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 章(1 / 2)

時間進入到九月,天上的驕陽依然似火,宛若要將地上的人兒全都給炙烤化一般。

戶部今年大量種植了青檸,就種在戶部屯田的田梗上,此刻已經到了青檸成熟時,黃橙橙的一個個掛在青色的葉子間,看著十分誘人。

引來了附近許多孩童的矚目,膽小的隻敢遠遠地望著那誘人的果子,暗自吞咽口水,膽大的卻是趁四下無人,偷偷鑽進草叢裡,順著草叢爬過去,迅速摘了幾個果子藏在衣兜裡,再悄無身息地爬回去,準備與其餘小夥伴們共享這甘甜的果子。

摘到果子的調皮男孩兒,從草叢裡爬出去,登時身邊圍起一眾孩子,眼巴巴地看著他。

“一群膽小鬼,最後還不是要靠狗蛋兒我。”狗蛋兒沒有叫他們失望,從衣兜裡掏出幾個黃橙橙的果子來,飛快地剝了皮,一個分食了點。

拿到果肉的孩子們,都紛紛迫不及待的放入嘴中,等不及要品嘗這甘甜了。

鄉下孩子,沒有太多的嘴零,一年到頭能品嘗到的東西,除了村裡那為數不多的幾顆果樹外,就靠著他們漫山遍野的找野果子來潤潤嘴。

這些孩子雖沒進過學堂,一個個卻都是賊精,知道這被人大量種子且精心照料的青檸樹定然不凡,早早地就盯上了。

誰知這果肉進入到嘴中時,想象中的甘甜並沒有出現,反而酸得他們一個個直翻白眼打顫。

“呸呸呸……”

眾孩子們忙把嘴中的果肉吐出來,一個個狂吐酸水,“這什麼果子,怎的酸成這樣。”

“太酸了,是不是沒有熟?”另一孩子眨巴著被酸得泛紅的眼眶,訥訥道。

狗蛋兒從懷中掏出最後一個準備帶回去給妹妹的果子,捏了捏外麵有些微皺的果皮,小臉一沉,“不應該啊,這果子我看著都要掉落了,不可能沒有成熟。”

“這果子這般酸澀,那些大官人何苦要種它。”在這群天真的孩子眼裡,認為果子種來隻有吃和賣,這果子酸澀無比,吃都吃不下,怎麼賣出去。

一群孩子小小的腦袋裡裝著大大的疑惑,看著那黃橙橙誘人不已的果子,嘴裡泛起了酸水。

彆說是這些小孩子,就連戶部的一眾官員看著案桌上擺著的幾盤青中泛著黃的檸檬,都愁苦起了一片臉。

“大人,此果究竟有何用處?”戶部的幾位大人實在是不想再嘗試這酸澀的果子了,紛紛吞咽著被酸得止不住洶湧的唾液,再次看望王尚書,問道。

王猛捏著手中的一個檸檬,蹙了蹙眉,他也不知這果子究竟有何用處,隻是見宸王在意,就下意識的吩咐手下人多種些罷了。

但宸王貌似把那顆樹要回去後,並沒有對那顆樹做出什麼舉措,找下人打聽了幾句,下人也隻說王爺剪了些枝葉後,就再沒管過。

如今這果子已經成熟,甚至都快要落果了,如果再找不出這果子的妙用,下麵這些官員就該質疑他這個尚書大人了。

“此果既然種出來了,就定當有它的用處,爾等莫急。”王尚書隨意安撫了幾句下麵的官員,捏了幾個檸檬藏在袖口,起身出了戶部的大門。

與其在這裡毫無意義地試吃這酸果,他還不如拿著這酸果去找謝安瀾,在王爺麵前丟臉,總比在下官們麵前丟臉要好得多。

宸王府。

謝安瀾這時正在陸乘舲的服侍下,穿戴著一身華貴非凡黑金蟒服,以往隨意束著的頭發也被打散開來,重新梳上換上了一頂玉冠。

他本就長得玉質金相,這會褪去身上的那股瀟灑不羈,換上莊嚴的蟒服,一舉一動自帶一股威嚴,站在鏡子前好似換了個人。

陸乘舲纖長的指尖圍著衣領邊緣,低垂著眼睫,一絲不苟地替他整理好,轉過身去瞧鏡中的人,也不由得一怔。

謝安瀾劍眉一輕揚,薄唇輕抿,透過鏡麵看清陸乘舲此刻的呆滯,調笑道,“怎麼,不認識了。”

看著那熟悉的鳳眸,聽著那熟悉的語氣,以及站在這熟悉的鏡子前,陸乘舲的臉倏地一紅。

忙退後兩步,逃離出了鏡子,滑動喉結,解釋道,“沒,隻是一時間有些不太適應這般的殿下。”

謝安瀾怕蛇,所以也不喜歡穿蟒服,平常的衣物也不過是尋常富家子弟的打扮,再配上那落括不羈的性格,身上難免帶著幾分風流,看起來與王爺兩個字半點也不沾邊。

也不怪南越的奴仆會那樣想他。

不過,自那日後謝安瀾像是受了刺激一樣,一連讓下人趕製了不少蟒服出來。

謝安瀾站在鏡中,上下端量了一下自己,覺得除了比平時帶了點威壓外,也沒多大區彆,也並不在意。

勾唇笑了笑,“這下總不會有人還把本王認成是麵首了吧。”

陸乘舲抿了抿唇,強行把眼眸裡的笑意壓製下去,怎麼還記得這茬。

謝安瀾拿起放在鏡邊的桃花扇揚開,扇了扇,金線黑袍勾著他微彎的唇,風流中流轉著一股威凜,讓人不敢直視。

“王爺,王尚書的拜帖。”

此時臥房門緊閉,外麵的下人隻敢在門外通傳。

謝安瀾收了扇,扇尖在手心敲了敲,心下疑惑,“他怎麼又來了,難不成又為了棉花。”

算算時間,還真到了快要采摘棉花的季節了。

“興許是吧。”陸乘舲拿起玉簪,揚手把它插入謝安瀾的玉冠中,朝他的眉眼笑了笑,“殿下就在府裡招待王大人吧,我還有些事,就不奉陪了。”

謝安瀾輕嗯了一聲,由著陸乘舲出去了。

不多時,王尚書被請到正廳,他見到高坐堂上的謝安瀾也是一愣。

極少見王爺穿蟒服,這會乍一看見,不禁有種脊背發寒的感覺。

明明王爺唇邊是帶笑的,但那笑意總給人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不僅王尚書如此,就連府上的下人今日做事都是小心翼翼的,沒了往日的隨意。

“王尚書,無事不登三寶殿啊。”謝安瀾像是沒察覺到他們不同一般,用著與往常無異的語氣神情。

王尚書行了禮起身,聽見謝安瀾這話更是連頭都不敢抬,語氣中帶著幾分自己沒有察覺的謹慎,“王爺說笑了。”

謝安瀾輕撇他眼,淡笑道,“說吧,來本王這宸王府有何事。”

謝安瀾向來不喜客套,王猛也是清楚的,也沒有打官腔,從袖中拿出兩個檸檬來,呈在謝安瀾麵前,“下官今日為了此物而來。”

謝安瀾看到檸檬的時候掖了掖唇角,手中的扇子又無意識地拍打著手心。

一下又一下,像是在敲擊王尚書的心臟

王尚書不敢抬頭直視謝安瀾,心下揣摩須臾,緩緩開口道,“此事說起來,還請王爺恕下官無禮。”

謝安瀾拍打手心的扇尖一頓,看向他咦了聲。

王尚書勉勵笑笑,強行壓下心頭那股懼怕感,實話實說道,“先前王爺在下官處帶走了此樹,下官私自揣測王爺要此樹有大用,因此讓手下種植了不少……”

王猛說到此,謝安瀾忍不住笑出了聲。

“所以你今天特意來本王府上,為得就是想詢問本王此物究竟有何用處。”不待他再解釋下去,謝安瀾先一步說出了口。

王猛臉色稍滯,但還是老實地點了點頭。

謝安瀾揚開手中的扇子,扇著涼風,他怎麼覺得麵前的小老頭,可愛得緊。

正廳裡一時間隻能聽見謝安瀾扇扇的聲音,王尚書的內心卻在打著鼓,他知道謝安瀾在笑,可他琢磨不出謝安瀾因何在笑。

好在謝安瀾笑了會,看著桌上的幾個檸檬,也不與他賣關子,“本王此前就說了,本王要你的樹,隻是喜歡那樹葉上的清香,摘了葉子調劑了瓶香水,誰知……”

誰知道你居然想得那麼長遠。

王尚書麵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他此前已經在下屬麵前誇下海口,說此樹定有大用,把希望押注在了王爺身上,如今這希望被王爺親手抽去,再是自持冷靜的人,不免也慌了慌。

謝安瀾搖著扇子,看王猛的神色變幻好玩,玩夠了,勾了勾唇,輕語了句,“不過……”

王猛聽到這聲輕語,攥緊了身上的官服,抬起他今日從進宸王府開始的第一個頭,對上謝安瀾那雙略帶威壓的星眸,暗自壓下心慌,緊張地問道,“不過什麼……”

“不過這果子也並非沒有其他的用處。”謝安瀾看夠了王尚書的惶恐,還是解了他的不安。

果真王猛聽到謝安瀾這話,心頭頓鬆,猶如一塊石頭落了地,臉上慌急的神色稍斂,看上去正常了許多。

對著謝安瀾拱了拱手,“還請王爺告知下官此物究竟有何用處。”

“告訴了你,本王還掙什麼錢。”謝安瀾輕撇了他眼,桃花扇角度極好的遮住了他唇角處的淡笑,“你也是知本王素來是個愛錢的,既然此物能賺錢,那用處本王自然不會輕易示人。”

王猛看不清謝安瀾的神情,便不自覺地跟隨著謝安瀾的話點頭。

點完頭後,他不僅問道,“那這果子……”

“這果子本王自會派人去收購,如此王大人可還滿意。”謝安瀾看著手中的扇子,不疾不徐地說道。

王猛點了點頭,沒有什麼比這更滿意的事了。

如此他不僅能夠在下官麵前保住威嚴,王爺也能賺錢,這果樹也不算白種。

“這果子,我記得不錯的話,及其適合在南方種植,若王尚書有心的話,可以在嶺南等地試著種植試試。”謝安瀾捏起一個檸檬,用好看的手指摩挲著果皮上的紋路。

王猛心頭大凜,王爺開了此口,怕是有意想助嶺南一臂之力。

嶺南一帶向來清苦,沒什麼產出,而這果子本身就是酸澀的,不用刻意去維護,及容易種活,還不用多占用農田。

這樣一來就相當於是給嶺南百姓多開辟一條財路。

“下官清楚了。”王猛理清楚前因後果後,又深深朝謝安瀾拱了拱手。

“這次可彆在給那些百姓吹噓本王了。”謝安瀾放下檸檬輕輕看了眼王猛,“本王府上的鹹菜到現在還沒吃上幾壇,可彆又給本王再送上一批。”

去年嶺南百姓們給謝安瀾送了幾車鹹菜一事,早以成為帝都百姓津津樂道之事。

王猛自然也是清楚,這會聽見謝安瀾再提這話,也不由得會心一笑。

笑過後又不得不讚歎王爺淡泊名利,這世人都是愛名的,做了一點好事,唯恐天下人不知,唯獨王爺對名利二字滿不在乎。

當真把閒王二字做到了極致。

敲定此事,謝安瀾吩咐朝雲去庫房支了錢,跟著王尚書一塊去了趟戶部,讓她把戶部的那些果子都給收回來。

經王尚書如此一提醒,謝安瀾乍然想起那顆種在宸王府檸檬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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