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景拿了一杯紅酒,又招手讓送果汁的服務員過來,給程季青拿了杯橙汁。
再與周鬱舒碰杯算作回應。
程季青不勝酒力,卻也沒打算一口不喝,不過程景這一遞她倒也接受了。
能不喝就不喝。
周鬱舒看了看程季青手裡的橙汁,餘光瞥到那道穿著旗袍的白色身影過來,壓下眼皮,沒說什麼。
尋思讓白新瞧瞧——你看上&#ha連口酒都喝不了。
周鬱舒認識白新很多年,從未想過到頭來,白新看上的竟然是程季青。
按照唐佳的意思,程季青或許是個還不錯的人。
可在她眼裡,程季青依舊配不上白新。
白新從不遠處款款走來,白色旗袍下身姿妖嬈,那張臉過於驚豔,周圍不少人目光都在她身上。
程季青也免不了俗套,更何況,對方是白新,她更控製不了視線。
白新走近幾人,一一打了招呼,最後是程季青:“小程總,彆來無恙。”
程季青:“……”
程季青心底笑了笑,麵上情緒如常,道:“好久不見了白小姐。”
程白兩家合作的遊樂園項目她已經一個月沒沾手,和白新自然不會見麵。這個對話再正常不過。
說完。
白新去拿托盤裡的紅酒,手指剛碰到,不知托盤不穩還是她沒抓穩,那杯酒眼看著要翻在她身上。
程季青心下一跳,下意識要上前去拉人!
但同時發現周鬱舒已經率先抓住白新的手,另一隻手也穩住了酒杯。
動作奇快。
她離了三步沒有周鬱舒靠得近,指尖在半空頓住,隨即很快收回去。
她放鬆時,視線停靠在周鬱舒的手腕,金色細表在奢華燈光中,流光溢彩。
還是那塊和白新一模一樣的表。
不知為何,她在此時去看了白新的左手——白新今天沒戴那塊表。
“沒事吧?”
“多謝周總。”白新拿穩酒杯。
程季青收回目光,大抵是她的錯覺,總覺得周鬱舒對白新的語氣很熟稔。
周鬱舒已經站定,看著程季青喝橙汁的動作。
“小程總喝不了酒?怎麼就喝橙汁?”
話音落下,白新眼尾輕挑看過去,旁人看不出,周鬱舒知道那眼底已經有不悅的意味。
程季青和周鬱舒也就見過幾次,說過的話不超過十句,可方才這一句,她聽出一絲不友善。
她還未開口。
程景道:“橙橙不怎麼喝酒,周總要喝,一會兒我陪你。”
程季青眸光清淡,說:“也能喝點。”
以往她不會理會,畢竟她也不混商圈,周鬱舒跟她有什麼關係?
可今天奇了怪,那話聽得她就是不太舒服。
碰酒杯時,程季青對上白新的眼神,忽然明白——哦,誰又想在自己女人麵前,被彆人揭短?
似乎還在意點彆的什麼,她一時間說不明白。
時間到了。
程景作為今日宴會的主角去台上致辭,簡短幾句並不深言,底下掌聲洪烈。甚至有的,掌心都拍的泛紅。
不得不說程家在北城的威望還是極高的。
程景說完下台和商場朋友交流,本來是想帶程季青一起,被程季青婉拒。
程景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勉強,隻讓人彆走,晚點時候說會兒話。
程季青點頭答應。
顯然,今天她是有機會問出十五年前,那場火災的真正情況的。
然而對她來說,這就是一場極為無趣,充滿利益的社交宴會。
程季青倒是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可她作為程家的二小姐,被程景格外看重的親妹妹,自然也成為‘眾矢之的’。
短短十幾分鐘,她已經打發了好幾個豪門千金。
手裡的酒再小口地啄,也去了大半。
她知道自己酒量,不敢再多喝,乾脆往外麵走廊去。往外走時,她找了找白新的身影,剛才被白趙良叫走,好一會兒沒見到人了。
“程季青。”
程季青聽到秦語芙的聲音,側頭:“秦小姐。”
“我都直接喊你名字,你還這麼客氣?”秦語芙走近,微笑道。
上次在宴會,她和程季青還勢若水火,誰能想到現在她們能這樣和諧的相處。
“要幫忙嗎?”
“幫什麼?”程季青笑問,她回話間還在找白新。
“我跟你待一會兒吧,能幫你免一些煩惱。”秦語芙眼睛在旁掃了掃,說:“我看你有些頭疼。”
半開玩笑,半認真。
指剛才打發‘桃花’的事。
程季青也好笑又無奈,這些人也不都是真對她有興趣,大部分還是因為程氏的關係。
的確頭疼。
“沒事,我準備去外麵透透氣。”
程季青心說,為著她和秦語芙打交道,白新跟她鬨過兩次彆扭了。
真要這麼不明不白待一會兒,回去那貓兒不知怎麼撓她呢。
但她也明白白新的想法,畢竟她和秦語芙的關係,確實複雜。
秦語芙聞言也沒多說,道:“貓的事還是要謝謝你。”
“我也沒做什麼。”程季青問:“你決定養了?”
“嗯,我從秦家搬出來了,我媽媽離不開那人,但你說得對,我也有自己的人生。”秦語芙淺笑道:“下周去接回來。”
秦語芙的狀態已經和程季青第一次見她時,完全不同,整個人添了明亮的活氣。
沒有那般心事重重了。
程季青點頭:“是好事。”
秦語芙抿了口蘇打水,友好說:“你以後要是想看它,也可以來見。”
程季青對那隻貓也生了些感情,有些舍不得是肯定的。
至於去秦語芙那兒見貓,她沒有這個打算。
但她還是口頭應下。
正說著,程季青無意一瞥,忽然看到她那個惹眼&#ga。
中間擋著的人離開,她便看的更明晰,女人側身站在,身姿誘人,表情淡淡的與跟前的人說著話。
她側了步子,看清和白新說話的人——周鬱舒。
“看什麼?”
秦語芙轉頭,順著視線看去。
“周鬱舒周總。”程季青隨口問:“白新和周鬱舒很熟麼?好像沒聽過。”
“就我所知,不熟吧。”
程季青心想,是啊,從她接觸來看,應該也是不熟。
隻是那感覺很奇怪,她有些不自覺地在意。
程季青並不知道,她收回視線的同一時間,白新朝她看來……
“我就提了那一句,你至於?”
周鬱舒嗓音淡淡:“好像我在欺負她?”
白新凝著遠處的說話的二人,眼皮微抬,掠向周鬱舒:“你沒那本事。”
程季青是好說話,起初給她的印象也是如此,但稍微相處就能知道,程季青不是好欺負的人。
“我都懷疑你是不是被人給pua了。”
“周鬱舒,我隻說一次。”白新一字字道:“彆管不該管的事。”
周鬱舒臉色微變,轉了頭到底沒再說什麼,她心裡不爽,卻沒辦法對白新發火。
發了火吃虧也還是她,這些年一向如此。
白新本就是這樣性子,隻要自己在意的東西,旁人就彆想沾手。
她忽然想起來一件往事。
陸曼去世的第二個月。
那時候白新還沒有被白趙良接走。
放學回家的路上,白新撿了一隻流浪狗,渾身烏黑,帶回去洗了澡發現是一隻白狗。
普通的田園犬,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很是乖巧。
白新很喜歡,養的極為耐心,幾乎是她生活唯一的樂趣。
不知道為什麼那隻狗有一天脾性暴躁,瘋了一樣在院子裡大吼大叫,逢人便咬。社區的人要進行處理,白新不管不顧衝進去——
那是真的不管不顧。
十三歲的女生,對麵一隻隨時咬掉人肉的凶狗,半點不怕。
就那麼衝進去護著。
人人都覺得這姑娘瘋了,她當時站在門口也是這麼認為。
一隻瘋狗怎麼留的了,一個孩子怎麼抵得過大人。
白新是看著狗咽氣的,就在她懷裡,那隻手都是血,她也不覺得疼,愣是一滴眼淚也沒有。
後來——
白新再也沒養過什麼。
可也從那時候她知道,白新自己在意的東西,她是願意付出代價的。
周鬱舒回過神,如今白新對程季青自然比對那隻狗看重的多……
她這下倒真少了些鬥氣的心,她說:“你還是考慮清楚一點。”
白新沒說話。
她時不時看向程季青的方向,那二人沒說多久,秦語芙已經走了,隻是程季青身邊的人沒有斷過。
下一秒,她看到程景走過去。
“我也就再提醒這一次。”
周鬱舒順著視線往程景和程季青那邊看,表情平靜,似正常交談一般低聲道:“除非你什麼放棄,否則程景早晚知道你的算計,不說程季青怎麼想,程景絕對不會允許你和程季青有任何聯係。”
“看到了嗎?程景對程季青有多寵愛。”
周鬱舒看著人堆那邊。
程景正側頭溫和的與程季青說話,手臂稍稍在程季青後背,引著她與賓客說話。
白新眸光微沉,仿佛並沒有將周鬱舒的話聽進去,冷淡道:“不是新鮮事。”
“嗯,我也隻是最後再提醒你,彆忘了最開始怎麼想的。”
有人過來敬酒,周鬱舒轉身離開,沒再說什麼。
連同心底那句——提醒你,彆太在意。
即是利用,就彆把自己置身在風險裡。
她相信白新聽得懂。
即使是十月初,偌大的宴會廳裡也開了充足的冷氣,周圍人影幢幢,無端添了煩。
白新從程季青的背影離開,低頭喝了一口酒,這些東西周鬱舒以為她沒想過麼?
她倒不是在乎程景。
她隻在乎程季青的心在她這兒。
至於彆的。
她現在也沒辦法。
大抵是有得過且過的念頭。
她的想法時常很肮臟——再等等,等到她和程季青再也分不開……程季青再也離不開她。
那時候,她或許就可以告訴程季青了。
那時候,程季青會理解她吧。
會嗎?
白新在心裡又問。
最終也沒有答案。
可能也是她自己沒去深鑽那個答案,不管怎麼樣,她都不可能對程季青放手。現在也好,將來也好,誰攔著,誰就是她的敵人。
姐姐又怎麼樣?
…
程季青到底還是跟著程景去打了招呼,幾輪之後,她實在沒了興致,也不怎麼定心,總覺得哪裡不是很舒服。
跟程景說喝了兩口,現在要出去透口氣。
程景:“沒事吧?”
“沒事,就是這裡麵有點悶。”程季青搖頭。
程景道:“那你去吧。實在累就去樓上休息。”
程季青應下,往外走從手包裡拿手機給白新發微信。
【白小姐,我得晚點回去,你今天可彆喝多。】
默了默,從表情包裡找了一個表情包發過去,這還是從宋呤那裡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