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疊枯黃的紙張。
也不知道葛雨晴是從哪裡把它們弄來的,大約有四五張的樣子,皺巴巴地被捏成一團。歲月的腐蝕讓它們變得極為脆弱,儘管蘇子黎儘量小心翼翼地將它們給展開了,但還是讓上麵出現了好幾個口子。
紙張整體都泛著黃色,上麵還沾染了不少血跡。
這對他們的造成了一定的麻煩。
蘇子黎他們倆小心翼翼地將紙張一點一點在地上鋪平了,又把卷曲的邊緣都給按平,這才把上麵能看的字全給扒了下來。
“慶春年五月,餘山間訪民。”
“於西側山攏對岸村落,發現一奇事。”
“此村名為長壽村,村中年逾古稀者數十,耄耋五六人,期頤者亦有三人。白眉長須,麵色紅潤,頓能飽食大碗豆飯,行坐間不見一絲頹色。”
“吾驚之,詢其因。”
“村民大笑答曰:神明庇佑。”
“吾不信也,故帶隨從夜探村落……”
記錄到這裡戛然而止。
應該續上後麵記錄的那一頁紙張不知道哪裡去了,後麵那也甚至還被血跡沾染了大半,得一點一點慢慢理出來才行。
梁山看著這些字,臉都皺成了一團,“我看到這些字就想起來我們班再過半個月就要期末考試了,我那篇全文背誦的文言文還沒背完呢。蘇哥,你說我從這回去的時候,會不會已經把以前學的東西全忘了啊。”
“會。”
蘇子黎回答的十分肯定,“隻要超過兩個月,你就會把你之前學的東西忘記掉大半。等超過三四個月,你回去估計就要複讀了。”
梁山:“……”
為什麼你這麼熟練啊。
難不成上了大學之後,幾個月就能在自己的腦袋裡來一個格式化清除,這種話竟然是真的嗎?
蘇子黎拍了拍他肩膀,“沒關係,你可以先來個複習訓練。比如說,先來做一個文言文翻譯。”
梁山:“……”
為什麼他都進這種遊戲了,還要學習?
這可真是太難了。
不想做作業的學生發出了委屈的歎息。
不過歎息歸歎息,這段話寫的還挺明白的,打眼一看就看出來是什麼意思了。
這大概是一篇古人留下的日記。
看他的語氣,大概還是一個不算太大的官吏,不然不會用上訪民這兩個字。
具體的意思就是他下鄉尋訪的時候,發現了一個叫長壽村的村子,村子裡年紀很大的人有很多,而且能吃能睡,身體健康麵色紅潤發,仿佛是在天價保養品裡每天泡澡一樣。
他大驚失色,問他們為什麼能這樣。
村名告訴他是神仙保佑,他不信,於是他就帶著隨從晚上偷偷摸摸地進村子查了,然後就沒了。
這斷句斷的太過巧妙。
勾起了蘇子黎的好奇心,讓他十分想看到下文。
可惜後麵那幾張整理出來的字句,都零零碎碎的,幾乎組不成完整的意思。蘇子黎將它們拍下來,然後在手機上拚湊一番,勉強拚成了一個長圖片。
“怪事,村中多見小兒稚子,卻幾乎不見女童,為何?”
“有一村戶家誕下女娃,父大喜過望?”
“這是為何?……不不不!”
“他們在祭拜神明……”
“山腹空洞,他們在建造什麼?”
“這是神明還是怪物?!”
“他們竟然……”
“逃!”
“離開這裡!”
上麵的圖片按照排列,字跡越來越潦草。可見記錄的那人,隨著見到的事物越來越多,於是便越來越慌張,到了最後,那句離開這裡,幾乎已經劃破紙張。
在這一頁的最下麵,有一大團凝聚的墨色。
還有幾個淺淺的深褐色的指紋。
這樣的顏色蘇子黎曾經看見過,在上一個遊戲中,李雯去世的空調機裡,也有許多這種顏色的痕跡。
那是鮮血乾涸後,蛻變成的顏色。
由此可見,記錄的那人可能也已經遭遇不測了。
蘇子黎皺著眉拿出了自己準備的本子,將進入這個遊戲後,遇到的所有事情,查到的所有事情列出來,稍微整理了一下。
這次的密室是一個名叫長壽村的村子造就的。
長壽村應該在很多很多年以前就已經存在了,持續到今天,這個女孩子因九年義務教務能上學的時代,他們依舊存在。
但現在存不存在不清楚。
因為他們中的一部分,那些被控製著的女孩子們似乎發生了一些異變。
異變的原因不明,可能和神明有關。
神明具體是什麼也不清楚,但它應該有使人長壽的能力。
否則在那種醫學落後的時代,普通的村民根本不可能活那麼長的時間。
而且它似乎偏愛女子,特彆是未成婚配的女子。村民們除了讓那些女孩子祭拜神明外,很有可能還會把她們當做祭品。
所以葛雨晴和梁山都有被套上紅袍蓋頭,準備殺害的流程。
但這點不太確定,因為這種情況也很有可能是女孩子們反叛後,那些已經死去的東西殘留著的對女性的仇恨,促使他們做出了這種事。
背景都弄明白了,接下來就是地址。
他們到底在什麼地方?
之前蘇子黎靠著那些蛛絲馬跡的東西,已經有了基本的猜測,但還沒有完全確定下來。現在卻大致可猜出來了。
他們還是在密室當中。
村民們在空洞的山腹中,經過長年累月的挖掘和建造,造出了這麼一個地方。這裡曾經是他們的祠堂,是他們祭拜神明的地方,也是他們關押那些女孩子的地方。
更有可能是他們死後埋葬他們的地方。
所以,這裡的生存環境才會看似正常,實際上並不舒服。因為這裡,本來就不是用來住人的地方。
蘇子黎刷刷寫滿了好幾頁,正想翻回去再看看有沒有什麼遺漏,突然響起的腳步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他抬起頭。
看見兩個熟悉的人出現在神廟前。
是賀鉉和陳紅輝。
賀鉉依舊是一身風衣,除了頭發稍微亂了點,身上沾染了些許灰塵,並沒有什麼狼狽。而陳紅輝就看上去淒慘了些。
他身上全是塵土,像是在地上來回滾了幾個回合。
臉上胳膊上有大麵積的擦傷,腰腹部紮了一圈繃帶,黑色的衣服雖然看不清血跡,但一靠近就能聞到他身上傳過來的血腥味。
他受傷很重。
而他們倆拿木棍做的簡易擔架上,吳斌正靜靜地躺在上麵。
如果說陳紅輝是淒慘,他就是慘烈。從頭到腳都可以看見血跡,一隻手詭異地朝外折著,肚子上紮著一根熟悉的木刺,幾乎把他整個人給紮透。
“天啊,你們這是遇到了什麼,”梁山看著吳斌,結結巴巴地道:“他,他沒事吧?”
“暫時還沒死,”陳紅輝神情疲倦地道,“他被那個怪物紮了一下,不過幸好賀鉉來的及時,沒直接紮透,應該是卡在肋骨上了。我用繃帶暫時幫他止住了大出血的情況,但如果持續下去……”
他搖了搖頭。
下麵的話沒有說出口,但大家心中都清楚。
這樣的傷勢,正常來說應該直接送到醫院,那估計能保住他一條命。但他們這裡哪裡來什麼醫院,拖的時間長了,估計他也就這麼去了。
現在吳斌唯一的希望就是,他們儘快從這個密室裡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