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些鼠族的脖子幾乎被啃噬到了頸椎,腦袋都支撐不住,身體被楚歌抬起來時,腦袋就像鐘擺似得搖來晃去。
更有些鼠族身上充滿了火燒火燎的痕跡,甚至整個兒變成一坨焦炭。
“什麼人乾的?”
名為“雷動”的移魂者悚然一驚,“手段這樣凶殘,是變異蟲豸麼?”
“恐怕不是。”
楚歌和穆處長一起,在一名胸口掛滿了勳章的鼠族麵前趴了下來,仔細觀察它的傷口。
它沒有穿戴鎧甲,隻穿著一件用人類窗簾布製成的華麗禮服,戴著插滿了七色羽毛的禮帽,甚至在兩個前爪上,分彆套著一枚人類的戒指,像是某種手鐲或者說臂環。
它也沒有像是普通老鼠那樣躺著或者趴著,而是人立起來,倚靠在牆角,即便早已死去,都僵硬在直立的模樣。
它的致命傷在胸部和腹部。
從左胸到右腹,是一條深可見骨,觸目驚心的狹長傷口。
從右胸到左腹,也是一條力度同樣驚人,簡直貫穿到後背的傷口。
兩條傷口交叉,組成一個血腥的x,令它胸腹之間的內容物都在體內壓力的逼迫下噴湧而出,心肝脾肺腎……所有臟器都在它麵前噴灑一地,仿佛一副妖異無比的藝術品。
而造成這兩道恐怖傷口的武器,就在旁邊,是一柄吹毛斷發,銳不可當的手術刀。
這柄手術刀,被它自己的尾巴死死纏繞住,血跡、刀鋒、內臟和死屍,共同組成一幅冰冷的雕像。
雕像的臉上,凝固著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怪誕表情,令人毛骨悚然。
“剖腹……自儘?”
楚歌和穆處長麵麵相覷,都看到彼此眼底的驚詫莫名。
類似的場景,隻有人類曆史上幾個臭名昭著的邪惡帝國崩潰時,才能從那些被深度洗腦,又信仰崩潰的狂戰士身上才能看到。
難道長牙王國也已經窮途末路到這種程度了嗎?
“不對,並非所有鼠族都像是這名指揮官一樣,剖腹自儘的。”
楚歌逐一檢查了十幾具鼠族的屍體,發現蹊蹺,“這裡明顯有……至少兩派鼠族,好像有一派鼠族是從外麵攻進來,和駐守在裡麵的鼠族發生衝突,雙方自相殘殺,直到其中一派被徹底消滅,勝利的那一派也傷亡慘重,失去苟延殘喘的勇氣,選擇了一死了之。”
“看起來,是這樣,這名剖腹自儘的鼠族,尾巴早已僵硬了,不太像是有人將手術刀硬生生塞到它的尾巴裡,偽裝現場的樣子。”
穆處長頓了一頓,苦笑道,“再說,也不會有人偽裝這種東西吧?”
正說著,他們忽然聽到據點上方的平台,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
眾人脖子後麵的毛發統統炸開,急忙順著螺旋向上的通道,鑽到據點上方去看。
他們看到了一名通體發紅,手舞足蹈的鼠族。
長長的白胡須從尖尖的嘴巴兩側垂掛下來,臉上布滿皺紋,背脊傴僂著,尾巴沾染了發光植物搗爛,榨取出來的汁液,閃閃發亮——這是一名典型的鼠族智者。
隻不過,原本應該沉穩而睿智的鼠族智者,此刻,卻變成滑稽的小醜。
它渾身上下都充滿了酒氣,腳下散落著幾十張酒心巧克力的包裝紙,甚至還有一小瓶——對鼠族而言,或許是一大瓶二兩裝的高度白酒,酒瓶空空如也,裡麵的酒液不是灑在它身上,就是灌入了它的體內。
鼠族根本不善飲酒,尋常一顆酒心巧克力就能令他們極度癲狂,更何況一口氣灌下去這麼多真正的白酒。
這名鼠族智者已經陷入分不清東西南北的醉酒狀態,一會兒哭,一會兒笑,一會兒揮舞著一截鏽跡斑斑的刀片,對著黑黢黢的岩壁,或許還有岩壁以上的天空大聲咆哮。
它一邊咆哮,一邊狂舞,一邊順著岩壁向上爬去,眾人想要阻攔,已經來不及,它用尾巴卷起一根火柴,在岩壁上輕輕一劃。
這時候,楚歌才看到,剛才它腳下的位置,除了酒瓶之外,還有幾個空空如也的燃料瓶——鼠族噴火兵使用的那種。
最後時刻,它衝著眾人咕噥了一句。
楚歌勉強聽懂,這句話要是翻譯成人類語言的話,大概可以理解成:“上帝死了。”
火星濺落到身上,泛起幽藍色的烈焰,鼠族智者化作一團璀璨的光球,在分不清是狂笑還是嚎啕大哭的尖嘯聲中,從半空墜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