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窈微微抿唇。
“天道會回來的。”
她一定會找到他。
族老瞥了她一眼,約莫有些奇怪,她這妖怪怎麼對天道如此上心。
但她一直表現的和氣,而且對人族似乎頗多善意,族老遲疑了一下,告誡道:“此外,還需提醒您。出門在外,最好不要提起天道之事。”
族老也說不清原委,隻說是祖祖輩輩留下的訓導。
似乎時常提起天道,會被某種存在盯上,招惹悲慘之事。、
“好,多謝提醒。”
族老是將行就木,方才說出這麼多情報,或許也有希望她對舒家村留手的意思。
隻是她本來也沒打算傷害人類。
非但如此,她還要遊曆天下,斬儘不平之事。
她如今這具身體雖然資質上佳,但終究是從零開始,需要諸多曆練。
天道隕落事件疑點重重,她必須有了足夠實力,才有底氣插手其中。
那麼,就先從那個逼死原主的大眼怪開始吧。
翌日辰時。
眼看妖怪娶親的時間就要到了,而說好的靈劍宗弟子還未趕來,眾人表情不由難看起來,甚至帶了些恐懼之色。
舒窈是大家看著長大的孩子,如果可以,大家也不想讓這麼漂亮的姑娘被糟蹋了。
可仙長要是失約,那村子的安危又該如何保障?
普通壯年男子可是萬萬抵抗不了掌握法術的妖怪的。
“那我便嫁給他。”舒窈平靜說道,“我不會連累鄉親們的。”
在眾人眼中,這份平靜便是哀莫大於心死。
舒母頓時大哭起來,就連舒父也掉了眼淚。
那妖怪生得百目異象,每月都要啖食一名處子少女,以至於養女人家紛紛急於將女兒許配出去。
也是死的女孩多了,方才引起靈劍宗重視。
沒想到說好的仙長此刻也不見身影。
他們就這一個女兒,如何舍得將她隨意嫁出去?
結果就是這麼一猶豫,就導致女兒被妖怪盯上了……被妖怪生生吞食,倒不如死了算了。
可窈窈顧忌鄉親性命,還是願意忍受這般非人痛苦。
他們善良又漂亮的窈窈啊……
父母心如刀割,其餘鄉親固然也有些感動不忍,但更多的還是慶幸。
隻有舒窈自己知道,她是真的從容。
自己從零開始修煉,循跡追索之法仍有些青澀,這妖怪主動送貨上門,正方便她一劍宰了。
舒家村貧窮,她摸索半天也隻找到了把破破爛爛的鐵劍。
但也夠使了,這鐵劍隻需承載她一瞬間的靈力,粉碎那怪物靈核。
舒窈此刻在心裡細細琢磨一會兒該如何料理那個妖怪,三個村中婦人則圍繞在她身邊,為她細細上妝。
與她曾經的那次大婚相比,這次成親儀式無疑匆忙而簡陋。
更何況門外還隱約傳來母親的哽咽聲,這令大喜之日無端蒙上了一層陰影。
可事實本就如此,與其說是嫁娶,倒不如說是祭祀。
三名年長婦人為她上妝,心中則在紛紛感歎她的美貌。
舒窈自小就和村裡人長得不一樣,格外水靈。彆看現在不笑也不鬨,是個冷冰冰的木頭美人,即使如此,也足夠叫人驚豔。
可惜這樣的好姑娘就要被糟蹋了。
在這樣沉重壓抑的氛圍裡,舒窈踏上了自己二嫁的花轎。
花轎搖搖晃晃,她輕輕摩挲懷中長劍,琢磨自己了結舒家村之事後,一定要整個儲物戒指來,不然藏東西實在不方便。
此時似乎逐漸靠近了妖怪的盤據地,陰煞之氣愈發旺盛,令幾個抬著花轎的壯年男子都有些承受不住。
她也得稍作準備才是。
但調整姿態時,她竟沒來由地想到一件充滿冷幽默的事情。
她一嫁時,是抱著粉碎新郎的心臟去的。
而這糊裡糊塗的二嫁,更是要直接手刃新郎。
地球的父母先後離世,初次穿越的父母早逝,如今她決定鏟除妖邪後便四處遊曆,還需想好如何安撫此世父母。
看來她是注定沒有父母緣了。
彆的親戚友人關係也是淡淡。
……
莫不是傳說中的天煞孤星?
舒窈因這自嘲地想法笑了兩聲,心境卻漸漸平靜下來。
她感覺到大地的顫動,那妖怪正在逐漸靠近花轎,而抬著花轎的四個壯年男子此刻承受不住愈發濃重的陰煞之氣,完全癱軟在地。
花轎重重磕落在地。
不遠處的妖怪發出一聲獰笑,他是刻意如此做的。
真當這小美人要做他正牌夫人了不成?
區區人類,哪有資本與他相提並論。
無非處女血肉能夠增長修為,而這小美人又可供他淫樂一番,再享用血食。
至於其他四個壯年男子,便當做開胃小食——
妖怪的思緒,戛然止於此處。
因為就在下一秒,一道劍光陡然閃過。
那刺目白光驟然亮起,又瞬間無聲消失,仿佛那淩厲至極的一劍,隻是眾人的錯覺。
感受到妖怪生機消散的刹那,正要拔劍解救四人的舒窈不由微怔。
她已經用靈感探查過了,這妖怪貪婪暴食,無分人類妖怪,都成了他的肚中餐,因此方圓三裡之內,都沒有活物氣息。
荒郊野嶺的,哪裡來的劍氣?
這些思緒看似複雜,實則輪轉極快,舒窈當機立斷,掀開蓋頭決定出轎探查。
不過下一秒,她就不需要出轎了。
因為……
花轎碎了。
那極儘淩厲的一劍,不禁瞬間斬殺了妖怪頭顱,餘波更是將花轎也徹底粉碎,得虧舒窈躲得快,否則木屑要落她一頭頂。
四名壯年男子暈倒在地,儼然是被劍氣震暈,但四人身上都沒有傷痕,看來出手者姑且還有些分寸。
如此想著,舒窈抬眸向來者。
“你——”
剩餘的半句話,就這樣消散在唇邊。
她撞進了一雙比墨玉更加清冽的眼中。
麵容俊秀少年望著她的目光裡帶著少許探究。
他補上了舒窈未儘的言語。
“你便是舒窈?”
他的聲音清冷,像山月,像清風。
像……
某個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