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們從驚濤駭浪般的震蕩中恢複過來,再朝巨蟒的方向看去,發現這畜生的腦袋徹底被炸得稀巴爛,燒成焦炭的血盆大口張開到270度,再也無法合攏,血漿和各種混濁、粘稠的液體不斷從咽喉深處“咕嘟咕嘟”噴湧出來,僅存的獨眼內冒出熊熊烈焰,獠牙一根不剩,全都被殺傷性破片硬生生翹了出來。
這畜生喪失了繼續吞噬和咀嚼的能力,卻是憑借驚人的生命力,垂死掙紮,妄圖用周身尖銳的鱗片,收割更多的陪葬者。
楚歌血貫瞳仁,咬牙切齒,狠狠拉開最後一枚手雷的保險,將它重重甩進了巨蟒的咽喉深處。
巨蟒的咽喉被剛才那枚手雷炸得千瘡百孔,呼吸都漏風,哪裡還能將手雷吹出去?
轟!
這枚手雷在接近巨蟒七寸的地方再次爆開,這一次,卻是將巨蟒的腦袋整個兒炸了下來,鬥大的蛇頭滿地亂滾,被一擁而上的鼠族用數十根自行車輻條固定住,失去頭顱的身體滿地亂滾,完全沒了準頭,非但沒能繼續殺傷鼠族,反而將簇擁在它身邊的變異蟲豸碾壓成了肉醬,大大減輕了鼠族的壓力。
“呼——”
這時候,火焰噴射器和大量易燃材料終於運送到了第一線。
熊熊烈焰中,變異蟲豸和巨蟒的殘屍一起跳起了狂亂的舞蹈,不等火焰散儘,怒不可遏的鼠族們,就氣勢如虹地衝了上去。
……
巨蟒之死,意味著鼠族大軍再下一城。
蛇魔仍舊隱匿在暗處,再沒有派出新的生力軍,而是任由鼠族占領這裡。
付出慘重代價的鼠族,暫時也沒有餘力繼續前進,乾脆安營紮寨,再次用祭祀和慶功宴來鼓舞士氣。
這是雙方接觸以來,彼此損失最慘重的一戰。
蛇魔方麵自不必說,這樣一條好似森蚺又畸形變異的超級巨蟒,可不是隨便雜交就能誕生的,恐怕整個蛇魔巢穴中,都找不出第二條。
鼠族方麵,非但折損了許多擁有超卓智慧和奇功絕藝的精銳,還隕落了金尾巴這樣的大將,即便鼠族對於生死的觀念和人類不同,依舊有些唏噓。
國師為金尾巴主持了一場盛大的葬禮。
金尾巴的屍骸已經葬身在巨蟒的血盆大口中,被手雷炸得灰飛煙滅,就用金尾巴曾經得到過的勳章——幾十個不值錢的可樂瓶蓋和硬幣來代替。
當國師再次在臨時壘砌的高台上裝神弄鬼,借著金尾巴之死,煞有介事編造著“諸神賜福,地上天堂”的彌天大謊時,楚歌和白夜再次借口打掃戰場,默默穿行在屍山血海之間。
“我不喜歡金尾巴。”
兩人沉默了很久,楚歌忽然道,“不,這種說法不太準確,金尾巴隻是一頭老鼠,無論它是否招惹過我,又是不是性格惡劣,睚眥必報,桀驁不馴,我都不應該‘喜歡’或者‘不喜歡’它,我不應該將自己的情感投入到一名鼠族身上,但是……
“但是,在它挺身而出,跳入巨蟒的血盆大口時,我分明在它身上感受到了一種超越血肉之軀的東西,一種鼠族和人類共有的東西。”
“無論如何,金尾巴是一名勇士,它救了我們的命。”
白夜說,頓了一頓,又道,“當然,你完全沒必要領它這份情,畢竟你有能力‘靈魂出竅,斷線逃跑’的,這具血肉之軀的毀滅,並不代表你的靈魂一定就會隕落。”
“我知道,但我還是決定領它這份情,因為我在它的身上,看到了……人性。”
楚歌思考很久,終於能勉強總結出自己來到地底世界這麼久之後的感受,“既然人類的靈魂可以依附在老鼠的身體裡,那麼,老鼠的大腦生長出人性的花朵,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作為一名人類,我大概不應該對鼠族產生半點寬容,同情和猶豫。
“但同樣作為一名人類,我更無法忍受任何人,任何神魔,任何存在,去欺騙,利用和踐踏人性——即便這人性的花蕾,是從老鼠的身體裡生長出來的。
“金尾巴是一個真正的勇士,它不應該為了一句虛無縹緲的謊言,毫無意義地死去。
“我發誓,我會找到國師沒有說出口的真相,為金尾巴報仇,為它小小的老鼠腦袋裡閃耀的人性——報仇!”
楚歌說著,在滿地焦黑蜷曲的變異蟲豸屍骸前麵蹲了下來。
他的眼眸深處,再度覆蓋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芒,目光銳利如手術刀,仔細掃描蟲豸屍骸上的每一個細節。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這些變異蟲豸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