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四貝勒都想吐槽一句:汗阿瑪您都要汪貴人進宮了,您還說她們“不守婦道”……
三郡王嘟囔:“那些漢家人好沒有道理,自己給自家姑娘什麼都學,就差進京趕考了,還要我們滿人家姑娘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汗阿瑪,兒臣認為,我們就是要狠狠地打擊他們,要漢家女子就不裹腳,就徹底走出家門。”
皇上:“……你幾歲?”皇上看著兩個兒子,很是嫌棄:“都回家去,照顧好自己家裡。再要朕聽到誰說你府裡的女子多的住不下,朕罰你去和尚廟清修。”
三郡王嚇得臉一白:“兒臣告退。”
四貝勒也覺得三哥越發重女色大不對:“兒臣告退。”
這個時代的各種規矩束縛的不光是女子,男子也一樣。哪家的兒郎養外室,哪家的兒郎寵妾滅妻,哪家的兒郎常駐青樓養男戲子……那都是沒有“男德”的,敗壞一家子的家風名聲的,要家裡的其他兒郎們都不好娶媳婦的。
皇家的兒郎們不缺媳婦兒,但也更注重名聲。生怕哪裡做的不好被漢人罵一句“蠻子”。
尤其皇上這樣注重名聲的人,所以皇家的兒郎們哪個都不敢不敬著嫡妻,嫡妻再不喜歡,也是嫡妻。當然,皇上自己選的兒媳婦,各個都是好的,真沒有誰說不喜歡的,隻是多少不同。
三郡王和四貝勒回家,和各自的福晉們商議這個事情,各自思量不提。
皇上和皇太後也在商量。
老嬤嬤彙報說:“今早上許夫人使了銀子,要求見皇太後。”
皇上和皇太後點頭,揮揮手,要宮人們都退下。
皇太後說:“皇上,朝廷對小十九的母家,該有個說法。”
“難啊。皇額涅。”皇上歎氣,欲言又止。
皇太後不樂意:“皇上,不管當年發生什麼,小十九一個皇子,怎麼能沒有母家幫襯?汪家的人知機,不主動站出來。這是他們懂禮,我們也不能失了禮。”
皇上點頭:“兒臣會認真考慮。許夫人要求見皇額涅,並不是為了小十九的事情,乃是為了出海的事情。今天許嘉俊和兒臣提出來,許夫人不放心許嘉俊出海兩三年,要跟著。”
皇太後愣住,隨即笑出來。
“要我說,這要求其實也對。船隊到了歐洲,也要交際。內宅女子的事情,不能忽視。”
皇上皺眉。
皇上年幼失去父母,身邊親近的人,已逝的太皇太後、蘇麻喇姑……甚至乳母曹氏這些人,那都是女子中的“精英”,皇上從來不小看女子的能力,尤其歐洲還有女國王啥的,女子社交必不可少,而且很重要。
“皇額涅說得對。兒臣再考慮考慮。”
“若是擔心女子在船上不方便,可派太醫院的女醫者,盛京的女侍衛、宮人們跟著。”
兩個大佬商量完畢,各自休息。許家裡,許主事聽許夫人說完今天的事情,隻能極力忍住眼裡的淚水。
“夫人,十九阿哥能找到,已經是萬幸。夫人好好養胎,有心事一定要告訴為夫。”
“我知道,以前是我不注意。我和老爺道歉。”許夫人有錯就改,又笑,“萬一孩子生出來是一個小哭包,那可怎麼辦?”
老夫少妻就這點不一樣,許嘉俊很多時候寵著許夫人,就跟寵著女兒一樣:“夫人莫要頑皮。今天貿貿然去見十九阿哥,皇家一定會有動作。下次不能這樣。兩個孩子見到十九阿哥一定會好奇,不知道多少問題等著夫人。”
許夫人眼裡帶著不認同:“以前顧忌這個顧忌那個的,汪家人,汪家的親朋好友都不到皇家人麵前湊,生怕皇上想起來之前的一些事情。現在十九阿哥都回宮了,憑什麼我們還不能露麵?
玄靈老道領著十九阿哥在南京,進京之前也不帶孩子去汪家認個門,我知道,皇上是十九阿哥的父親,皇上是皇上,可這都先認了皇上了,怎麼還不能認舅舅家的門?”
說起來這個事情,許夫人是一肚子火氣。她也不是怨皇上,皇上作為皇上有這樣要求很對。
“皇上不希望任何一個皇子和母家有深厚的感情,可總該認個門吧?老爺您看看皇家這爭鬥的,我前幾次見到林禦史的夫人,李尚書的夫人,都一起抱著我哭。我們的孩子在宮裡被那樣欺負,不就是看我們都懂禮數不會鬨騰?這個世道,就欺負老實人。”
許嘉俊無奈:“夫人,皇上也是為了汪家和十九阿哥好。你看看現在的太子的母家,大郡王的母家?十阿哥的那樣出身,娶了蒙古福晉,何嘗不是保護?夫人,……”
當家主子的臥室裡,下人們都不在,兩口子說話還是習慣的低聲細語的,許嘉俊給許夫人倒一杯水,端過來:“夫人,汪家本就招人眼睛,不能再出頭了。
現在有林禦史和李尚書這些人,和汪家有點關係的人在朝裡看著就好。十五阿哥的親事定了下來,太子妃殿下的親妹妹。”
許夫人一驚。
和許嘉俊對視一眼,夫妻倆都認為:帝王心,深不可測。
要說當年曹寅的妻舅李織造給皇上送上王氏,皇上不光帶回京,還要王氏一連生了三個兒子,而汪家出來的姑娘,明明早進宮,卻一直沒有身孕,汪家人,江南人怎麼可能沒有怨氣?
這明擺著是故意不要汪貴人有孩子!
可江南人對皇上寵著曹家的事情,拿曹家當江南人代表,還不能多說一個字。
曹寅在江南,說他是江南人,他不是江南人。說他是漢人,他是漢軍旗包衣。說他是滿人,八旗人自己都不認。曹家的出身和經曆,要他們融入任何一方,又無法融入任何一方。皇上寵著曹家,不光在宮裡給了三個皇子,還要曹家的大女兒嫁給鐵帽子王做王妃。
當然,世事無常,本來都要年齡大到不能有孕的汪貴人有孕了,曹家也變了。
曹家是保皇黨,本應該跟著皇上冊封的太子走,卻動了心思要去站大郡王的隊伍,皇上一直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任由兩方人打擂台,突然這一下子動作,要所有人都懵了,也要太子覺得不舒服。
大郡王在家裡發怒,八貝勒努力地安撫著,也不頂用。
太子和自己的毓慶宮,和太子妃商議這個事情,那也是咬牙切齒的。
“孤難道是撿破爛的?”
嚇得太子妃趕緊捂住他的嘴巴。
“爺,您可不能說這樣的話。爺,這親事已經定了下來了,我的妹妹嫁給十五阿哥。”爺你這“破爛”,將自己也罵了。
太子領悟到太子妃的意思,更怒。
“不就是看孤的母家勢力倒下了,看孤不如以前風光了,要首鼠兩端討好?”自從母家三年前倒下後,太子越發感受到人情冷暖,脾氣也越發偏激。“一個個的,連十九弟的一根頭發都不如,十九弟要和孤鬨,都是直白白的,他們就知道藏頭露尾的膈應人!”
太子妃笑了:“爺,您拿他們和十九弟比什麼?十九弟是什麼人?他們是什麼人?”
一句話說的太子也笑了。
“十五弟弟的婚事,既然定了下來,你告訴娘家的人,該怎麼辦怎麼辦。不用在這上麵小氣。”
“這樣是應該。可是爺,你忘記一件事情。”
“什麼事情?”
“我聽宮人說,今早上十五阿哥、十六阿哥、十八阿哥去榮妃娘娘宮裡,臉上都下了雨一樣。還是十九弟遇到了,跟著去看十五嫂嫂,拿一個香瓜十五嫂嫂。”太子妃麵色凝重,“我知道爺自己都忘記了,十六阿哥的耳朵……”
太子:“……”
十六阿哥的耳朵,有點聾。是太子打的。
三年前,皇上將太子的母家赫舍裡家整倒下了,太子一度很是消沉。恰逢曹家的事情入了他的耳朵,他如何忍得下這口氣?有一次路上遇到十六阿哥,太子一氣之下一巴掌下去,反正具體什麼原因太子都忘記了,這事情都忘記了。
十六阿哥的耳朵小聾,不是全聾,就是聲音小聽不清。皇上為了太子捂著這個事情,但皇家人都知道。十五阿哥、十六阿哥、十八阿哥兄弟三個,更是記得。
太子妃歎氣:“這事情過去了,是非曲直不提了,爺心裡有個數。即使我妹妹嫁給十五阿哥,他們這一係,和我們的關係也熱乎不起來。”
太子臉上一抹嘲諷的笑。
皇上總是這樣自以為是:嫁了德妃娘娘生的公主給佟佳家,以為能緩和德妃一脈和佟佳家的關係,哪知道公主早逝了,兩家人鬨的更厲害,直接要夾在親娘家和養母家之間的四貝勒裡外不是人。
如今又這樣!
“孤早晚有一天,也裡外不是人。”太子自嘲地笑。
“爺,皇上也是一番好心。”太子妃隻能哭著安慰。
這一天夜裡,前朝後宮沒有幾個能睡著,惠妃娘娘對著月色思考,德妃娘娘想起自己早逝的女兒,自己和長子的關係落淚……王氏貴人默默地回憶進宮這些年的生活,淚流滿麵。
第二天,宮裡又開始如常的一天。瀟灑一覺好夢,迎著大太陽起來,好像想起來有事情要說,一時還沒醒困。
瀟然道長照顧他洗漱穿衣,囑咐他一個事情:“朝廷派人出洋,大約明年春夏。師弟待會兒口述幾封信給南京主教和西班牙總督,東印度公司的老板。”
瀟灑賴在師兄懷裡迷糊:“師兄,他們出洋去哪裡?”
“羅馬。”
瀟灑瞬間醒困。
“師兄,我也想去。”
“等你長大。”
“師兄,我長大了。”瀟灑拉著師兄的衣襟,眼巴巴的。
“還不夠大。和師兄一樣高,有胡子,能喝酒。”
“我會快快長大的。”
瀟灑小道士鼓著臉,不服氣自己長的還不夠大。
瀟然道長笑道:“好。師弟快快長大。十八阿哥、小三阿哥和張朝棟已經來請安了,現在都在書齋裡聽書。”
昨天晚上回來宮裡,十八阿哥硬要小三阿哥和張朝棟陪著他去西三所,今天一起來給皇太後請安,發現十九阿哥還沒起,一起笑著離開了。
睡懶覺的瀟灑小道士一點也不害羞:“他們都不會睡覺,笨笨的。”
“有道理。”瀟然道長給他穿好衣服,抱著他出來寢室,太陽都老高了,宮人們都笑,皇太後也笑:“我們十九十九有福氣,能吃能睡就是人最大的福氣。”
瀟灑撲到皇太後的懷裡,大聲喊著:“祖母最聰明。”
樂得皇太後笑得見牙不見眼。
皇太後是真心覺得,有些人就是太聰明了,想的太多,自己累,彆人也累。皇太後瞧著十九阿哥用早膳虎虎生風的模樣,高興:“能吃多吃,你六姐姐給你寄來的蒙古風乾牛肉,帶著當零嘴吃。”
“好哦,謝謝祖母。”瀟灑吃完一個小包子,問祖母:“瀟灑再給姐姐們寫信啊,寄禮物啊?”
“好。我們的小十九有心,多多給姐姐們寫信。”皇太後樂得多多的人來疼她的十九阿哥。
於是瀟灑今天一上午,就在皇太後的宮裡,口述信件,有他師兄代筆,寫信。
信件多,瀟灑小孩子說話說不到重點,胖了瘦了、出宮玩了……都是大事,要一一地講出來。重點,瀟灑遇到姨姨了,姨姨身上香香軟軟的,瀟灑喜歡,瀟灑的娘的娘的妹妹的女兒哦。
瀟然道長聽著,麵不改色,師弟說什麼,他就寫什麼。
信件寫完了,想起來應該告訴師弟,又說:“出洋的人選就是師弟的姨姨和姨夫,姨夫就是師弟喜歡的美叔叔。”
瀟灑的眼睛瞪圓,“哇哇”地叫著,又呱呱呱一通“瀟灑的姨姨和姨夫美美哦,你們要招待好哦,吃好喝好照顧好哦……”
瀟灑寫完信,也沒封,拿著去找皇上。
這個時候已經是中午了,瀟灑有點困,要午休。發現皇上沒在乾清宮,在南書房,又跑到南書房,“咚咚咚”地跑進來:“皇上好,各位叔叔伯伯們好。”
各位叔叔伯伯起身給他行禮,他也抱拳回禮,舉著信件給皇上。
“皇上,瀟灑的信。”
皇上昨天一夜沒睡好,人沒有精神,一眼看到這幾本書一樣厚的信件,笑出來:“這是寫書還是寫信?”皇上翻開看看,好嘛,出嫁的閨女一人一封,南京主教的、西班牙總督的、東印度公司的……都有。
皇上隨手抽出來一封信看看,牙都酸掉。
“吃喝拉撒也寫。馬匹馱著信都累。”
“不累。”瀟灑嚴肅聲明,“隻有兩斤重。”
皇上噴笑出來。
大臣都忍禁不住地笑孩子的赤子之心。
皇上摸摸熊孩子的腦袋:“朕第一次聽人說,寫信按照分量稱的。行吧,汗阿瑪安排著給你寄出去。困不困?”
“謝謝皇上。瀟灑困哦,要午休。”
“好,跟著朕去午休。”
皇上認為,十九阿哥是他的“睡眠寶寶”,抱著他就能睡得沉沉的,睡一個好覺。
瀟灑認為皇上老了,睡覺也要人陪著,他是孝順孩子,該陪著就陪著。
父子兩個開開心心地去午休,下午起來,瀟灑就搜羅自己的東西,進宮以來收獲的賞賜等等,要去給許夫人肚子裡的小娃娃送禮物。
路上遇到九阿哥來給宜妃娘娘請安,跟著一起去了一趟宜妃娘娘的宮裡。
九阿哥對許嘉俊的事情如此變化,很是摸不到頭腦,許嘉俊出海,九死一生的事情,這懲罰絕對是可以的了,他也佩服許嘉俊的決斷。可許嘉俊一眨眼,變成十九弟的姨夫,這要他接受不能。
“你自己出門怎麼能行?我跟你一起去。”我倒要看看許嘉俊的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九阿哥帶著弟弟一起出宮,遇到汪家的人,來看望許夫人。
作者有話要說:個人理解哈。有人說紅樓夢的原型之一就是蕉園詩社,蕉園詩社是真的哈,那個時候的江南女子已經有了思想萌芽。紅樓夢是男子的視角寫的,寫的是曹家,曹家是皇家人,生活在江南有江南習慣,但並不能代表江南的漢家女子。
真實的蕉園詩社裡麵,不光是奇女子,才女子,更是烈女子。因為當時明末清初複雜的環境。隻不過她們是大家女子,不同於秦淮八豔那樣傳出來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