齒冷。
父親背著祝陰與魔道勾結逃脫被發現,竟企圖將她這個女兒獻給祝陰來逃脫死罪。
傳說那祝陰吮人骨血,暴戾至極,好不容易性情好轉,結果最近這段時日又故態複萌,好人家根本沒有想把女兒嫁給這種人的。
她暗暗抬眼,想看清這位令父親嚇得抖若篩糠的魔頭,究竟長什麼模樣。
而隻這一眼,她便怔住了。
坐在大殿上首的,竟是個過分年輕的少年,容貌纖細而秀雅,與傳聞中吮人骨血的魔頭沒有半分相似。
但他無疑是危險的。
少年有一隻紫水晶似的透亮眼眸。
這是顯而易見的非人特征。
他的另一隻眼睛,則被染血的紗布所遮掩。看向自己的眼神,如同看什麼死物般冷漠。
異族血脈的壓製,以及實力的絕對碾壓,令人類的求生本能不斷尖叫鳴警。
所以少年即使麵露無趣,沒有行動打算,卻仍然能輕易令殿上眾人感到了近乎攫住心臟的窒息恐懼。
氣氛沉重而死寂,窒息得令人快要喘不過氣來。
川靈以為自己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然而此時此刻,滲骨的恐懼仍然緩緩侵蝕了她,絕望如潮水將她包裹。
她會死麼?
會像之前那些被獻上的美人一般,被剝掉皮,掛在外城城樓上麼?
可她並沒有立刻被這人間魔頭殺死。
因為祝陰的視線在她的眼睛上停留稍許,眼中死氣沉沉的陰鬱戾氣竟逐漸褪去。
隨後,他起身,赤著腳走下來。
川靈曾在許多男人眼中見過這樣的眼神。
少年在微笑。
那是個乾淨而爛漫的純淨笑容,有著令人頭皮發麻的乖巧。
“姐姐,我等你很久了。”
他溫柔的問候,聲音亦是清澈的少年音色。
川靈看到,在他的手腕處配著一條紅繩,隨著他的動作,掛墜也隨之搖曳,似血鮮紅。
那隻是再普通不過的一根繩子,卻不知為何會被這樣風姿俊秀的人貼身佩戴。
她有些緊張,但在那份驚人的美貌麵前,以及溫和的態度下,她漸漸放緩了心態。
祝陰似乎有些喜歡自己,而且她的年紀確實比祝陰大一些。
難道說,她會成為特殊的那個?
父親曾說過,祝陰宮主喜歡女子那個角度的笑容。
想起這句叮囑,她小心翼翼地露出了自己擁有的最美的笑容。
——
脆弱的幻想停止於胸前綻放的血花。
上一刻還在與她微笑的秀麗少年,在下一瞬,便洞穿了她的胸口。
如此美貌的少女,竟也沒能贏得這個少年半分的憐惜,此刻奄奄一息。
如夢似幻的溫柔在祝陰臉上逐漸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令人悚然的平靜。
“真醜。”
他輕輕甩掉指尖的鮮血。
少年語氣冷淡地點評。
殿內眾人噤若寒蟬。
誰也不知道,祝陰口中被模仿的對象是誰。唯有川平渾身發軟,眼底流露出劫後餘生的慶幸。
“以後不要再自作主張了。”
他環視大殿內的下臣,淡淡說道。
所有人都恭順的低下頭,沒有人敢告訴祝陰,這個女孩是他點名要的。
他們這些人今晚能遇上少主如此寬容的人格,僥幸得以生還,已是得益於那女孩子生得夠美。
尤其是那雙眼睛,他們從未見過如此秋水雙眸。
越美的女子,似乎越能令少主心境平穩。
但就在所有人以為此事就要揭過時,祝陰的眸光忽然微滯。
暗紫色的眼瞳看向那個怯懦的父親。
少年輕聲問道:“你是她的父親?”
“是,是!”大顆冷汗滾落,川平卻不敢擅自擦去。
祝陰冷冷說道。
“那你難道沒有告訴過她,這是東施效顰麼?”
!!!
他竟然知道?!
川平瞬間慌了。
對此,半妖的少年微闔雙目,露出有些厭倦的表情。
他輕輕吐出兩個字。
“殺了。”
川平恐懼地睜大眼睛,可其他屬下沒有給他半分求饒的機會,直接將他拖了下去。
他不知道,其他人此刻都隻在怪他多嘴多舌。
誰不知道宮主將要迎娶天下第一美人,最近心情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