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雙小手過來牽住她,暖洋洋的握住她凍僵的手指,奶聲奶氣的說:“姐姐不怕,我陪你。”
後來,程蘭不忍心小女兒凍著,連帶著心軟讓她起來。
此後數年。
程季青不知多少次將她從瀕臨心死中,救下來。
這個家裡,人人都有心思,
都有貪念,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隻有程季青無論遇到什麼,永遠保持著陽光積極。
她和程季青不是血緣關係,她一直都知道,付榮君在她記事那年就反反複複告訴過她。
於是,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的心思有了變動,對程季青的存在有了絕對依賴。
但她從未想過越距一步。
可是隨著一件件事情的發生……什麼都開始變了。
直到,那個下午喝了酒,說了這輩子最混賬的話。
之後她與程季青之間,就再無寧日了。
她用了很多方式去緩解,可是沒有用。因為她無法告訴程季青,她們沒有血緣……
手機的震動再次響起。
嗡嗡的,像瘋了一樣。
程景的臉色終於有了顏色,她望著屏幕上的名字,緊緊捏著酒杯。
這一切,都是從付榮君,開始的。
“程景,程季青怎麼說?她是不是知道什麼?”
“她都知道了,所以,以後你也彆在她麵前端著一副長輩的樣子了。”
“你什麼態度?”付榮君大抵也沒心思:“她還說什麼了?你穩住她了嗎?”
“我為什麼要穩住她?就算知道沒有血緣又怎麼樣?不過就是為了你的臉麵!”
“程景,你好好跟媽媽說話。你當然要穩住她,她要是知道,丟的不僅僅我的臉麵,還危及你現在擁有的一切。你怎麼還不明白?程季青也好,程氏的股東也好,要是知道你不是親生的,萬一還有第二份遺囑爆出來你怎麼辦?到時候程氏就不在你手裡了。”
“就算有又怎麼樣?就算把現在這些都給橙橙又怎麼樣?!”程景想到剛才程季青說的那句話。
是她們把程季青毀了。
這話有什麼錯呢?
“那我當初是為了什麼?!你知道讓你繼承,我付出了多少心血?!程蘭想把公司給親女兒,她做夢!”
程景眼眶發紅,眉心一蹙:“什麼意思?”
她未醉,敏銳察覺到話裡的蹊蹺。
那頭靜了靜。
程景呼吸都斂了,她一字一字問:“把公司給我的遺囑不是程蘭寫的嗎?你這是什麼意思?”
“是她寫的,但是後來才知道有兩份,現在想想,這個女人當時是想穩住我罷了,她是怕程季青太小,怕我做什麼。等程季青大一點,再讓人拿第二份出來。”付榮君冷淡笑了聲:“可惜,程季青不堪重用……”
程景閉了閉眼,哪兒是程季青不堪重用,是她們一個個把程季青折磨的沒了心性。
她受夠了。
程景睜開眼:“所以,你現在是想做什麼呢?”
“當然是找人盯著……”
‘砰——’
程景將手中酒杯甩到牆壁,砸的稀碎。
“還不夠是嗎?!我問你,那時候你拖著我死都不肯讓我進去救人,是不是就想好了,最好橙橙再也彆出來?”
最後一句,也是程季青問她的。
付榮君再如何,她也沒想過自己的媽媽會做這種事,可是一件件的事,付榮君對程氏的執念,她竟然也開始動搖。
那頭語氣冷厲起來:“你在胡說八道什麼?!我不攔著你,讓我女兒也跟著死裡麵嗎?!你彆覺得欠她,如果沒有你,程家能持續下去?程季青是這塊料?她現在能過的這麼痛快?”
“你以為她現在就痛快?你以為我現在就痛快?”
程景的手死死抓著桌麵:“你逼著我接手公司,威脅我要送她出國,之後縱著她,讓她名聲儘毀!還有和秦家老太太聯手的事……夠了吧,我真的受夠了。該是誰的,就是誰的。”
“你不就是要公司嗎?不就是要錢嗎?我都還給你。”
到最後一句,程景無力了。
電話掛斷。
她雙手撫著臉,腦子裡一遍遍的重複——因為是親人,所以得知背叛的時候,我才會痛。
我不是一朝變壞的,我是被你們一點點折磨壞的。
她以為這些年順著付榮
君,是對程季青的保護。
殊不知,是一次次把程季青推進痛苦的助力。
她從不知道,程季青這般痛苦。
程景的手指鑽進頭發,微微用力,指節泛起白色,肩膀如倒塌崩裂的山峰,微微聳動。
她知道,程季青不會回來了。她沒有妹妹了。
再也不會有人跟她說,彆怕。
也不會有人陪她了。
…
九點多,時間不算晚。
程季青看了眼沒有動靜的手機,她原本是想在外麵等白新吃完出來,但是消息過去。
那頭說:【不用,你回吧。】
她心情悶悶的。
麻煩唐佳送下人,便自己開車回來了。
九點問了句,何時回,白新也沒消息過來。
沒心思看書,拿著平板放了一部電影,隻聽著,看的也不專心。
甚至有些煩躁。
原身那些糟心事今天總是出現在她腦海裡,加上晚上和白新氣氛不對,鬨的她整個人都躁得慌。
沒一會兒聽到玄關門打開的動靜。
“喝多沒?”
程季青站在房門口,隔著一長段距離。
屋內清寂,桌上百合花是昨天才買的,有淡淡的香。
白新脫了羽絨服,距離越近,淡香裡便又稍添淺淡的酒味兒。
白新走到程季青跟前,微微抬眸:“喝多了。”
瞧不出喝多,程季青還是說:“回來的時候買了點解酒茶,我去煮。”
白新抓著她:“程季青,你要是覺得我煩可以告訴我,不用忍著憋著。”
程季青驚訝的看去:“你說什麼呢?”
“沒有麼?”
程季青沉口氣,她心情也差,想把語氣壓下去再說說話。
可這短暫的呼吸間,白新誤解了程季青的意思,轉身就走。
“誒!”程季青一把將人手扯住:“沒說完走什麼?”
白新掙開:“不想說了。”
“包廂的事不是因為這個。”
程季青壓著火,她這一天也不順:“我見了付榮君和程景,你不是不知道裡麵多少彎彎繞繞,確實心情不好。”
程季青是在解釋,明明解釋了。
明明她也心疼程季青心情不好。
可是白新瞧著那隱忍的惱怒,不知怎麼又犯了混:“嗯。”
程季青是不是以為她隻是在意那事兒。
她沒心情說。
還要走。
程季青忍著最後的耐心:“白新。”
她把人扯回來,但人太犟了,她稍用了力氣,誰知白新喝醉了酒力道竟也比往常大。
往外抽,一下甩在她下巴上。
痛感與心頭的燥,程季青隱忍一晚上的火蹭蹭冒上來,她把人丟到床上。
將白新雙手舉到頭頂:“你非要跟我鬨什麼呢?”
二人一起上去。
床整個震了震。
白新臉是冷的,眼神卻勾人:“我鬨了麼?你看看現在是誰在鬨?”
她在提醒程季青,是程季青在架著她。
程季青笑一聲:“你今天是想跟我吵架?”
好了幾天,不痛快了。
“嘴也癢了,溫柔性子也要變了?”這些日子,溫軟耳語差點讓她忘了,白姐這變臉的速度。
程季青心裡也憋屈,她和程景說完心裡不舒服,想著好歹回來還能見到白新,叫人也哄哄她。誰知包廂那一麵,弄成這樣。
某個詞刺到白新,白新目光一沉,卻也是一笑:“我忘了,小程總喜歡溫柔的,秦語芙倒是溫柔,不如你去找她。”
程季青眉頭一蹙:“你要不再自己聽聽說的什麼話?”
白新也知道,可在那個點上,哪兒過腦子。
程季青不就喜歡溫柔的嗎?她不是,本來就不是。
這些日子,她也不是每時每刻都真的溫柔,有時也是因為想順著程季青,可她本就不是這樣的人。
可程季青喜歡,程季青需要。
她煩得很,突然抬起腿,往程季青腿上踢。
程季青沒防備,還真被她踹了一下,不算重,但這舉動徹底把她惹毛。
“行,我看你不是找事,你就是找……”
那個不適合程季青說的字眼,似風拂過一般壓進白新耳膜裡,她的心跳一抖。
她知道,程季青是真的生氣了。
否則程季青何曾被逼著說這種話。
程季青狹長的眼尾往下壓,雙手擒住,改成單手,手沒過皮裙,忘了還有那絲襪。
指尖一頓。
進一步動作停下,白新像個不怕死的勇士:“要我教你麼?怎麼脫。”
程季青舌尖抵著唇,笑不達眼底,溫和的嗓音溢出來:“也不是隻這一個法子。”
‘刺——’一聲。
屋內登時被布料刺耳的撕碎聲,占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