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境已經與之前孤注一擲時截然不同，根本不想鬨出事由來，隻願安心度日。
祝陰這個名字，在她眼中就代表著麻煩。
“祝宮主此時不該在無憂山籌備門派大比之事？”
“柳使女看上去氣色不錯啊。”祝陰沒有回答她，而是笑眯眯道。
“與您有關麼？”
“那自然是有些關礙的。”祝陰絲毫不在乎柳雲的反感，隻隨意地坐在椅子上，閒聊似的說道，“畢竟試用期已到，我的誠意證明了，輪到柳使女你證明誠意了。”
“……什麼意思？”柳雲警惕道，“我可從未答應過與你交易。”
開玩笑，她現在燦爛生活指日可待，哪裡還會與虎謀皮。
“是麼？”祝陰卻隻笑道，“那你可還記得，當初我說過的一句話：我會令你見到蘇撫雪以表誠意，但之後你也需有所付出？”
“莫要想著光拿好處不做事。”祝陰不緊不慢道，“相處了這麼長時間，你難道便沒有發現，你的撫雪師兄，有哪裡不對麼？”
“想要得到完整的蘇撫雪，你隻做現在這些事，可遠遠不夠。”
柳雲心中微緊。
蘇撫雪身上的異樣，其實她不是沒有察覺到，隻是不願細想。
“若你不相信……”祝陰頓了頓，好整以暇道，“大比開始後，你自然便會知曉。”
翌日，有劍宗眾人趕到了無憂宮。
其餘三大宗派來的時間倒也相差不大，無非是同一日先後問題。
無憂宮位於無憂山上，門派勢力輻射範圍廣大，並且因為宮主血統及作風原因，無憂宮勢力中，有近半數成員，皆為妖修。
而世道上，對於妖修其實頗有歧視。
雖然大家都知道，並非所有妖修皆是邪道，但是邪道裡有些相當一部分都是妖修，卻是天下共識。
加上無憂宮在祝陰的統領下，做的事本也日漸偏離正道，因此名聲也漸漸有些亦正亦邪起來。
或許是因為破罐破摔緣故，無憂宮主辦的門派大比，禮儀規章上也頗為隨意。
上屆門派大比由有劍宗主辦，光是開幕式，便辦了整整三日。
結果無憂宮倒好，宮主祝陰發言之後，火速邀請其餘四大門派帶隊者共同參與祭天儀式，接著便開始宣布第一輪任務，當真稱得上乾淨利索。
這種辦事風格本會惹來褒貶不一的評論，尤其是最守禮的有劍宗，更該不滿這種隨意態度。
然而令人驚訝的是，有劍宗此次竟是全員正襟危坐，表情認真平靜，倒像是比往年還要守規矩。
這是為何？
唯獨有劍宗的弟子才知道自家苦楚——
今年可是有位神使跟來了，誰敢擅自妄動？
而且這位神使，性情格外令人捉摸不透。
他隨隊前來參加門派大比，眾人皆以為他是想見識天下英才，怎料想人家神使本人根本沒有半點出風頭意思。
他甚至不讓有劍宗眾人將他的身份傳播出去，作風極其低調。
這段時間裡，眾人隻見到他與舒窈頗為親密，除此之外，他基本不與其他人說一句話。
——便是下代神女柳雲，也未能得到神使一個正眼。
可凡人怎敢擅自揣測神使意思。
人家愛來……那就來唄。
還能趕走不成？
祭天之後，宣讀比賽內容之類的常務，便被不耐煩的祝陰交給了門派高層，自己不知躲到何處瀟灑了。
“本次門派大比，共分三輪，第一輪比賽內容，為穿越禁林，先抵達森林中央終點者優勝。”
無憂宮長老嚴肅地宣布規則。
“禁林中豢養眾多妖邪猛獸，多有闖出禁林傷人之舉，所以諸位穿越之時，也會遇上妖邪襲擊，請在保護好自身的前提下，降妖除魔，順利抵達終點。”
門派大比內容每年比賽內容均不一樣，但主題內容卻不會變。
無非是第一輪團體戰，第二輪生存戰，第三輪個人戰。三輪比賽後，按照各門派的綜合名次評選本屆優勝。
“輔助團隊不允許參與一輪比賽，你到時怎麼打算？”舒窈詢問少年天道，“就留在外界以水鏡觀察麼？”
少年天道閉目養神，沒有搭理她。
他必要時候雖會與她撒嬌，然而更多時候，都是冷酷小帥哥模樣。
他如此表現，舒窈最是清楚如何應對。
“哦，那看來您是要在外等候了。”舒窈故作不懂他真實想法，“那我便詢問天道大人到時會不會與我隨時保持聯係吧，我靈感總覺得這次比賽有哪裡不對勁。”
少年劍修當即坐不住了。
他握住劍柄，立刻想要表示，自己其實可以隱匿氣息，隨時護衛在她身邊——
“好。”
天道卻光速秒回，似乎很早便在關注他們這邊聊天了。
慘遭截胡的少年天道：……
“而且，你的靈力積攢足夠，現在可以選擇升級功德廟到金丹期。”
而金丹期的功德廟開放了個新功能。
舒窈每過一個月，可以花費1000點功德值，隨機獲得一個任何檔次的義骸。
但這基本可以翻譯為天道化身的代名詞。
這便是赤心繩給天道獻上的另一道計策——破釜沉舟。
若是選擇足夠多，舒窈便會意識到化身終究是化身，於她而言，獨一無二的隻能是天道大人。
而天道在沉吟許久後，終於接受它的獻策，決定破釜沉舟，徹底打消舒窈對少年時自己的特彆偏愛。
既然不能令她唯獨愛自己，那化身也絕不可獨寵。
“你這次曆練中，便可兌換一個新義骸用作護衛。”天道嚴肅道。
少年天道：？？？
其實他最開始隻是想傲嬌一下，令舒窈說兩句好話哄哄她。
他不禁把目光轉向轉向舒窈，試圖在她口中聽到拒絕的回複。
可惜舒窈在聽到自己可以盲盒抽義骸時，第一時間便聯想到了抽卡，甚至遺憾天道沒有贈送自己十連抽，哪裡顧得上照顧小帥哥的心情？
天道原本心中也有些醋意，但赤心繩及時開口，頗有些自得道：“您看，我說的對吧，要讓窈窈知道，隻有您是無可代替的，其他的新鮮感，您都可以給她。”
這也是它最初能說動天道的根本理由。
此時看到那頗具心機的少年時自己也吃了癟，天道心情著實舒緩了不少，隻覺得這繩子也難得有用。
“並且窈窈抽到的是怎樣的化身，完全可以由您掌控。”赤心繩接著建議，“您看什麼化身不會威脅到您，又會對那位造成競爭威脅就是了。”
標準是不會對他造成威脅，又能惡心到少年時的他自己，而且舒窈會喜歡。
至於實力，反倒是最不需要擔憂的東西。
因為天道沒有弱小的時候。
——他永遠都是最強。
於是我們的天道大人隻是為一件事情而苦惱：舒窈到底喜好什麼樣的男性，但又不會過於深陷？
這方麵他礙於麵子，之前沒有詢問過。
畢竟神祇大人即使是外表，也是最完美的，隻有舒窈遷就他的份，怎麼能以色娛妻？
並且看窈窈對他的變黃程度，天道對自己的外表也是頗有信心的——
嗯？
變黃？
天道發現，自己還真有一套行之有效的辨彆方式。
隻需總結出舒窈在麵對什麼人時變黃，以及黃色亮度深淺便知道了。
回想舒窈過去的變黃情景，讓天道頗做了番心理鬥爭。
好在他克服心理障礙，細細回想過去後，發現舒窈確實隻對他變黃過，具體程度隻取決於外貌與當時場合。
這個認知不禁令天道愉快了許多。
他想，他已經知道該抽取哪個時段的自己了。
而這個想法，他當然不會與少年時的自己溝通。
——年輕人，就該時刻擁有麵對挑戰的心理素質。
比賽規定，第一輪試煉每個門派隻可派十名主力參加，原則上不強求金丹期三段以下的弟子參與，但若是有弟子參加，在最終考評時，可以按數量及表現予以門派加分。
這是今年的創新，考驗各大門派的新生代實力儲備，有劍宗也帶了一批初級使女。
可由於門派大比風險極高，生死不論，儘管有救援隊伍，可終究風險極大。
其餘門派都不準備讓自家寶貝苗苗在一二輪冒險，畢竟凶獸妖邪可不會與他們講人情，但凡哪個明日之星在此夭折，都是莫大的損失。
但神女道與其他門派迥異，使女除卻靈術外，還可因天眷不同獲得天道增益，所以實力普遍強過同境界修士兩段左右。
於是舒窈與沈楚雀，作為初級使女中最佳得以參加。
“需要注意的點便是這些，”蘇撫雪作為隊長，有責任向兩名後輩強調安全問題，“戰鬥之時，前輩們並不能完全照顧到你二人，所以若是遇到生死危險，立即捏碎靈符認輸，等待支援。一切行動務必以自身安危優先，明白麼？”
“明白。”
“好的。”
蘇撫雪發言時，柳雲便默默地看著他。
劍修青年仍然是那副一絲不苟的樣子，冷淡卻認真，關心後輩，完全符合首席弟子的身份。
與她記憶中一模一樣。
而他的眼中，並沒有全然寫滿另一個女孩的身影。
……與她記憶中並不一樣。
其實還有其他地方不一樣的，但她之前隻以為，是三年的閉關，消磨了他的心性。
沒想到竟還有其他緣由。
柳雲曾以為，蘇撫雪出關後的轉變是上天給予她的機會，她終於可以表明心意，打動師兄。
可祝陰卻對她說，如今的蘇撫雪並不完整，若是不能及時補全魂魄，三月一過，他的殘存魂魄便會脫離這具軀殼。
……撫雪師兄，會死。
某個人似乎在叫她。
那人叫了數遍，柳雲方才回魂。
“柳雲師妹？”
蘇撫雪看向她：“該你了。”
那坦蕩清冷的目光，卻還是與以前一致的。、
……撫雪師兄沒有做錯任何事
柳雲作為高級使女，也需要向兩名後輩叮囑要事。
她的目光不禁落在舒窈麵龐上。
如此嬌豔美麗、獨得天眷。
但有錯的，正是舒窈。
還有她。
“天道大人，柳雲有罪。”
百年來的禱告習慣，令她在心中向天道懺悔。
同時，她也在心裡做了遺言。
“若您要懲罰，就懲罰我與祝陰好了，尤其是祝陰，此人居心叵測，謀害我有劍宗弟子，絕對不可放過！”
忽然被cue的天道：？？
隨後，他便聽見柳雲在心底，把她即將開始的行動計劃，抖落了個乾淨。
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