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三百萬人口的繁華都市之下,地底百米到數百米處的黑暗世界中。
末日大地震造成的殘垣斷壁和靈**湧、地脈變動撕開的裂縫,狠狠衝撞、無序堆積在一起,化作一片片光怪陸離的幽暗深淵。
四周寂靜無聲,隻有地下水慢慢滲透的滴滴答答,和詭異的悉悉索索。
時不時有一頭蜥蜴或者毒蛇緩緩爬過支離破碎的建築,又隱沒在扭曲變形的縫隙裡。
他們往往被靈氣侵染,出現各種畸形變異,或妖豔,或醜陋,甚至泛著熒光,在黑暗中儘情釋放著短促而燦爛的生命。
忽然,蜥蜴和毒蛇都受驚而逃。
一支趾高氣昂的大軍,在幽暗深淵中喧嘩前進。
為首是幾頭身手敏捷,格外機靈的小鼠,他們的爪子裡空無一物,卻在脖子上套著一枚金屬哨子,作為軍隊裡的偵察兵,稍有異動就能發出警報。
後麵是刀盾兵,沉重的盾牌都集中起來,放到更後麵輜重隊的奶粉罐裡,他們輕裝上陣,僅僅在肩膀上扛著美工刀片,一副誌得意滿,橫行霸道的模樣。
長矛兵同樣將他們的自行車輻條集中起來,僅僅用尾巴卷起一根根繡花針,當成短劍來防身,這樣才能加快行軍速度。
在他們身後,是剛剛投誠的俘虜們。
這些身強力壯的凶鼠,剛好充當輜重隊急需的畜力,一束束尼龍繩深深嵌入血肉,他們“哼哧哼哧”地拖曳著奶粉罐,時不時還要被站在奶粉罐上的監工抽一鞭子——監工們的鞭子是用一種帶著鋸齒的雜草編織而成,一鞭一條印,一抽一道痕,疼得凶鼠們直抽抽,卻不敢發出半點聲音。
幸好,楚歌並不在其中。
他一溜小跑,跟在貓騎兵身邊,點頭哈腰,活脫脫給天兵帶路的奸細。
貓騎兵心情不錯,舒舒服服躺在貓背上,手持一根大號繡花針,朝四周指指點點,教楚歌更多長牙王國的語言。
它先晃了晃手裡的繡花針,然後說了一個詞彙,自然是“繡花針”或者“短劍”的意思。
然後,用繡花針指了指搭在鞍韉上的手術刀,那恐怕不能翻譯成“手術刀”,應該叫“斬馬刀”,不對,“斬鼠刀”,甚至“大夏龍雀刀”,“青龍偃月刀”之類,威武霸氣的名字,這才配得上它搖頭晃腦,得意洋洋的樣子。
就好像“鞭炮”應該叫“掌心雷”,“連珠炮”應該翻譯成“神威大炮”,二踢腳簡直是“平地兩聲雷”,一個道理。
楚歌非常乖巧,一一念出這些物品的名字,特彆是念到手術刀和鞭炮時,卻是將那種既畏懼又崇敬的感覺,發揮到淋漓儘致,令貓騎兵愈發高興,以為自己撿到寶了。
大凡智慧生命,無論人類還是成了精的老鼠,都有好為人師的毛病,特彆是遇到一個天賦異稟,懂得舉一反三的好學生時,更是叫人恨不得掏出心窩子,把畢生所學統統傳授於他。
貓騎兵此刻的心情就是如此,繡花針衝著長矛,黑貓,罐頭盾牌和鎧甲,包括道路兩旁的岩石,鋼筋,廢墟,水滴,雜草,飛快戳過去,指指點點,不一時,楚歌就掌握了上百個長牙王國的基礎詞彙。
就算他故意藏拙,將其中一半詞彙都念得磕磕絆絆,也足以令貓騎兵欣喜若狂。
它鄭重其事指了指自己的胸膛,吐出一個音節。
楚歌知道,這應該是它的名字,但實在聽不懂是什麼意思。
貓騎兵很驕傲自己的名字,它朝楚歌齜出鋒利的牙齒,又在貓背上手舞足蹈,上躥下跳,一副經曆血戰的模樣,最後,它雙目圓睜,作勢往胯下黑貓的脖子上咬去,嚇得黑貓“喵嗚”一聲,脊背上的毛都豎立起來。
貓騎兵又重複了一遍自己的名字,做了個啃噬黑貓脖子的動作。
楚歌大概搞清楚了,看起來,貓騎兵經曆過一場光榮而激烈的血戰——它曾經和一頭貓肉搏,最終把貓打敗並吃掉了,至少是撕開了貓的喉嚨,喝下大口貓血。
如此英雄氣概的事情,自然值得大書特書,甚至用自己的名字來銘記。
因此,它大概可以叫“吃貓的”,或者文雅一些,叫“食貓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