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陷入靜默,邢暮看著身前的男人,一瞬間恍惚覺得,她的精神領域是不是到了枯竭邊緣,白日開始產生錯覺了。
這可是荒星前線。
寧培言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這裡。
然而事實是,身前的男人睫毛微顫,抬眸正怔怔看著自己,眸中思念快結成實體。
“邢指揮?”桎著寧培言的近衛出聲詢問。
“把人放了。”邢暮語氣複雜,身前人愣了一下,還是聽命放了人。
“我親自審。”
扔下這句話,邢暮拉著男人肩身,把人帶回自己房間。
男人乖順被她抓著,一點反抗都沒有。
門被重重關上。
聽著聲音,寧培言肩身微顫了一下。邢暮垂眸將男人被拷在身後的雙手解開,按著肩身把人扭過來,抬手扯去他口上封條。
軍部的膠帶粘合力很強,男人唇旁都紅了一圈,配上灰撲撲的臉頰,瞧起來極為可憐,像個被擒的戰俘。
邢暮剛欲問怎麼回事,下一瞬,被解開束縛的男人撲進她懷裡,雙手摟住她脖頸,臉頰埋在她肩頸處。
“小暮。”男人聲音沙啞而顫抖,帶著無儘思念,“我好想你。”
將近九個月,他與邢暮分離的時間遠比在一起久。
一路提心吊膽,生怕邢暮會因為枯竭的精神力出事,如今再見對方,寧培言隻想牢牢抱住對方,感受到對方真實的體溫。
幸好,小暮沒有事。
猝不及防被抱個滿懷,邢暮接住懷裡的男人,在聽見對方的話後,她的表情微微動容。
Omega很想她,她又何嘗不是,她也很想寧培言,想抱著他溫存,想和他肌膚貼近。但絕不是在荒星前線。
邢暮垂眸感受著懷裡的溫度,男人貼的她很緊很緊,緊到能感受到他因為激動而不斷起伏的胸膛,簡直像自動送上門任人宰割的肥羊。
邢暮掐住男人腰身,下一瞬,愣是把人從她懷裡拉了出來。
隻是比起想不顧一切抱住寧培言的想法,邢暮明顯是嚴肅怒意更多,男人為什麼會忽然會出現在這裡。
“寧培言,到底怎麼回事?”邢暮盯著身前神情微微無措的男人,語氣異樣冷肅。
“你怎麼會來這?家那邊出現什麼事了嗎?”
被女人從懷裡扯出來,寧培言抬起頭,眼眶因為激動微微濕潤,“沒有,小暮,家裡沒有事,女兒和父親都很好。是我自己過來的。”
見女人蹙眉,寧培言顧不上彆的,將原委快速的向邢暮解釋了一遍,最後獻寶一般,小心翼翼將懷裡四種藥劑拿出來。
他這一路上最在乎的東西。
“趙醫生和我說,你的精神力早到了枯竭邊緣,就算靠藥劑也撐不了太長時間。小暮,你怎麼一直瞞著我,我明明能幫你的。”
寧培言始終看著邢暮,九個月不見,女人眉宇間是掩不住的疲意,剛從治療倉醒來的
原因,麵色有些差,心情看起來也不太好。
邢暮的狀態確實確實很差,精神力枯竭給alpha帶來的負麵影響很重,即使醒來前剛注射了針劑,她現在額角仍一跳一跳的疼。
精神領域翻起滔天巨浪,血海將領域內一切的生機絞殺,隻剩下空蕩的死寂,alpha偶爾也會恍惚耳鳴,覺得世界陷入無儘白晝。
她知道自己撐不了太久,而趙諾正在中央星帶著人手加急研製。
在弦斷之前,她會回到中央星接受治療。
但這都不是寧培言該來到這裡的理由。
邢暮語氣很冷,淺色的眸子盯著寧培言,沒有見到愛人的喜悅,甚至壓著憤怒,“寧培言,就為了這個,你瞞著所有人跑來荒星找我,這是前線!你知不知道這裡有多危險!路上萬一碰見哪個星獸或星盜,你想過該怎麼辦嗎!”
寧培言被邢暮說的一愣,他微啟著唇,睫毛輕顫,意識到對方在生他的氣後,男人麵色終於有一瞬慌亂。
一路的苦與委屈他都不在意,卻在被邢暮訓了幾句後,寧培言心間頓時酸澀不已。
他從兜裡又掏出幾支細小針劑,便於隱藏和攜帶的款式,寧培言小心翼翼抬眸,輕聲道。
“我帶了麻醉劑。”
寧培言自保的手段就是這個,邢暮又氣又擔憂,要是真碰上星盜,這麻醉劑還不知道是給誰用的。雖然她也知道,軍隊後方其實很安全。
“對不起……”寧培言垂眸去牽邢暮的手,軟聲道歉,“小暮,你彆生氣。”
邢暮被他牽著手,歎了口氣道:“為什麼不老老實實在中央星等我回去。”
“趙醫生說你至少要一年才能回來。”寧培言呼吸聲很輕,聲音也不大,“小暮,我等不了那麼久。”
寧培言知道這裡很危險,可是他無法在知道邢暮的危險處境後什麼都不做,隻在中央星傻等。
寧培言做不到,何況解決方案就在他身上。
他大學就是為了邢暮來到中央星,放棄研究院的機會,就為了離她近一點,他總能為邢暮做出一些旁人無法理解的、出格的事。
邢暮也知道這點,她感受著男人冰涼的指尖,還是下意識攥緊,唇角緊緊抿著,把人拉進懷裡。
摟著對方窄瘦的腰身,邢暮沉默良久,最後道:“寧培言,你膽子真夠大的。”
知道大概率不是誇他的話,懷裡的男人僵了僵。
今天敢孤身來荒星,明天是不是就敢去前線找他。女人的精神域因情緒過度波動躁動,她緊蹙著眉,壓下心間不斷攀升的煩躁。
還能怎麼辦,人已經來了,訓兩句便慌成這樣。邢暮隻能先將人安置,日後慢慢再和寧培言算賬。
感受到女人微微緩和的情緒,懷裡僵硬緊張的身軀軟下來,臉頰剛想貼女人脖頸處,在意識到什麼後連忙停下動作。
他身上過於臟了,會把邢暮衣服蹭臟的。
寧培言改了動作,悄悄蹭了蹭邢暮的軍
裝,闔眸貪戀嗅著,alpha因情緒浮動而溢出的信息素。
他真的好想邢暮。
等倆人分開時,寧培言望著女人被自己蹭臟的衣角,正打算伸出手給她拍拍灰,奈何剛伸出手就被攥住。
“臉上怎麼弄得?”邢暮盯著他。
寧培言乖順答,“……昨天遇到了沙塵暴。”
邢暮蹙起眉,剛緩和的語氣又嚴肅起來,她盯著寧培言這身灰撲撲的低等軍裝,沉聲問,“你什麼時候到的荒星?”
“昨天下午。”
“那怎麼……”邢暮剛說怎麼才來,說一半也閉上嘴。
她的住所一直有士兵把守,一般人當然靠近不了。
寧培言低聲解釋,“我的身份太低,不能靠近你這邊,我剛才才找到機會過來。”
結果剛進入這片區域就被抓住,他都還沒摸清哪個是邢暮的房間,至於那個近衛說的撬門更是沒有,他隻是拿了支自衛的麻醉劑,正站在房門前發愣。
靜默又被一陣咕嚕嚕的聲音打破,寧培言灰撲撲的臉上浮現紅色,他怎麼又在邢暮身前餓的肚子叫。
邢暮什麼都沒說,隻拉著男人往裡走去。
“先去洗個澡,我給你弄口飯吃。”
寧培言垂眸點點頭,他確實已經一天沒吃飯了。
昨天下了星艦後,那個叫吳玫的艦長又攔住他索要聯係方式,周圍沒人能再幫他,寧培言隻能給了個假的來脫身,連最後一餐盒飯都沒拿。
指揮官的房間比普通軍人要大許多,也有獨立的熱水衛浴,寧培言站在淋浴頭下,熱水劃過身上,腦中思緒飛速旋轉。
他聽後勤那些人說,現在正處於休整期,短時間內不會迎來大規模獸潮,那是不是代表,小暮也可以休息幾天。
alpha的易感期最多持續一周,他在來之前就查過,隻有被深度標記後,omega才能進行反向安撫。
易感期與深度標記一起……他應該能撐住。
寧培言咬了咬唇,帶著沐浴露的手撫過肩身,揉起泡沫,他將自己裡裡外外洗的很乾淨,殊不知自己的想法有多天真。
等他見識到易感期的alpha,想逃都晚了,連哭著崩潰失/禁都不能引起alpha的心軟,隻能痙/攣顫/抖的承受。
寧培言不知道未來床上命運,正想著如何操作,浴室門被推開,打斷他的思緒。
“小暮?”寧培言看向邢暮,身上還都是泡沫。
女人拿著衣物走進來,視線掃過對方身軀,頓了幾秒,壓下眼底情緒。
“先穿這身。”邢暮將衣服放下,順手將那身臟衣服拿走。
帶著熱氣的食物擺在餐桌上,女人自己卻沒太多食欲,她靠坐在椅子上,垂眸看著手中的四支針劑,神情晦澀難猜。
邢暮剛才去指揮室把屏蔽器打開,果然收到了趙諾給她發的消息,以及寧培言和她說過的計劃。
方法可行,試了對她也沒有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