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傷逝(2 / 2)

“瀟灑,你長高了。”

“小玉姨姨,你也長高了哦。”

“瀟灑看出來了,姨姨果然長高了哈哈哈。”

“姨姨長高了,瀟灑想姨姨哦。”

兩個人又是一個大擁抱。

腦門貼貼,臉頰貼貼,一起傻笑。攬月才帖子裡抬頭,望著兩個傻孩子,取笑道:“你今兒有空?不是要辦戲曲大會,招待人?”

“招待。”小玉摟著瀟灑小道士走到榻邊坐下來,捏了一顆吃了,吐了葡萄籽,故意矜持地笑:“皇上來到南京,江南的才子們都彙集南京,今兒我們船上開戲曲大會,你們沒有活動?”

“有。”三娘接過來丫鬟手裡的茶杯,遞給兩個人,語笑嫣然:“都準備好了。瀟灑今天晚上在船上用飯嗎?”

“好哦。”瀟灑的話音一落,又一個女子的聲音傳來,“瀟灑!”

一個麵容清麗美麗無雙的十五六歲小姑娘,一陣香風飛過來,瀟灑一見,歡喜道:“百合姐姐。”

百合摟著瀟灑打量著,滿心滿眼的歡喜欣慰驕傲:“長高了,果然越長越是風流英俊了。”

“百合姐姐美美哦。”瀟灑抱著百合姐姐的胳膊,“瀟灑想百合姐姐哦。”

“你呀,就一張嘴巴,和你師兄一樣小沒良心的。哼。”

瀟灑:“……師兄有良心,瀟灑也有良心哦。”

百合姑娘羞紅了臉,忙伸手捂著。

一船的女子們都撫掌大笑,花枝亂顫。

瀟灑:“……”

六歲的瀟灑小道士,還是不明白姐姐們之間的“暗潮洶湧”的,更不明白百合姐姐對他師兄的一片癡心等候。

唯一的煩惱,越長越大,絕對不能賴在姐姐姨姨們的懷裡,要親親抱抱了。

他在南京玩得如魚得水,紫金山陪著狼媽媽、小道觀陪著師父,去汪家陪著姥爺和姥姥,在秦淮河的花船上曬太陽……當然,陪著皇太後逛南京城,陪著十五姐姐和十六姐姐吃美食,陪著哥哥們讀書,孝順皇上,也是一樣不落下。

皇上天天取笑他:“比朕還忙的人。”

有一天下午午膳後,皇上抓到他的人,問他:“見到明朝的皇陵,對比大清的皇陵,有什麼區彆?”

瀟灑眼睛一眨,回憶上次聊著葬禮的時候,皇上的大怒,提前講條件:“皇上不生氣哦。”

“保證不生氣。”皇上金口玉言。

瀟灑完全不知道,人說不生氣的時候,那絕對是會生氣的。他叭叭叭地說著:“明朝的皇陵,不管是南京、北京的,都是靠近城區近,人煙多,這本身就是一層安全保障,是人氣聚集哦。”

“皇上派兵丁保護皇陵,幾次修繕,也是氣運如此。瀟灑沒有下去看,大概,明代皇陵自身的結構和防盜措施極為到位,大清皇陵和明代皇陵加以對比,簡單明了。大清的皇陵,地宮構造相對簡單,地宮的入口全都統一設置在寶城琉璃影壁之下,隻要順著往下挖就肯定能找到入口金剛牆,而且陵寢的埋入深度較淺。明朝的皇陵,一直挖到7丈深的地下哦。”

“很深很深哦,最底下點火把也不亮的哦。墓道不規則,突破了墓道通過中軸線筆直的通往墓室的常規,而是從邊上繞了過去,這一繞就把進去的人給繞迷糊了。因為地宮很深,建造的磚石特彆製造,其結構的墓室又很堅固。皇上,大清的陵寢很好進去人哦。皇上給娘娘們陪葬那麼多金銀珠寶,很危險的哦。”

皇上眉心緊皺,一張龍臉黑漆漆的全是風暴。

大清對明朝的墓葬保護好好的,將來的朝代,可會保護好大清的陵墓?這幾乎是沒有希望的事情。皇上心裡一陣陣怒火翻湧,又是一陣陣心傷。

瀟灑生氣:“皇上,說了不生氣的。”

皇上眼睛紅了,一個深呼吸:“汗阿瑪知道了。三天後啟程去廣東,一直到馬六甲海峽,你也跟著。”

瀟灑一低頭:“好哦。”

皇上摸摸熊孩子的腦袋:“年前回去北京,年後給你再回來南京。”

皇上猛地一抬頭,瞪大了眼睛:“真的?”

“真的。”

“謝謝皇上!”瀟灑撲到皇上的懷裡。雖然他打算年後偷跑回來南京,可這和皇上答應了,絕對不一樣。

皇上抱著熊孩子,心想:就知道你要偷跑,不若給你規劃好。

父子兩個各懷心思,皇上在南京的事情結束,帶著大隊人馬去了廣東,去了馬六甲海峽,正式宣布這是大清海域,接見東印度公司的使節,葡萄牙使節,西班牙總督……蘇祿國王、緬甸國王……在臘月底緊趕慢趕的,回來北京過年。

皇上感歎:“走海路就是快。”

大臣們也感歎:“十九阿哥造的大船就是好。”

太子、九阿哥、十阿哥、十二阿哥、十六阿哥、十七阿哥,走了這一趟,都感覺三觀受到衝擊,都變得沉默。

皇太後震驚於沿海的發展,擔心蒙古和東北落後太多。

人人都有自己的心思。

唯有瀟灑高興於,去了一趟馬六甲海峽,見到很多老朋友。回來北京,見到大哥、三哥、四哥……等等親人。

過去一個年,康熙四十八年的春天來臨,瀟灑開著自己新造的小船,帶著四哥和八哥回來南京,那飛一般的速度,在海麵上馳騁,要人以為是神仙降臨。

船可以這麼快,不用水手,不燒煤炭……這是什麼樣的神仙手段?

四貝勒和八貝勒,跟著十九弟吃喝玩樂,那真是好一番見識。

到了夏天,瀟灑帶著四哥和八哥回去北京,陪著皇上去木蘭避暑,秋天裡,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凱旋,他留在北京。

過了年,康熙四十九年的春天,再回來南京,這次呆的時間久……到了夏秋天,再回去北京,皇上不去木蘭了,他開著自己造的小車車,去看望三姐姐、五姐姐、六姐姐、十姐姐、十三姐姐。

到康熙五十年的春天,他人又在南京。

如此這般,他往來於北京和南京之間,期間有公主們不斷來北京看望親人,西洋各國使臣不斷來北京,出海的許嘉俊也來了信件,說不日回京……

他呆在南京的時間越來越多。大清國各地方的匠藝學院陸續開辦,大清國,再發生日新月異的變化,人精神氣質,明顯的高了幾分,笑著,露出來一口大白牙,自信滿滿的,充滿希望的。

瀟灑看在眼裡,很是開心。

狼媽媽的身體明顯的衰老了,他不再去北京,天天呆在南京的紫金山守著。

康熙五十二年,狼媽媽沒有熬過這個冬天,先走了。

康熙五十三年的春天,汪家的老夫人先一步走了,汪老爺辦完老妻的喪禮,也走了。

瀟灑送走三位長輩,人一下子,長大了。

十二歲的少年郎,躺在道觀裡的破躺椅上,守著自己越發年邁的師父,麵容平靜,眉目如畫似水。

阿爾薩蘭,當年十九阿哥親自選出來的親衛隊長,拿著一封信進來,麵色凝重。

“阿哥,北京的信。”

瀟灑轉頭望一眼在榻上曬太陽打盹的師父,伸手接過來信件,拆開火漆,一個個字眼進入眼簾,瞳孔在地震,手在抖。

十八阿哥病重。

十八阿哥的身體一直不好,瀟灑以為他熬過康熙四十七的死劫,就是健康了,沒想到,再次病重。

瀟然道長從外頭進來,接過來信件,看一眼,眉心緊皺。

“快速趕回去,我猜,這次……”

瀟灑唇角一抿,清淩淩的眼睛望著藍天。

太子和大郡王的爭鬥,在康熙四十六的時候,就進入白熱化了,隻是被一樁樁事情衝擊,沒有發作出來。

如今,皇上也越發年邁,不管是皇上,還是朝野上下,也都等不了了,急需確認繼承人。

瀟灑長大了,他已經知道了,這場爭鬥,隻會有一個贏家,輸的,……。

瀟灑看看師父,看看師兄。

瀟然道長一聲歎息:“師父的身體還好。皇太後的年齡也大了。師弟這次回去,剃頭吧。”

皇太後還有幾年的壽命那?瀟灑要給皇太後送終,送皇太後進地宮,他必須剃頭了。

瀟灑攥緊了拳頭,倔強地忍著那滴眼淚不掉下來。他以為他長大了,可他還是不想麵對親人們的離開。

瀟然道長給師弟剃了頭,辮好辮子,尾端係上一個小玉葫蘆。

瀟灑望著醒來的師父,握住師父的手,囑咐道:“師父,我會儘快回來。”

玄靈道長的眼睛看不清人了,隻抖著手握握小徒弟的手,輕輕搖頭:“不要擔心師父,病情不等人,快走。”

瀟灑的眼淚驀然出來,一起身,一轉頭,帶著親衛們出來道觀,上了車子。

北京和南京的瀝青路麵鋪好了,車子也越來越快了,一眨眼,就不見了。

瀟然道長扶著師父站在道觀門口,望著看不到的影子,勸說道:“師父,我們進去。”

玄靈道長從兜裡掏出來眼鏡戴上,麵色哀戚:“去秦淮河走一走。”

“好。”

車子裡,瀟灑坐在後排,透過車玻璃,伸手摸摸自己光了一片的青瓜腦門,不習慣。望著快速閃過的一目目風景,自己掏出來手帕擦擦眼淚。

瀟灑長大了,還是會哭,會害怕的瀟灑。

他不知道,這一次,大哥和二哥,會怎麼樣。

南京到北京新修的瀝青路麵很快,瀟灑的車子更快,白日夜裡不停地趕路,三天趕到了木蘭。

十八阿哥病重,診治一個多月,眼看要好了,皇上趕回去北京。剛要啟程,十八阿哥又病了,這次是重病。

瀟灑來到木蘭是深夜裡,大郡王去接的他。他從車上下來,得知皇上在十八阿哥的帳篷裡,撒腿就跑,一眼看到床上的十八阿哥的麵色,皇上哀痛的麵容,雙腿一軟,要他站不穩。

“阿瑪,十八哥。”瀟灑撲到他們跟前。

作者有話要說:一丈,大約三米。明朝的皇陵地宮深到地下27米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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