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當晚陸之林喝的醉醺醺的,在男女之事上草草應付了事。
自這次之後,他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再碰過秦心,經常以采風為由不在家過夜,其實就是偷偷和易軒鬼混。
陸之林雖畫技不精,但骨子裡卻有股傲氣。他和秦心結婚時目的不純,婚後卻還是沒有放棄靠自己在畫壇上出名的妄想。
不過他為人浮躁,作畫靜不下心,婚後過了一年,在畫壇上他的名字都還是查無此人的狀態。
與此同時,陸之林卻發現秦心的畫技和雕刻技術都在穩步上升。
交往期間陸之林通過各方麵施壓去削弱秦心在繪畫方麵的自信心,想讓她放棄畫畫。秦心受到一定程度上的影響,但也隻是退出美術社,私下裡作畫頻率依舊很高。
陸之林無法忍受她發展得越來越好,輾轉反側了好幾個晚上最後決定帶著秦心到海外去旅遊一趟,借此機會來試探她。
“旅遊?”說不驚喜是假的,秦心已經很久沒有和陸之林單獨相處的機會了。
“對,去日本。我下個月有繪畫比賽,”這是陸之林為數不多入圍決賽的機會,“想去那邊找找靈感。”
滿肚子壞水的陸之林對秦心難得有了幾分耐心,他笑著說:“勉強把這次旅遊當做我們結婚時缺席的蜜月旅行好了。”
秦心高興得起身抱了抱陸之林,像第一次參加春遊的小孩,聲音都俏皮了幾分:“那我得好好準備一下。”
陸之林的身子僵硬,強忍著不適反拍了拍秦心的脊背,“嗯。”
秦心很重視這次旅行,所以私底下做了不少功課。那個時候的網絡遠不像現在這般發達普遍,為了能玩的開心,她專門去找旅行社做過了解。哪裡的景色好看,哪裡的旅館環境安靜不會打擾到陸之林作畫,同時還不忘給自己買幾件適合旅遊期間穿的衣服。
可以說陸之林在這次旅遊中起到的最大作用就是開口提議去旅行。
儘管這樣,他一路上還是在抱怨挑刺,一會兒嫌機場距離旅館太遠,一會兒嫌秦心選的餐廳不好吃,在正式落腳休息之前完全沒有好臉色。
秦心在他身旁卑躬屈膝慣了,對於他的抱怨全盤接收,還說自己下次不會犯類似的錯誤。
旅行時間定了一個星期。
前三天陸之林每晚都會在房間裡裝模作樣地畫點東西,但他的大腦宛如乾涸的河流,根本想不出任何有創意的點子。毫無靈氣,未經細心打磨的筆觸落到畫紙上自然畫不出滿意的作品。
而且對於創作者最為珍貴的創作熱情,他也在妒意和急於成名的心情中磋磨得所剩無幾。
旅行並不像秦心想象的那麼順利,她每晚都要花時間安慰陸之林不要傷心,寬慰他畫出受人歡迎的作品不過是時間問題。
“秦心,你得幫幫我。”這句話在他的胃裡沉澱的時間太長,散發出酸臭的味道。
秦心先是愣住,接著又疑惑道:“怎麼幫?”
“這次畫作的主題是海,我磨了好幾天都沒有畫出滿意的作品,這樣下去肯定是沒法在預計的時間內完成,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得到這次機會,絕對不能什麼成績都沒有取得就罷休,絕對不能——”陸之林像隻瀕死掙紮的魚。
這番旁觀者絕對會感到惡寒的醜態落在秦心眼裡卻帶上濾鏡,她覺得此刻的陸之林是多麼可憐。
“之林,你是想讓我幫你畫嗎?”秦心的語氣帶上疑問。
“你的點子一貫很多,肯定能畫出與眾不同的作品,這次的主評委很看中新意這一塊,如果你肯幫我,肯定能取得不一般的成績。”陸之林的語氣激動。
“可是,我真的行嗎?我畢竟不是科班出生,沒有經過係統的學習,連你都不行的話我肯定也是不行的。”秦心對自己沒什麼信心。
先前對秦心信心上的打壓此刻便體現了出來,陸之林喜憂參半地說:“行不行也要實際做了才知道。更何況畫畫這種事情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感受,我不喜歡你的畫並不代表評委不喜歡你的畫啊。”
“那……那我試試。”秦心難得從陸之林這裡得到鼓勵,對方都沒有施展軟磨硬泡的話術,她就很快答應了。
隔天,陸之林帶著秦心去看海。
他們住的地方本來就離海很近,這倒是方便了秦心取材。
可惜取材的那天天氣不大好,沒有看到海麵波光粼粼的美景隻是吃了一嘴海腥味很重的海風,又冷又痛。
“我們下午或者晚上再來好了。”陸之林穿得單薄,在冷清的沙灘上連打了幾個噴嚏後被凍得受不了。
“你先回去吧,我想在這裡多看看。”秦心裹緊厚實的披肩,望向遠方。
陸之林在秦心的臉上又看見了那種表情。
全神貫注地觀察著某個東西,吃掉它們的外觀,消化掉,再重塑他們的形象賦予強烈的感**彩呈現給觀眾。
就是這樣的表情。
風吹亂秦心的頭發,遮住秦心臉上的胎記,隻能看見柔軟的臉部線條。
這個時候的她美得驚人。
陸之林心裡沒來由地燃起一股強烈的恐慌感,幸好秦心長了張不好看的臉,幸好她自小便是這樣懦弱的性格,幸好沒有人看見過她這般模樣。
秦心代筆的畫叫做《微光》,一舉奪下比賽第一名。
陸之林的成名之路也以此為開端,往後近乎到了一帆風順的地步。
可笑的是,凡是秦心代筆的畫都能獲得讚譽,而陸之林偶爾創作的作品卻連浪花都翻不出。
這似乎成了某種可怕的詛咒。
陸之林享受著名和利給他帶來的好處同時也感受到壓力倍增。秦心是他的救命符,也是可以讓他在畫壇上瞬間垮台的存在。
萬一哪天秦心告知眾人,他那些受儘讚譽的畫作都並非出自他手,該怎麼辦?
他現在所擁有的名利頃刻間都會化為烏有。
這番猜想如懸在頭頂的刀隨時都有落下的可能。
“要真這麼擔心,你不如先下手為強。”易軒聽完陸之林的擔憂,沉默半天後悠悠地說。
“什麼意思?”陸之林皺起眉,“我現在還沒在畫壇站穩,可不能做太出格的事。”
雖沒有明說,但易軒知道他所說的“出格的事”是什麼,嘲諷般的輕笑一聲,“我沒你這麼惡毒想要她的命,再怎麼說她算是我的表妹。我說的是你可以把她的自由限製起來,這樣她就沒法做出有損你聲譽的事了。”
陸之林成名後,易軒跟著沾了不少光,他自然不想秦心為陸之林代筆的事暴露。
陸之林來回琢磨了好久這個提議實施的可能性,他找人到家裡設計圖紙,挖地下室,為了不讓秦心起疑還謊稱這是為了存放收藏的葡萄酒。
地下室修建好後,陸之林還算保留著指甲蓋一般大小的良知,他沒有即刻就把秦心關起來。
主要是現在的秦心表現的溫順沒有攻擊力,像條沒有威脅性的金魚。
陸之林還想過,如果秦心能任勞任怨地繼續為他代筆,這樣對外界維持著表麵的夫妻關係直到晚年也不是不可以。
這是最好笑的笑話。
比男人幻想大老婆和小老婆能和諧相處,互相幫扶這個笑話還要好笑。
秦心最終還是發現了陸之林和易軒的關係。
她去外麵旅遊取材,提前一天回來沒有通知陸之林,恰好在臥室撞見他和易軒在行苟且之事。
瞬間,陸之林以前種種怪異的行徑在腦海裡閃現。
交往時不喜歡牽手擁抱,尤其抗拒接吻,結婚後私密活動的進行次數連一隻手都數得過來。
有一次特意打扮在家裡等陸之林應酬回來還被冷嘲熱諷一番。她一直以為是自己長的太難看沒有吸引力,想從事業上儘可能地去幫助彌補他,從來沒想過是陸之林的取向完全屏蔽了她的性彆。
胃裡泛起酸澀的感覺,秦心沒忍住吐了一地的酸水。
太臟了。
她強撐起搖搖欲墜即將崩塌的神誌,想要離開這個地方。
卻被陸之林抓住手腕,他一貫傲慢的臉上寫滿慌張,慌忙套上的衣服皺巴巴的掛在身上,“這是個誤會。”
秦心推開他的手,“誤會?誤會什麼?誤會你喜歡和男人睡覺嗎?陸之林,我雖然傻,但還是長了眼睛的!”
她能罵出更加不堪的話語,但覺得臟嘴。
視線轉向一旁沉默的易軒,秦心覺得諷刺,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表哥,我看你經常來找他,還以為你們的關係很好,沒想到竟然好到可以一起睡覺的程度了。你從一開始就知道陸之林的性取向了是嗎?既然知道又為什麼不提醒我!”
易軒摸了摸鼻子,麵露尷尬,“阿心,你要明白現在這個世道對這種事情的接受程度不高,我們也是被逼無奈。”
“被逼無奈?”秦心覺得荒謬,“我逼他了嗎?我用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逼他娶我了嗎?當初難道不是它主動追求我的嗎?”
易軒聽到這話不樂意了,“你難道不應該反省一下自己為什麼這麼好追嗎?彆人撩撥一下就上道了。再說了,這個世界的規則如此,我們男人得擔負起傳宗接代的責任,除此之外還得背負各種各樣的壓力,你們女人懂什麼?”
秦心放棄了爭辯,她心冷地掃過眼前陌生的兩人,“至少我懂你們兩個不是什麼好東西。特彆是你,陸之林,你給我等著。”
這句話讓陸之林血液發涼,他立馬讀懂了對方眼神裡醞釀的陰謀。
神色恍惚的他看到讚美,鮮花和金錢被唾罵聲所取代的幻象。
內心深處有個聲音在告誡他不容猶豫。
於是陸之林拿起桌上的花瓶,追上還沒走遠的秦心,狠狠砸在了她的後腦上。
*
【暗眼】和【內耳】這兩個道具還是買得值,薑鬱聽到了好多勁爆的消息以至於好久沒有緩過神來。
2357見她睡在床上一動不動便問:【玩家小姐,你還嗎?】
“還好,”薑鬱坐起身來,“我隻是沒想到真相是這個樣子的。”
她有很多話想和2357說,可心裡亂亂的,語言沒法有序地組織起來,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陸之林這個王八蛋,怪不得我早早就覺得他討厭,我還以為是自己偏見太重,沒想到這個人竟然比我想象中的還要混蛋多了。”
雖說道具的使用時長不過半小時,但薑鬱能通過這些隻言片語在腦海中大致拚湊出陸之林利用妻子的畫作在畫壇聲名遠揚並且之後還對妻子下了死手的真相。
越想越氣,薑鬱抱著枕頭猛捶,恨恨地罵:“臭不要臉的,兩個臭不要臉的狗東西!!”
還什麼為了紀念亡妻的浪漫白塔,呸!年年都要到鄔裡山莊度假,在妻子的屍骨旁舉行小型畫展,心裡不覺得瘮得慌嗎?
說是舉行畫展,不過是兩個狗男人方便私會,順便讓陸之林滿足虛榮心。
思及此,薑鬱突然回想起之前易渡死時她發現的一個疑點:油頭粉麵的易軒和妝都來不及上的謝素素統一口徑說他們兩個是在剛醒時發現床邊易渡的屍體的。
事實上,發現屍體的人隻有謝素素,而易軒當時根本沒在臥室而是和陸之林呆在一起。
謝素素醒來發現屍體後因為恐懼而尖叫,最先驚動同一層樓的陸之林和易軒,兩人趕到臥室後其他的人才陸續趕到現場,這才給了兩人統一口徑的時間。
看來易軒並非是老年貪戀美色娶了謝素素,兩人的婚姻估計隻是他為了不讓外人起疑給自己性向設置的一塊擋箭牌。
謝素素有極大可能是清楚此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