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有程景在,沒人會去秀園撒野。
塗秀秀忽覺心情繁重。
她不知上一場的客人,走儘了沒有。
場子裡開著適宜的暖氣,人群在台前聚著,鬨哄哄的,塗秀秀緩步走過去,舉止端莊而優雅。
真像是古代畫兒裡走出來的。
意大利女人二十來歲,紅長發,一身皮衣,機車打扮。
見人過來,態度倒是緩了幾分。
眼神確實活脫想要將人吃了,不算友好,她毫不顧忌將塗秀秀自下而上掃了一遍。
英文說了一句:“我不愛聽戲,但是我看上你了。今晚跟我吃飯,我可以當這件事沒有發生過。”
塗秀秀平靜的說,沒有人犯錯,我也不愛跟人吃飯。
她今天臨時來這裡,已經是給足了麵子,她不缺這場地,更不缺這工錢。
但塗秀秀也明白,若換做往日,她不會這般無所顧忌的說出這話。
隻是她的尊嚴和那莫須有的臉麵,讓她不能在這時低頭。
今天不能。
氣氛登時冷下來。
椅子被人踢翻,側倒在她的腳邊,差一點就要砸了她的腳。
塗秀秀沒有一絲退縮,她說:“抱歉,您可以找彆人唱。”
說完轉身便要走。
手腕一疼,被人猛地捏住。
侵略的,陌生的觸感,塗秀秀冷著臉往外掙。
“鬆手!”
老板也在一旁打圓場,但無濟於事。
“你們中國有句話,叫敬酒不吃吃罰酒,老娘給你臉你不要是嗎?”
寬敞的衣擺在掙紮中滑下,露出一截雪白手臂。
因為力道過重,肉眼可見泛起紅。
塗秀秀努力掙開,她的臉色因憤怒而漲紅,周圍卻沒有人敢上前勸阻。紅發女人瞧著她的樣子,越發興奮,由著她掙。
而後起了興致,忽地一下脫開手……
塗秀秀趔趄後退了幾句,手臂被人緊緊固住,她聞到一抹淡而熟悉的清香。
她抬起頭,看到程景冷窒的下顎線與那冰涼的側臉。
下一秒,她對上程景幽深的眸子。
“記不記得我跟你說過什麼?”是程景在問她。
很模糊的一句話。
但塗秀秀卻能立馬明白這話的意思。
三年多前的事。
塗秀秀還能將當時的每一句對話,都還原出來。
那一天是她與程景確定情人關係的一天。
她也是被人刁難,那時候她還沒有這等骨氣敢隨意跟人抗衡,故而更被人輕視。
那些人將錢砸在她臉上,要她喝酒。
混雜的酒液,喝一杯就能不省人事。
她被人抓著,迫使著要她喝下去。然後程景出現了。
也是這樣來的很突然。
那是她們第二次見麵。
程景點了一支煙,隔著半米的距離看她,然後走過來,把她拉到身邊。
一言不發。
硬生生等著灌她酒的人,開口:“程總,這是你的人啊?”
程景側過頭看她一眼,煙呼在她臉上,帶著一絲清涼的感覺。
程景還是沒說話。
但她的手指卻已將程景當成救世主,她牢牢攥著程景的襯衣衣擺,沒經曆過這些,也的確嚇得不輕。
後來想想,之後的三年裡,程景教會了她太多東西。
如何麵對危險,如何求生,又如何傲慢。
那天。
程景對她說。
“記住,以後隻要我在,你就可以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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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違的記憶襲過來,塗秀秀眸光輕動。她發沉的心臟,與方才被欺辱的情緒交織在一起,形容一種難以言訴以及無法消融的困境。
她看著程景。
那話,她記得。
可是現在,又算什麼呢?
‘以後隻要我在’這話放在當下二人之間門,倒有些奇怪。
理不清這狀況,又好似能明白,程景不過是順手一幫。
說一句泄氣的話,撇開程景過往對她的無情,程景當真是個極好的情人,有錢有權有勢,有顏值有身材,技術更好。
即便分手,也能對前任施以援手,毫不吝嗇。
塗秀秀的心,很沒出息的有些疼。
紅發女人問:“你是誰?彆他媽管閒事。”
程景沒看女人一眼,但手已將塗秀秀鬆開,她淡淡說了一句:“看什麼,打回去。”
再平常不過的語氣。
紅發女人聽不懂中文,但周圍能聽懂的都驚了一跳。
包括老板。
老板見過程景,隻知道是個塗秀秀認識的有錢人,乍一聽這話,當時就愣住,他上前要說什麼,倏然間門便見塗秀秀一步上前。
‘啪——’
寂靜,震驚。
在紅發女人發作的同時,不知何時出現兩個黑大衣將人一把按住,紅發女人身邊帶著的人想上前幫忙,也被輕鬆製止。
程景有帶保鏢的習慣。
這二人還都是實戰出來的,和尋常保鏢不是一個級彆。
塗秀秀打完人,再轉身,微抬著下巴。
既然人家都不怕惹麻煩,她又怕什麼呢?
塗秀秀粉唇輕啟,指腹在袖中輕輕摩挲,悠悠道:“程總知道她是誰麼?”
程景瞥了眼被拖著出去的女人:“不知道。”
塗秀秀說了一個當地大亨的名字,紅發女人就是那人的獨女。
老板也在旁邊直言,惹了麻煩。
程景聽完,隻是瞧了眼塗秀秀腳下臟掉的裙擺,她習慣性去摸大衣口袋的煙盒:“那你先問問她,知不知道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