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儘管二輪比賽內容已是眾所周知的秘密, 但在表麵上,五大門派弟子仍表現的光風霽月,仿佛都在全意籌備接下來的未知挑戰。
集訓時間轉瞬即逝。
前往北海的前夜, 沈楚雀幫舒窈收拾行禮。她作為世族之女也聽到了風聲, 知道前往北海是要剿滅死靈, 這方麵她以前專門學過, 所以來幫舒窈挑揀需要帶上的東西。
看著舒窈拿出的一件靈寶, 沈楚雀簡直是深深震撼。
她知道柳雲最近對舒窈格外好,隻是她沒想到, 居然已經好到如此程度,甚至送她這麼珍貴的護身法寶。
“定魂鈴她都給你???”
定魂鈴, 玄級法寶, 進攻方麵表現平庸,但在預警與自保方麵表現格外出色。
它能夠安定方圓半裡內的邪魂生靈,令其在半柱香時間內無法靠近,同時宿主在攜帶期間,會一直保持靈台清明狀態,不容易為邪祟幻術所擾。
“嘶,柳雲不是喜歡你吧?”
不然沈楚雀實在難以理解柳雲的態度。
舒窈笑了笑,將這個話題輕飄飄帶過去:“師姐關心後輩嘛。”
沈楚雀略顯詫異地瞥她一眼。
“你現在怎麼對柳雲態度這麼好?”
“好?”
舒窈沒想到沈楚雀會這麼說。
“我還以為她是有求於你呢。”沈楚雀隨口道。
舒窈沒有就這個問題深入說, 笑了笑便將這個話題放過去了,轉而和沈楚雀八卦起北海可能遇到的危險。
這麼一來,沈楚雀倒是不在意。
然而舒窈卻將此事有意無意地記下了。
她比彆人都清楚自己的想法, 她對柳雲算不上厭惡, 但也絕稱不上喜歡。
隻是覺得沒必要, 所以懶得鬥來鬥去。
但這怎麼能算是態度好?
舒窈不覺得自己做了什麼。
送走沈楚雀後, 睡前聊天時間時她提起了這件事。
每晚睡前, 她都會和天道聊一會兒天,再互道晚安。
“這是成長。”天道聲音清冽,讓人想起下雨天屋簷珠串似滴落的水珠。
“你學會了寬容。”
舒窈立刻警覺:“不要說身為天後就該怎麼樣嗷。”
天道有些無奈地失笑。
舒窈睡前,他從不說任何她不喜歡的沉重話題。
三界之中,有什麼事情是不能明天早上再說的?
便是舒窈要把天捅破了,他也可以先補好,等明天她睡醒了,再好好教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
天道沒有辯解:“我是在讚賞你沒有以勢欺人。”
舒窈聽這話有些不對味兒。
不去以勢欺人難道不是最基本的道德標準麼,為什麼還需要讚賞?
天道對她的濾鏡都這麼離譜了麼。
但能被天道換著角度誇,哪怕浮誇了點,她也很開心。
簡單的聊天後,她蓋好小被子,閉眼準備進入夢鄉。
明天就要出發北海魔域,聽說北海終年暴雨雷霆,海浪咆哮,目前舒窈想象的是幽靈海盜船片場那種壓抑陰沉的畫風。
那種驚濤駭浪的絕景,在地球想活著看見,隻能看大屏幕。
這大概便是修真界與地球的最大不同。
正是因為這些新奇刺激的發現,至今為止的艱難修行,她才能堅持下來。
想起這次任務完成後,她就可以去參觀霍格沃茨,她不禁愈發憧憬期待。
見小姑娘麵上逐漸露出恬淡甜美的睡意,天道拂袖為她熄滅屋內燭火,收回了目光。
今晚她的情緒是浪漫的淡粉中渲染了些淡紫。
……也是他喜歡的顏色。
天道唇邊不由浮現漣漪般淺淡笑意。
女孩並不認為她有多麼高尚的品性,因此總覺得他是在諷刺她,或者刻意褒揚。
可實際上,他對舒窈的誇獎裡,唯獨品性是沒有帶任何前提的。
許多舒窈以為平平無奇的品質,在他眼中都極為難得。
比如禮貌。
平等思想天道不予置評,待成了天後她自會明白。
令道讚賞的是她的禮貌與不自知的寬容。
昔日的敵人,若是誠心悔意,她也不會加以折辱。
而且她總會做到能力範圍內的最大禮貌。
哪怕是朝生暮死的凡人,隻要幫助了她,她也都會說謝謝。
若是舒窈知道了,多半要告訴他這是社畜的本能,以及正常人應該有的基本三觀。
但在這個世界,它便是如此難得。
當然,舒窈也曾說她這樣的人,在地球還有許多,天道認識了也一樣會誇獎。
隻是他並不這麼認為。
……
舒窈是他遇見的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如此獨特的人。
他隻要她。
他喜歡的、欣賞的是舒窈。
而非“擁有自由大膽特質”的人。
這種人雖然少,但天道並非從未遇見過,在他眼裡絕對獨特的是舒窈,不是“自由”與“大膽”。
大婚時的詔書又得重寫了。
天道潔白修長的指尖輕敲案麵,並不煩躁。
每一日他都能想到新的,想要與她在大婚時說的話。
而且分明每日都能相見,對彼此十分熟悉,他卻總會找到,舒窈身上與前日不同的特彆之處。
……
為什麼?
翌日。
五大門派弟子齊聚傳送法陣,無分男女,人人颯爽英姿,眉宇挺拔銳利,浩然正氣油然而生。無論是誰看了,都必定會情不自禁地讚一聲正道大興。
又有誰能想到,這正道大會其實早已舞弊成風,形同虛設。
眾多名門弟子身姿筆挺,等待祝陰的出現。
按照傳統,隻有主辦方高層發言後,正式比賽才能開始。
但祝陰顯然不是那麼循規守矩的人,一直拖到超出約定時間小半個時辰,眾人還是沒能等到祝陰的身影。
舒窈知道祝陰是被天道懲戒重創,被迫養傷,然而在其他人眼中,這便是祝陰這位離經叛道的宮主日常作風。
可沒有人指責,更沒有人敢抱怨。在這個世界,強者便是可以為所欲為,更不要說是像祝陰這樣的頂尖人物。
他當初號稱祭祀天道,一口氣獻祭數萬叛軍,可有人指責過他半分?
最終,在所有人安靜無聲地等待近一個時辰後,無憂宮大長老終於清了清嗓子,代自家任性宮主發言,表示祝願每個弟子都能得到心儀成績,彰顯名門正道風範之類的。
接著再由執事給眾多參賽弟子送上儲物戒,裡麵是主辦方為各個門派準備的物資,能夠滿足他們在第二輪比賽中的基礎需求。
原則上,大比裡各個弟子隻能使用這枚儲物戒裡的裝備,並且一會兒正式啟程前,還會由專人搜查各個弟子的儲物戒、乾坤袋一類的,防止他們私帶違禁品。
隻是時至今日,這條規矩早已形同虛設,不作弊反倒成了非主流。
當然。
破天荒生出童趣的天道大人,自然會叫這些自信滿滿的弟子明白,什麼叫計劃趕不上變化。
“有劍宗弟子——”
檢查唱名到了有劍宗。
蘇撫雪領著同門,來到負責搜身的四名執事麵前。
四名執事,兩男兩女,手中均拿著探靈石製作而成的鳴笛。這種石頭在感知到超出一定限額的靈力時,便會發出尖銳聲響,因此被人發現後,專門用於製作探查靈寶的檢測工具。
根據舒窈這段時間的觀察,蘇撫雪與之前的性格變化不大,仍然是認真的態度。
他本身不讚成舞弊,但他需要為門派成績,為其餘同門的安全負責,因此最後不得比參與進打點執事的事件中。
沈楚雀和舒窈湊在一起,衝她眨了眨眼,以作眼神示意。
她們甚至沒有被執事象征性搜身,便放進了傳送靈陣。
這讓前半夜研究怎麼藏違禁靈寶研究了大半夜的沈楚雀,既覺得放鬆,又覺得失望。
而如此敷衍的搜查,居然也沒有人指出問題。所有人便當看不見似的,極其習以為常。
儘管早有心理準備,然而真正看到無憂宮究竟有多麼放肆時,舒窈還是忍不住看向無憂宮大長老。
——他可是祝陰以下第一人,身份超然,便是再怎麼墮落,也不該對發生在眼皮子底下的舞弊視若無睹吧?
沒想到,那須發俱白的老者竟也在看她,眼神晦暗不明,唯獨沒有嚴厲震驚。
他一定看到那執事如何放肆了,但居然毫無反應。
這可是無憂宮二把手!
四目相對,老者神色平靜,反倒是舒窈眼底露出詫異。
但大長老應該也沒想到舒窈能誤打誤撞,發現自己正在打量她,因此下一秒便自然地轉開了視線。
舒窈聳了聳脖子。
沈楚雀發現她的異樣:“怎麼了?”
舒窈忍住探查脖頸的衝動:“被人看得有點不舒服。”
老頭粘膩陰沉的視線令人十分生理性不適。
“害,這不該早就習慣了嗎。”沈楚雀倒是見慣不怪。
舒窈在門內便以美貌出名,若不是以前太作,以至於風評不好,愛慕者怕是早便如過江之鯽了。
而她的負麵事件在其他宗門眼中,並沒有那麼深刻,他們更加關注的反倒是那位於凡人審美極限的美貌。
這幾日光是委托沈楚雀代為表白心意或約見麵的陌生弟子都不知有多少。
舒窈沒有告訴沈楚雀方才盯著自己的是無憂宮大長老,沈楚雀涉世未深,又實力尚淺,知道某些事情對她沒好處。
而且舒窈也不覺得這老頭敢對她做什麼,沒看他們宮主都躺在床上不知道多久了麼?
柳雲發覺她反應異樣,不由多看了她兩眼。
“柳雲這是在關心你,還是一直瞅空準備給你冷不丁來一刀啊?”
沈楚雀和她傳音入密。
舒窈微笑:“是關心我。”
沈楚雀頓時露出一言難儘的表情。
作為舒窈的好友,她此前也多少遭到過柳雲的針對。
“師姐不也給你送護符了麼?”
“那也不行。”沈楚雀小聲吐槽,“誰知道她真情還是假意。”
沈楚雀也是出身貴族的大小姐,並非毫無脾氣。她在門派內需要老實對待前輩,然而門派大比的過程中,卻是存在諸多變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