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響起程季青輕輕的笑。
“人不見棺材總不會落淚,果然是這樣……但你怎麼就能肯定,那個幫你放火的傭人,我就找不到呢?”
付榮君頓住,臉色難看,依舊不承認:“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程季青:“彆緊張,我還沒有找到,找人這種事還是警察找得快。”
“你說得對,視頻嚴格意義上不算證據,但是那個傭人找到,就不一樣了。付榮君,你也不是在害怕麼?白趙良都知道的事,你在我麵前裝?年紀不小了,裝什麼呢。”
程季青素來禮儀周全,但也不是時時都能保持風度。
付榮君攥著拳頭:“你到底想做什麼?想和白趙良一樣威脅我?”她頓了頓:“還是說……你想要程氏?!你的目的果然是程氏……”
程季青:“……你和白趙良不該是盟友,你該和他結婚。”
一對‘璧人’。
到現在想的居然還是這些。
付榮君:“你!”
“啪——”
程季青將麵前的文件,直接往長桌對麵摔,砸到付榮君跟前。
“有一件事聽說你一直很擔心,你不是怕程蘭還有第二份遺囑……”程季青靠回椅子,幽幽道:“恭喜你,你的噩夢心願達成了。”
付榮君聽到‘遺囑’,神情已經變了大半,她狐疑而不安地拿起文件。
看到複印件上的內容,大腦轟然一白。
程季青道:“我媽留的第一份遺囑,將大部分的股份都留在你的名下,但是現在,這些股份……不再屬於你了。”
這就是劉阿姨給她送的禮物。
程蘭留下的第二份遺囑。
當初程蘭留下第一份遺囑,就是因為原身年紀小,她看出付榮君的野心,怕自己去世後,原身一個人會被付榮君欺負。
所以一共留了兩份遺囑。
第一份,給付榮君留了40%股份,但是隻給原身留了5%,並且將公司給了程景。
但是第二份……
“她什麼都沒有留給你。”
“不可能!”付榮君抓著文件,難以置信:“她怎麼可能什麼都不留給我!!這是假的!我不信!”
這些年,她一心隻想得到程氏,程氏是程蘭的命根子,她就是要程蘭看看,最後程氏是在她和那個程蘭看不上的女兒手裡。
而程蘭和彆人的女兒,隻能在她手裡過生活!
程季青看著付榮君極端的表情:“你信不信不重要,這封遺囑很快就會執行。”
她看過ABO世界的法律,即便過去多年,這份遺囑依舊有效。
“還有,我並不想威脅你。我明確告訴你,我要你這輩子在北城都隻能跪在做人。我已經報警,視頻和白趙良的錄音已經都交給特管所,這個時間……警察應該快到樓下了。”
付榮君趔趄幾步,跌坐在椅子上。
程季青看了眼窗外的明媚陽光:“你會在程氏大樓,萬眾矚目下被警察帶走。”
“如果不是你,白新的媽媽不會死,如果不是你,她也不會死。”
若沒有這場火災,陸曼不會死,白新不會活成這個樣子,不會受這麼多的苦。
若沒有這場火災,原身的噩夢也不會開始。
“你也嘗嘗失去一切的滋味吧。我會讓你失去現在擁有的一切榮光,失去你的臉麵,失去你的體麵。你會成為所有人恥笑的話題,成為北城的笑柄,和茶餘飯後的談資,還有,我會找到我親生媽媽的墓碑,把她與程蘭媽媽合葬。”
所有你害怕的東西,都會成真。
付榮君接受不了,她紅著眼,來時端莊的打扮好似一瞬間猙獰起來。
“你,你……你敢……”
“彆想著丟臉,彆想著難以接受,就要死要活。”程季青知道,此刻的她這話也許過於惡毒,但是她沒有收斂,她道:“如果你不想程景跟你一樣,失去一切的話……”
付榮君周身一震。
這才是明確的威脅。
付榮君愛錢,愛權,想要得到程氏的心理已經極端。為了得到程氏,為了讓程景坐上程氏掌權人的寶座,付榮君什麼都敢做。
甚至做過放火的行徑。
但是之後即便程景屢次反抗,付榮君也沒有強行掌握公司。
付榮君沒有能力是一方麵,無法控製公司是一方麵,但畢竟有40%的股份,哪怕不可能完全轉出來,也不至於最後連白趙良要的幾個億都拿不出。
這一點看,付榮君並不想毀了程氏,或者說,她是真的將程氏當成程景的所有物,因此從沒想過拿公司來對付程景。
付榮君再可恨,卻也有虎毒不食子的心理。
也不是。
程季青想到這裡,冷笑一聲,她從椅子站起身緩緩走過去。
看著付榮君崩潰到站不住的樣子,錯開目光往外走。
幾步走,她停在門口。
沒來由的問一句。
“你還記得,我小時候第一次叫你媽媽的樣子嗎?”
身後付榮君,不知怎的,突然從椅子跌在地上。
轟然一聲。
像什麼倒塌。
程季青說。
“千萬彆記得,你不配。”
-
頂層的辦公室,昏暗如夜。
關了門,窗簾散下。
辦公室的隔音是極好的,即便警笛聲就在樓下,合上所有隔檔,便也聽不出什麼。
程景側躺在沙發上,程季青來過,她沒見,她不知該說什麼。
她的心情複雜的像大染缸,愧疚與痛苦,糾纏著她。
桌上的煙灰缸停放著一堆燒儘的煙蒂。
還有一份程季青送來的遺囑複印件。
程蘭的第二份遺囑裡。
一分錢沒有留給付榮君,卻將股份分成了兩半,她與程季青一人一半……
程景麵朝沙發,稍稍卷著身體,那雙穿著西褲的修長筆直的腿有些屈就彎著。
她埋在黑暗裡。
一時間起不來。
-
程季青到樓下,忽而一點涼意落在臉頰上。
她仰起頭,恍然發現,這太陽天竟然能看到一點雪花。
是少見的太陽雪。
很小很小,她伸出手去接,眨眼既化,像從來沒有出現過。
程景需要一段時間調節。
她相信程景能過去。
雪花在掌心微涼,程季青忽然想白新了。
從口袋裡去拿手機,幾乎剛拿出來,屏幕便亮起來。
看到熟悉的字眼,剛才在這座大樓裡的所有沉悶,一瞬間煙消雲散,她彎了彎唇,接起。
“喂?”
“結束了嗎?”
“嗯,結束了。”程季青捏了捏圍脖:“你在哪兒?”
“猜猜。”
程季青沉默兩秒,哄說:“快說吧,我想你了。”
話音落下,聽到低笑。
而後一聲鳴笛,自身邊與手機裡傳來。
她怔了怔,往路邊看。
白新說:“轉頭。”
程季青依言往後轉。
繁盛樓影,青石板路,白新一身黑色大衣站在幾米外,圍脖是白色的,遮住半個下巴,頭發撒落肩上,被風吹地一晃又一晃。
白新歪了下腦袋,勾起唇。
她已準備走去。
但是接著,對麵的人朝她跑來。
冷氣裹挾著香風撲倒懷裡,程季青的心臟一下滿地溢出來了。
她將人緊緊抱住,托著腰身離開地麵。
放下時,白新微不可聞‘嘶’一聲。
程季青皺眉:“怎麼了?”
“腳踝有點抽。”剛才跑來好似是抽了一下。
“……”
程季青彎下腰,手指從短靴往裡探了探,捏那骨感腳踝:“疼麼?”
白新垂眸,看著程季青認真的神色,搖搖頭。
“大街上,小程總不怕人家笑你?”白新打趣。
程季青翻個白眼:“我看我老婆有沒有受傷,誰管我?”
白新挑了挑眉,便不說話了。
程季青站起身,往白新臉上看,低下頭笑問:“說實話我剛才說那句,你是不是還挺爽的?”
“你管我。”
白新作勢去戳程季青的心口。
程季青捉住那大膽的手,往口袋一放,說:“那我以後不管了?”
白新:“你敢不管。”
程季青笑起來,這下心情才是真的鬆快,她凝著那粉白的光潔的臉頰,再去看唇色,有些心癢。
白新的發情期差不多過去了,但這一次因為都在處理各種問題,反而沒有之前那麼肆意。
白新忍著,她其實也忍著。
大抵是現下沒了諸多的麻煩,有一種‘飯飽思淫-欲’的心思。
四目而對,心思昭然。
程季青低頭吻了一下。
“回家。”
程季青去牽白新的手。
“真的不疼?”
“疼。”
回答的太快,也就露餡。
但程季青沒拆穿,白新知道是程季青故意沒拆穿。
白新眼前一暗,程季青忽然在跟前背身蹲下來。
“……”
程季青說:“來。”
白新那猶豫幾近於無,她身體覆上背脊,雙手抱住程季青的脖子,然後被程季青背起來。
她從不喜歡懸空的感覺。
但現在,卻是從未有過的踏實。
白新的臉頰貼著程季青的耳朵,聲色嬌媚:“程季青,我剛才是有點爽的。”
程季青噗嗤一笑。
又被這模棱兩可的話,鬨得喉嚨乾渴。
她說:“我知道。”
回家的步子更快。
白新抱著程季青的脖子,看到有雪花落在程季青的頭發上,小小一點點,很快就化了。但是光線一打,亮晶晶的。
又呈現出‘一路白頭’的感覺。
程季青背著白新。
走在北城寬敞的柏油路上。
一路向前。
一路白頭。
這場奇異的太陽雪,也是北城這個冬天,最後一場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