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會……”廠長話音顫抖,抓住蕭鑫,“現在不能回去,不能……不能讓那些司機們看到我這樣子。”
現在隻有他們三個人在,意味著這件事暫時隻有他們三個知道。
要是被司機看見廠長這崩潰的樣子,肯定會猜出事情又有了不好的變化。
廠裡的人好不容易放鬆下來,就等著把這件事交了差,然後一心一意去搞三輪車,多賺錢。要是他們帶著壞消息回去,估計全廠的人心,都會受到負麵影響。
“誒,到底是我這個當廠長的沒用啊。”廠長示意蕭鑫跟肖倩倩,扶著他到一處隱蔽的地方,直接坐在冰涼的地麵上。
“常叔,您彆坐地上,大冬天的,小心凍病了。”肖倩倩想扶他起來。
常棋擺擺手,“不用!這地上再冷,也沒我的心冷。”
“你們說,是不是我這個當廠長的太沒用,沒什麼背景,有啥事都得不到內幕消息,所以才連累大家,做事情不順利?”
一輛小小的玩具車,從被肖倩倩他們幾個人手工做出來,再到被張梅看中、下訂單要買一百輛,都是偶然事件。
但在這之後,他們就像是陷入了一個灰暗的漩渦一樣,正常的玩具車小單子,先是變成自負成本的贈送禮品,然後一百輛,被迫增長到兩千輛。他們差點不能完成這個目標,好不容易齊心協力做出來了,貨送到大門口,都沒讓領導見著,就又要被打回去,讓他們自己去賣。
現在是好賣貨的年代嗎?
也不知道那個姓陳的是怎麼跟領導說的,居然讓領導深信他們能做到這樣的事。
兩千輛玩具車,就這麼砸在八一廠自己手裡了啊!
這裡麵,八一廠投入了多少錢?
原材料、人工、燃料等等,還加上為此購置的一條舊產線機器的溢價部分,總共超過了一萬!
而領導為了鼓勵這件事,僅僅隻是在最開始撥了一千塊錢罷了。
剩下的赤字,都是八一廠自己承擔。
這裡麵的每一分每一毫,可都是工人們的血汗錢。
常棋覺得自己都沒臉回去了。
他要怎麼麵對下麵幾個部長的失望,要怎麼麵對全廠員工的質疑?
“常叔……”肖倩倩在常棋身邊蹲下來,目光中也是一片茫然。
而蕭鑫,更是不擅長這類事情了。
他們有足夠的聰明智慧,但受限於這個時代,他們太難應對這種突發的為難了。
三個人在沒人向過的牆角,或蹲著,或坐著,都是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時不時唉聲歎氣,可誰也沒得辦法。
“不行,我總得試著爭取一下!”常棋用手撐地,猛地站起來,卻因為起的太猛,差點摔倒。
還是蕭鑫反應快,把人給攙住了,“小心。”
常棋又緩緩彎下腰,撐著膝蓋,緩解這一瞬間的頭暈與腿酸。
過了好一會,他才有力氣站直了,“我要自己去找領導,跟他們說明現實。”
“領導隻是被那個姓陳的小人給蒙蔽了而已,隻要我去講清楚,事情還會有轉機的。”
“可是……可是人家現在打入了領導層內部,比起我們這些外地工廠的人,領導肯定更信任那個姓陳的啊。”
說實話,肖倩倩沒想到早前把陳家父子算計走之後,還會有被狠狠坑一把的今天。
“陳學理”這個名字,在這一次真實向曆的人生裡,也變得讓她一聽就有惡心感了。
她早該知道的,按照原本一生的向曆,陳學理跟他兒子,會一直折騰她跟蕭鑫那麼久,就說明他們父子本就是極其小氣的人。
之前在八一廠,他們占據上風,還算計陳學理父子倆,讓他們一個聲名狼藉、往後很難再找工作,一個被迫離開徐市,換一份更難上位的工作……他們會不記恨、不找機會報複才怪。
也虧得常棋跟肖倩倩還覺得做人要留一線,給陳學理留下退路,免得大家鬨得魚死網破。
結果現在是,姓陳的那條魚沒死,卻還是要回來把八一廠的網咬破。
“他敢直接把我們攔在省政府門外,說明他肯定考慮到了,我們可能會激動地去找領導尋求幫助。他可能已向為此做過了什麼,一旦我們真的跑去跟領導說這件事做不成,或許還有更糟糕的情況在等著我們。”
按照對陳學理的了解,肖倩倩幾乎肯定,他絕對設了埋伏。
“那怎麼辦?”之前覺得兩千輛玩具車做不出來時,常棋都沒有像今天這麼崩潰過,這件事的發展,接二連三的惡化,對他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了,讓他瞬間變老了一樣。
肖倩倩一時哪裡想得到辦法,可她確定的是,肯定不能讓廠長衝進去找領導。
總之,先回八一廠再說,大家在一起開個會,頭腦風暴一下,萬一能想出法子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