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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風將少女冰涼順滑的發絲吹拂在神祇的麵龐上, 帶來微癢的觸感。
那股微癢順著兩人肌膚相接的那處不斷蔓延,變得酥酥麻麻,一直傳到心底。
梧桐樹葉的沙沙聲, 鳥雀的清鳴聲……一切聲音仿佛都逐漸抽離了天道的世界。
神祇的手扶在少女纖細肩側, 像是迎合,又像是要推拒。
正如他此時混亂的心境。
自己應該立刻推開她, 嗬斥她、憤怒她居然敢如此褻瀆神祇。
神祇迷蒙地想到。
可這些想到的事情, 他一件也沒有付出行動。
因為此時此刻,神祇竟陷入了一種他從未經曆過的、也不該經曆的混亂狀態之中。
女孩微涼柔軟的身軀,甜美自然的吐息, 以及那極具侵.略性的姿態,完全支配了他的感知與思想。
凡人女性, 也會擁有這樣令人畏懼的武器麼?
甚至令天道折腰。
……無法推開。
舒窈沒有給神祇任何推拒自己的機會。
在神祇仍處猶豫之時, 她便如緊纏在梧桐上的菟絲子般越發貼近天道, 甚至拽住天道的長發, 微微使力,示意後者垂下頭來迎合自己。
她罕見露出如此主動強勢的一麵。
有些痛。
對此, 天道心中非但沒有生出任何的怒火,反倒感到了些許迷戀。
在舒窈給予他的所有感受中, 心動他最喜歡,痛楚則是印象最深的。
無論是真切的神識刺痛, 還是意識到可能會失去她時的心痛, 都令他記憶猶新。
仿佛自身因亙古時光而日漸淡漠蒼白的存在, 也因此強烈鮮明起來。
如此甜美沉醉的津.液當真存在麼?
遠勝世間一切玉露瓊漿,甚至能夠緩解他自舒窈來到身邊後, 便從未停止過的乾渴。
但還不夠。
還需要更多。
初次品嘗的天道為之著迷, 不由垂首, 主動索取這種誘人的津.液。
在他逐漸強勢後,少女因神祇的索取而無力,她不由闔上雙目,麵色呈現誘人的淡淡緋紅,身軀如柔軟的水般融化在他的懷中,任由施為。
發覺舒窈的無力,天道將她抵在梧桐樹乾上,順勢深入。
天道掌控三界無數生靈的生死,至高權柄不知掌控了多少年。
因為知道自己的強大,所以他從不插手人間事物,吝於表示自己的態度,以免傷害到脆弱生靈。
然而現在,他竟然會因一名柔弱少女的順從而感到卑劣的喜悅。
法則自然震怒,再度抗議天道對當日誓約的悖逆。
可這種程度的疼痛,天道不在意。
隻是會加倍的,從少女美妙的唇齒間尋求補償罷了。
但就在天道想要更進一步時,少女的雙手,卻抵在了二人之間。
柔弱,卻明確的表示了拒絕。
天道不解。
少女的眼眸中分明還浮動著猶如明滅碎星的瀲灩水光,麵頰更是有著嫵媚緋紅。
一切都表明,剛才她也是享受的。
為什麼還要拒絕他?
甚至情緒還是這種,前所未有的刺目的明黃。
焦慮,戒備。
是因為在他深入的那一刻,才意識到親昵廝磨的對象不是意中人,所以想要拒絕?
但最先主動發出邀請的人,難道不是她麼?
俊美神祇眼尾帶著仍未褪去的薄紅,蹙眉看向舒窈,那些許的破碎水意,如同責怪她對真心的肆意揉捏。
發現天道大人又開始我醋我自己地鑽牛角尖,原本捂著眼睛從指縫裡偷看的赤心繩頓時心態大崩。
這時候才更要哄窈窈啊!
您我醋我自己,是生怕戀愛來的太順利麼?!
可天道知道自己為什麼始終介懷。
化身由於外貌身份的轉變,性格與本體是有所差距的,是片麵,更加柔和的他。
因此天道覺得,舒窈這樣的表現,是源於無法接受真實的他。
天道不會在意外界私下言語,心境永遠平和寬容。
隻要公然蔑視天道,神祇不會追究螻蟻的狂悖。
但舒窈不一樣。
在意識到舒窈也有可能如那些膚淺之人一般,對他存有誤解時,他心底的躁動便強烈起來。
她怎麼可以和那些凡夫俗子一樣眼光看他?
尤其是在看到,舒窈情緒的黃色因他的表情漸冷,而越發鮮豔後,天道便越發難堪微惱。
他有那麼可怕麼!
赤心繩無奈,想要感應舒窈想法,卻仍然是一片空虛。
天道知道它存有這個能力,但尊重舒窈**,從未要求赤心繩讀取對方想法,所以也就不知道,唯有連接真心時,赤心繩才可與宿主一心同命。
但舒窈還未對天道動真心,赤心繩無法感知她的想法,隻能感覺到膚淺的情緒。
即便如此,赤心繩也感覺到了,雖然不如天道大人陷得那麼深,可窈窈同樣對天道大人存有欲.望。
……那方麵的。
可惜這話不敢給天道大人說,否則按照天道大人的性子,誤會隻會更大。
“為什麼?”天道聲音不複往日清冷,染著低啞。
那雙漂亮的冰色眼瞳,一瞬不瞬地盯著她。
但因為剛才的親昵,神祇的眼眸並沒有令人畏懼的冷意。
倒是有些委屈的意味。
“我隻是想借此表示自己的態度。”舒窈垂首,聲音細細的,“沒想到您誤會了,我、這方麵的事情我還沒做好準備。”
她似乎羞澀難當。
天道克製了自己的怒氣,確實,凡人少女而言,即便平日再怎麼大膽活潑,到了這種時刻,也會感到羞澀。
想到這裡,天道的耳根不由後知後覺地泛紅。
他表麵看似平靜,心中卻在自責懊惱。
他確實也有錯處,剛才忽然失了自製力,以至於索求過多……才令她感到畏懼。
那黃色恰好是少女說法的明證。
她還沒有做好準備,所以因神祇的壓製索求而不安。
見天道神色柔軟許多,舒窈輕聲道:“所以您應該明白我對您的心意了。”
“我方才沒有明說,就是怕您為難。”
舒窈拋出了自己說這番話的最終目的。
“爺爺死劫將至,我實在擔心他。”
少女麵露哀切,言外之意很明顯。
天道想起來了,意菩是有劍宗掌門,當年也是個虔誠有天賦的好苗子。
可惜天長日久,耗儘天眷也沒能突破後,死劫終於來了。
他是舒窈唯一的血親,按照這孩子柔軟的性格,確實會對親情更依賴。
要解決她的問題也不難,隻要天道承諾修改意菩死劫,所有問題均可迎刃而解。
可天道不能答應。
他固然為舒窈破例,但那是因為舒窈獨一無二。
意菩死劫將至,天眷已儘,天道對他不存在任何除了[舒窈祖父]以外的感情認知。
天道隻會對存有天眷的人破例,隻要天眷消耗殆儘,那麼無論以前如何受寵,都不會為其心軟。
即使在天道神像前跪十天十夜,即使一路叩首至神廟頭破血流,即使信仰狂熱傾儘一切……
都無法挽回已經逝去的天眷。
犯罪會失去,悖逆會失去,而未曾突破的每時每刻,天眷都是在流逝的。
在舒窈出現前,沒有人發現除修為突破大境界外的天眷增長方式。
天眷便是如此珍貴稀少。
天道對待她多麼溫柔寵溺,對其他生靈便有多麼冷酷無情。
本質來說,他仍然是不懂“愛”的。
他的愛,僅僅限定於她一人。
對待其他生靈,更是隻有悲憫與公正。
心中有底後,她也不再糾纏。
咱們來日方長。
小貓咪的千層套路,都排隊等著天道大人呢(比心)
她轉而將臉埋入天道懷中,感受著那鬆雪般清冽的氣息,以及逐漸加快的心跳。
女孩在他懷中輕言細語:“我一開始不說,是不希望您為難,您看,現在果然不愉快了。”
赤心繩跟著添油加醋:“窈窈也是關心您呢,您還誤會她心係他人,讓窈窈傷心。”
有道理。
是他太敏感多思了。
天道默默收緊了手臂。
舒窈在他懷裡悶悶道:“所以在爺爺辭世前,我都想陪在他身邊。”
“好。”
“他的轉世,您能關照一下閻王麼。”
“……好。”
“您會一直陪著我麼?”
少女語氣帶著期許。
“好。”
出於愧疚心理,舒窈的所有小要求,天道基本沒有分毫猶豫便全都答應了。
少女抿唇,露出甜甜的笑容,然後仰起臉,再次貼近了天道。
神祇身子略微僵硬,對即將發生的事情猜到些許,卻隱約有些不自在的期待。
……
少女的愛語在細微的輕喘聲中偶爾響起。
…………
不知道為什麼,通天石又開始發燒了。
*
膩乎了一陣,天道送她前往人界。
此時距離舒窈被刺殺之時,已過了一天半。
赤心繩助攻式提醒:“你被刺殺後,天道大人很生氣,所以對那些人做了懲罰。”
通天石搶答:“所以百善鄉那裡變化很大,窈窈你一會兒看見了不要覺得奇怪。”
懲罰。
天道絕大多數時候都是平靜淡泊的,極少動怒。
能用到懲罰這個詞,那便注定不是小動靜。
天道安靜地看著舒窈。
隻見她聽到兩個小東西的提醒後,表情微怔,似乎消化了一下這個消息。
……
怎麼還不說話?
是擔心他的懲罰傷到同門麼?
但他當時就是考慮到小姑娘心地善良,方才特地對目標進行甄彆,隻要心存虔誠之人,均會免於天罰。
此前,傳說中但凡人類觸怒天道的故事,結局無一例外,均是天道降下天罰,清洗一切罪惡的痕跡。
天道不善於為自己解釋,見舒窈一直不說話,仿佛誤會的樣子,便吩咐赤心繩代勞。
隻是赤心繩剛開了個口:“窈窈,其實……”
“噗。”
少女繃不住嚴肅表情,泄露了眼中笑意。
見狀,天道心中不自覺鬆了口氣,又有些被捉弄的輕惱。
她總是如此。
輕易便能令他的心情,隨著她的一顰一笑變化。
……不開心。
見天道有些惱了,舒窈失笑,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輕輕搖了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