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到一半的時候,他才恍然覺得不對,抬頭看向正在慢條斯理吃飯的謝安瀾,突然問道,“殿下,這冰你在哪裡買的?”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宸王府並沒有修冰窖,是沒有存冰的。
而其他王爺府上的存冰也應該不多,就連宮裡的冰塊供應都是定額的,那他手裡這些冰是從哪裡來的?
“芒硝製的。”謝安瀾吃好,從容不破地用絹布擦拭了一下唇角,不在意地回答道。
“芒硝還可以製冰!”
陸乘舲蹭地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一臉驚訝地看著謝安瀾。
“怎麼了?”謝安瀾見他如此激動,鳳眸微抬,一臉疑惑地看向他。
被謝安瀾看著,陸乘舲也反應過來自己太過於激動,在正廳裡踱步走了走,深呼吸平複了一下心情。
這才又坐回謝安瀾身邊,一臉認真地與謝安瀾說到,“殿下知道我之前有在做皮貨生意吧。”
“嗯。”謝安瀾點了點頭。
“那殿下知道我的皮子都是怎麼鞣製的嗎?”陸乘舲又問。
謝安瀾鳳眸微眯,認真想了想,最終搖了搖頭,“怎麼鞣製的?”
“皮革鞣製的辦法很多,我們陸家就掌握了其中一種,硝製,通過芒硝來加工皮毛。”陸乘舲略帶有激動的緩緩道來。
“每年要從草原收購不少的皮子,我當然不滿足於從單純的購買芒硝,於是順手就收購了幾個芒硝礦。”反正這芒硝也不貴,買礦也花不了幾個錢。
謝安瀾多聰明的人,一下就想通了所有的關竅,眯起了眼睛,“所以上次製作火.藥那硝石,你才會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弄到那麼大的劑量。”
火.藥與製冰所用的硝石雖然不同,但又有相似之處,找起來也算是不難。
他那時候就覺得陸乘舲的反應怎麼那麼快,他還沒來的及與他說收購硝石的事,他就辦好了。
原來是在這兒等著他。
“殿下,有了這個硝石製冰,我買的那些芒硝可算是派上用場了。”陸乘舲麵上帶了些喜意。
當初買這些芒硝礦的時候,年紀還小,買得有些多,後來發現用來加工皮毛的芒硝根本用不了太多,他買的那些芒硝大部分擱置了時,還沮喪了好久。
如今猛地聽到謝安瀾一說,那些芒硝可以製冰,心間猛地一顫,遏製不住喜色。
皮子與冰的價格比起來,簡直不堪一提。
況且如果主用芒硝的話,那製出來的冰塊,成本是相當廉價。
如此一算,那他豈不是也有一個可以與謝安瀾的白糖、水泥並肩的一門生意。
陸初一都在他耳朵旁念叨了好幾次了,說他與草原人做的那些生意,都是小生意。
一年得死上幾條人命,累死累活才賺幾千兩到幾萬兩不等,而王爺翻手間就是一年百萬兩起步,說得他麵紅耳赤,羞愧不已。
可讓他想出個能與謝安瀾並肩的生意,他還真想不出來,隻能低著頭做人。
現在聽到他也能有個一年賺個百萬兩銀子的生意,陸乘舲覺得自己終於可以揚眉吐氣一把。
陸乘舲說完,抬眸去瞧陸初一,果然看到陸初一滿臉驚愕的神情,心情瞬間大好,比三伏天裡吃上一大口刨冰還要爽。
謝安瀾難得見他如此雀躍一回,眯了眯眸子,起了逗弄他的心思。
勾了勾唇,點頭向他確定道,“是啊,我確實有芒硝製冰的法子。”
“那……”陸乘舲張了張唇,壓下心口的喜悅,秀眉一揚,與謝安瀾道,“那殿下可以把這法子賣給我嗎?”
“可以。”謝安瀾彎了彎唇。
“還請殿下開個價。”陸乘舲對謝安瀾抬了抬手,一臉公事公辦的態度。
謝安瀾抿唇一笑,眉梢微揚,看起來心情好及了,說出來的話,卻讓陸乘舲如墜冰窟。
“可我並不缺錢啊。”
言下之意就是我並不缺錢為何要賣給你。
陸乘舲嘴角的笑容,暗淡了下來,咬了咬唇,略有些苦惱地問道,“那殿下是準備自己製冰賣嗎?我可以把我的芒硝賣給你。”
陸乘舲想了想也對,這麼大一比生意,賣給彆人多可惜啊,是誰都會選擇自己乾。
稍稍氣餒後,他覺得能把他的芒硝都賣給殿下也不錯,至少不用在像先前一樣積壓在自己手中,成了沒用的東西。
邕朝盛產芒硝,這東西到處都是,賣了之後,也不好再轉手,如今把他們轉到殿下手中也不錯。
陸乘舲逐漸信心重燃,然而謝安瀾又給他澆了一盆涼水,“我也並未打算做製冰生意。”
陸乘舲呼吸一滯,臉上的笑容都呈現了裂痕,實在是沒明白謝安瀾是怎麼想的。
謝安瀾見他表情變換好玩,端起桌上的茶杯,衝他笑了笑,玩味道,“要賣給你也不是不可以。”
陸乘舲明白,謝安瀾這是準備加價了,“殿下有話請直言,隻要是乘舲能夠給得起的,乘舲都願意給殿下。”
謝安瀾抿下一口茶水,鳳眸微翹,湊到陸乘舲耳邊輕輕說了一句話,說完也不看陸乘舲的表情變化,離開了正廳去書房忙碌去了。
然後陸初一就看到他們家少爺的臉色,由正常的膚色一點一點的變紅,最後更是紅得跟那天邊的晚霞一樣,紅中還帶了點紫。
陸初一沒忍住好奇地問了一句,“少爺,王爺他究竟要什麼?”
“沒……沒什麼?”陸乘舲慌亂之下,摸索到餐桌上的茶杯,端過,仰頭全喝了下去。
好不容易壓下心頭那片火熱,卻又聽陸初一道,“少爺,那是王爺方才喝剩的。”
“啊……是嗎?”陸乘舲抬起茶杯看了看,還真是謝安瀾方才拿到手裡把玩的茶杯,麵色微窘,“我沒注意。”
這下陸初一更是好奇,王爺究竟與他們家少爺說了什麼,讓他們家少爺如此心神大亂。
不過既然他們家少爺不願意說,而王爺也明顯不想讓他們這些下人知道,那他也很識相地選擇不問了。
謝安瀾回了書房,也並未把那製冰的方子看在眼裡,與陸乘舲說得那些話也不過是為了逗一逗他罷了。
他皺起了眉頭,看著麵前紙張上的字,思索著不合理的地方。
“王爺。”
此刻門外進來一個人,正是他最近新招募的幕僚闞鳴。
他負責幫謝安瀾在外麵打探消息,既然決定了要摻和國家政治中去,就不能再像以前一樣,什麼都不知,什麼都不曉。
掌握眼下時局,才能對時局的變化做出有效的對應,因此耳目十分重要。
“說。”謝安瀾揉了揉略有些發漲的額頭,停下他的頭腦風暴,對闞鳴點了點頭。
闞鳴二十四的年紀,比謝安瀾小兩歲,性子卻是沉穩極了,對謝安瀾拱了拱手,不慌不忙地道,“王爺,最新的朝堂消息,不日威遠候與霍將軍就會攻下渭城,奪回延河。”
謝安瀾眉頭微挑,點了點頭,一點都沒意外,火.藥在手,一個渭城都奪不回來,那傅錚得是個多廢物的人。
“隻是……”闞鳴說著看了看謝安瀾的臉色。
“講。”謝安瀾凝了凝眉。
“隻是這次奪下延河之後,短時間內朝廷恐怕不會再出征了,邕朝需要修生養息,而草原部也需要修生養息,所以兩國之間可能會簽訂休戰協議,王爺您的封地……”
闞鳴說到此處卻是不願再說了,一直打量著謝安瀾的神色。
謝安瀾麵上並無什麼神色,他那封地從一開始就沒得到過,拿不回來就拿不回來吧,反正也是他那抽風的老爹與他娘打架,沒打贏後,惱羞成怒給他賜下的邊境封地。
細數他其他哥哥的封地,那個有他這麼慘的,封地在敵國手中。
“還有其他的嗎?”謝安瀾又問。
闞鳴見謝安瀾並未生氣後,緊接著又道,“還有就是王爺昨夜布下的那場漫天火樹銀花,震驚了全帝都的人,今早朝堂上為了此事還爭吵了一番。”
“吵什麼?”一個煙花而已,有什麼好吵的。
闞鳴笑了笑,“禮部的人認為像此盛景應該留在國家祭祀大典上使用方才為正道,而昨夜不過隻是一個普通的七夕節,他們認為王爺此舉委實……浪費。”
“我看是敗家吧。”謝安瀾抽了抽嘴角,他做事還需要向他們打招呼不成,好笑。
闞鳴笑了笑沒接話茬,“陛下沒有搭理他們,倒是工部認為此類有顏色的煙火可以用於行軍作戰傳遞情報。”
謝安瀾點了點頭,這工部人的腦袋一個個轉得有點快,這麼快就有人想到這個用處,比起那禮部來說,靠譜一點。
“剩下的就是百姓們的議論了,今早大街小巷都在說此事,個個神情頗為激動,聽說昨夜裡還有不少百姓下跪,高呼陛下是上天選擇的明君。”
謝安瀾笑了笑,“有用了就是明君,沒用了就是德行有虧,看來這皇帝也不好當。”
謝安瀾此刻慶幸自己是個王爺,不用理會那些民生大計,也不用因為做錯一點事,行錯一步而招天下人恥笑。
謝安瀾說得好笑,闞鳴卻不敢笑,苦笑了一下。
起初聽到王爺要招幕僚的時候,他是衝著做王府賬房來的,畢竟天下都知曉王爺賣水泥掙了大錢,他在算數造詣上還算是有所成就,幫王爺打理點生意場的事,綽綽有餘,還能結交認識不少的商人。
倘若有一天,王爺不需要他了,這樣他也能有自己的人脈。
沒想到,王爺一聽他精通算數,丟了一個算章給他,倒是把他給難倒了。
他此時才猛然醒悟,他這是在魯班門前班門造斧啊。
不說王爺給他的這個算章,他得參悟許久才能參悟得透,就說王爺此前在勝安堵坊所用的那個堵錢法子也是秒不可言。
最後賬房先生的事不了了之,他到做成了王爺的耳目,以求能夠在王爺這裡時不時得些算數新知識。
闞鳴把今天的消息彙報給謝安瀾出來後,書房門外又來了兩三個人,都是來向謝安瀾彙報的。
整個下午就在這些人中忙碌來忙碌去,直到夜幕降臨,最後一個人離去後,陸乘舲想到白天謝安瀾說得那個要求,這才磨磨蹭蹭進了書房。
謝安瀾看到陸乘舲還愣了一順。
而後想到陸乘舲是為什麼而來後,耳尖瞬間薄紅,他就那麼隨口一說,他還當真了?
作者有話要說:圓房前王爺以為乘舲是含蓄的,圓房後,才發現夜夜活在刺激中。
作者小聲bb:“快去養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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