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濕熱叢林中的瘴氣,杯觥交錯之間的陰謀,至親的背叛和背叛至親,殘忍的剝削,冷酷的殺戮,這一切的一切,淬煉出最致命的毒液,在過去數十年間不斷侵蝕著獅王李昂的五臟六腑,早已深入骨髓,無可救藥。
為了打造龐大的商業帝國,獅王李昂很晚才生下兩子一女,李心蓮博士可不是外表看上去那樣二十多歲的小姑娘,她在圈子裡聲名鵲起,在叢林中展開研究都有十幾二十年了,也就是說,現在的獅王李昂,早就到了普通人當爺爺,而且孫子都能打醬油的年紀。
此刻的他依靠各種昂貴藥劑和保養品,再加上穿越過來的修真者隔三差五進行療養,外表仍舊老態龍鐘,而身體內部的器官,以及控製這些器官的大腦,更是瀕臨崩潰的邊緣。
用不了多久,這位叱吒風雲,富可敵國,可以隨便聘請到全球最頂尖醫生,也能揮揮手買到上百件人體器官的超級富豪,就將像獅子城棚戶區窮街陋巷深處,渾身爛瘡,酩酊大醉,不名一文的流浪漢那樣,迎來造物主為每個生物公平設計的,最終的裁決。
“你就要死了。”
琥珀直言不諱地說,“歸於大海的懷抱,享受永恒的寧靜。”
生老病死,自然規律,很多原始部落並不排斥死亡——在人類文明朝不保夕,動蕩不安的早期歲月中,死亡是家常便飯,生活的一部分。
琥珀的部落便是如此。
生活在孤島叢林裡的他們,將自己當成大海的孩子,相比於叢林中的蛇蟲鼠蟻和瘴氣毒霧,寧靜的大海更像是母親的懷抱,即便巫醫的大能也不可能拯救所有受傷的族人,當族人的傷勢實在太重,或者幸運活到了器官衰竭的終末,那沒有絲毫值得恐懼或者遺憾的地方,而應該寧靜甚至歡樂地走向大海,迎來歸宿。
“琥珀——”
李心蓮博士急了,生怕琥珀的單純刺激到父親的恐懼。
“無妨。”
獅王李昂卻擺了擺手,微笑道,“所有醫生都這麼說,隻不過彆的醫生沒有這麼直言不諱,他們喜歡用各種複雜的專業術語來遮遮掩掩,就好像我是那種貪生怕死的凡夫俗子,接受不了這必將到來的結局一樣。
“沒關係的,蓮兒,真的沒關係,雖然這個世界上不可能真有人‘活夠了’,但回首往昔,我的確比所有的朋友和敵人都活得長,活得夠本,活得有滋有味。
“我曾經帶領著自己的族人和同胞,在秩序崩潰,天災不斷,最危險的地獄中掙紮求存,奇跡崛起,創造出比災厄紀元之前更強大十倍的‘帝國’。
“也曾當機立斷,向地球聯盟表示效忠,主動把自己的畢生心血上交給國家,在無數所謂‘帝國’都分崩離析,被地球聯盟碾壓得連渣都不剩下之時,我們的事業卻是蒸蒸日上,獅子城仍舊像過去數百年一樣興旺發達。
“我曾在孤島雨林最深處,和窮凶極惡的獵頭族把酒言歡,和那些渾身塗抹著油彩,吹著毒箭的家夥一起,襲擊叛軍的基地。
“也曾在這顆星球的權力中樞,最高議會的主席台上,發表過豪言壯語,參與到改變人類文明走向的偉大事業中。
“回首往昔,我這輩子真的值了,既然死亡是每個人類都不可避免的歸宿,就讓我多享受幾年平靜而快活的日子,然後,坦然麵對永恒的到來。
“謝謝你,名叫‘琥珀’的小姑娘,雖然你救不了我的命,但你的治療的確令我舒服不少,如果有機會的話,今後還希望請你多多幫我治療——至少,看到你這樣可愛的小姑娘,比看到那些愁眉苦臉的醫生,我的心情要好多了。”
獅王李昂說著,又把一條烤魚遞給琥珀。
李心蓮博士歎了口氣。
父親的身體狀況,她早就一清二楚,見父親的心態還算從容平靜,也就不再多說什麼,卻是將整體遷移琥珀部落的事情說了出來。
“哦,要多少錢?”獅王李昂點點頭,很隨意地問道。
李心蓮博士報了一個數字。
反正,就是那種足以讓楚歌倒吸一口冷氣,心疼到今天晚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半夜三點還要琢磨的數字。
“除了錢之外,還有一個很重要的條件就是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