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母斜瞅他一眼,“聽到了,肯定是胡說八道的,珍珍被她說的跟個神經病一樣,還赤手捶打鏡子,嗬——哪個正常人會乾出這種事情來?”
邱母和邱父守在床邊沒一會兒,醫生過來查房,他專程和兩人說了邱珍珍的傷勢,表情十分嚴肅:“她的左手縫了六針,右手縫了五針,這段時間食物上要忌辛辣,傷口也不能碰水,你們家長一定要多多注意這方麵。”
“這……這麼嚴重?”邱母下意識隔著繃帶摸了下邱珍珍的手,“我還以為隻是受了點皮外傷。”
“這都已經算好的了,她剛被送到醫院來的時候,兩隻手血淋淋的,還有不少細碎的玻璃嵌在手背的表層皮膚裡,幸好拍片顯示沒有出現骨裂的問題。”
“細碎的玻璃?那東西怎麼會嵌在我女兒的皮膚裡?”
醫生疑惑道:“護士沒和你們說嗎?她受傷的原因。”
邱父用手肘碰了一下邱母,答道:“說了的,說了。”
“等人清醒後,你們記得帶她去精神科做一套檢查。”醫生最後說。
邱母激動道:“什麼意思?拐著彎罵我家孩子有神經病嗎?”
邱父忙攔住她:“冷靜冷靜,人家醫生也隻是提建議。”
醫生對於這樣的情況已經見怪不怪,隻當他們是一時無法接受這幾樣的現狀,沒有多說便離開了。
“什麼意思啊,我帶大的女兒我還不清楚嗎?竟然還說她有神經病,真是——”邱母感覺胸口一股氣上不來下不去。
“彆大聲嚷嚷了,想讓一個病房的人都知道嗎?”邱父厲聲道。
邱母垂著頭在床邊安靜地坐了一會兒,突兀地站起身來。
邱父:“你又要乾嘛?”
“我回家去給珍珍拿兩件衣服,她現在身上就穿著一條臟兮兮的睡裙,等會兒醒來肯定會鬨脾氣。”
邱父想著現在有件事能讓她暫時分心也好,於是擺擺手:“去吧去吧,我在這裡看著她。”
邱母急匆匆地回到家,剛到門口時恍恍惚惚聽到了咚的一聲,好像是重物落地的聲音。
她沒有多想,隻顧著拿衣服,直奔邱珍珍的臥室。
剛打開門就愣在原地。
她的女兒蜷縮著身體一動不動地睡在地上。
位置正好對著房間裡特意為邱珍珍裝上的穿衣鏡。
臥室裡的珍珍和醫院裡的珍珍,到底誰才是真的?
邱母一時不敢輕舉妄動。
她摸出手機,站在臥室門口,輕聲給醫院裡的邱父打了個電話:“喂?老邱,珍珍現在還在病房的吧?”
“你這問的什麼話,在的啊,不在病房能去哪兒?”邱父有些莫名,“你拿到衣服了沒有?”
“沒有,”邱母心裡一跳,“我遇到了點情況。”
邱父站起身來走到窗邊,小聲問:“怎麼了?該不會是家裡進賊了吧?”
“那倒不是。”邱母停頓半秒,“珍珍現在醒了沒?”
邱父望了眼病床上還在熟睡的女兒,“沒有,睡的正香呢。你拐彎抹角的到底要說什麼?”
邱母深吸一口氣,先給邱父打好預防針:“我和你說,你反應彆太大啊。”
邱父還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語氣依舊稀鬆平常:“什麼事你就說唄,怎麼比我還能墨跡?”
“我在珍珍的臥室裡發現了另一個珍珍。”
邱父一時反應不過來:“你說什麼?!”
“我都說了你不要反應那麼大!”邱母噓聲提醒,“我現在也搞不清哪個是真哪個是假了,你說女兒今晚在學校裡鬨出來的那些事會不會就和……和這個事兒有關?你先照顧好醫院裡的珍珍,我和臥室裡的珍珍溝通一下。就這樣,先掛了。”
邱母掛上電話後,連忙走到邱珍珍的麵前蹲下,警惕地小聲喊著女兒的名字:“珍珍?”
邱母現在的頭有點暈,這是她幾十年來見過最荒謬的事了。
邱珍珍躺在地上沒反應。
“珍珍?”邱母伸手試探了一下她的鼻息,又晃了晃她的肩膀。
邱珍珍這才悠悠轉醒,看到邱母後虛弱地哭起來:“媽媽,我差點就死了。”
再不確定眼前的女兒是真是假,但看到她留下眼淚的一瞬間,邱母還是忍不住心疼了,她把邱珍珍扶起來坐到床上,“乖女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時間倒回周六那天。
邱珍珍從寢室回來後就一直不太舒服,總感覺有誰在暗處盯著她。
當她坐在臥室裡玩手機時,似乎也有一道視線從她的肩膀上越過,落到她的手機屏幕上。
因為上周剛經曆過“假趙藝事件”,所以邱珍珍不免產生了不妙的聯想。
會不會寢室裡那個會偽裝成彆人的東西跟著她回到了家裡?
偏偏周六那天媽媽和爸爸一起去了鄉下,要隔天才回來,邱珍珍隻能強忍著這種不舒服的感覺繼續呆在家裡。
以往睡得很晚的她當天還特意睡早,臨睡前還和男友方沿約好了第二天早早出去約會。
邱珍珍將被子拉過頭頂,自我催眠迅速入睡。
醒過來時,她的旁邊睡著一個嘴巴咧很大的歪脖子女人。
女人長著趙藝的臉。
邱珍珍驚叫一聲,被嚇醒了。
是夢,先前看到的場景是夢裡的場景。
窗外的天色已經亮了。
邱珍珍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起床洗漱穿衣,準備化畫個美美的妝和方沿去約會。
正對著梳妝鏡描眉毛的時候,有人按住她的後腦勺,狠狠往桌麵上撞了一下。
太過突然,眉筆差點戳進眼睛裡。
“不是做夢,我是真的存在。”身後響起趙藝的聲音。
邱珍珍捂著自己被撞得發疼的額頭,脊背上已然發了一層冷汗,她強忍住恐懼問:“你……你想做什麼?”
假趙藝抓著她的頭發,聲音怪異:“你說我想做什麼呢?當然是取代你的——”
話沒說完,梳妝鏡裡驀然傳來小女孩的聲音:“卡爾。”
假趙藝和邱珍珍俱是一愣。
邱珍珍緩了好一會兒才弄明白“卡爾”是假趙藝的真實名字。
“卡爾。”聲音又一次響起,不過這次聲音不是從鏡子裡傳出來的,而是從門外傳來。
門口站著一個小姑娘。
頭上彆著一個兔子發卡的小姑娘。
邱珍珍不知道這個小姑娘是什麼時候跑到那裡去的。
假趙藝在看到小姑娘的那一刻起就把邱珍珍的事拋之腦後,改變了獵物目標,嘴裡還不停地喊著一個陌生的名字:“楊蕊!楊蕊!”
“楊蕊”應該就是小姑娘的名字。
從來沒有經曆過靈異現象的邱珍珍被嚇得愣在原地。
好半天了才兩腿顫抖地站起來,開始思考如何逃跑的事。
“你好慢,”先前還在外麵和卡爾上演貓捉老鼠遊戲的楊蕊這次從穿衣鏡裡鑽出來,她跑到邱珍珍身旁拉住她的手,“先躲起來吧,不然會沒命的。”
楊蕊把邱珍珍拽進了鏡子裡的世界。
第一個反應是亮,然後是冷。
邱珍珍還沒來得及看清鏡內世界,就暈了過去。
中間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直到被邱母推搡著肩膀才醒過來。
邱母聽完邱珍珍的話,緊緊地抱住她:“乖女兒,你才是我的乖女兒。”
那個奇怪的噩夢這下有了合理的解釋,而學校裡那個邱珍珍古怪的行為也有了解釋。
“媽媽,我肚子好餓。”邱珍珍小聲說。
“等著,媽媽去給你煮麵吃。”邱母擦了擦臉上的眼淚,起身去廚房忙活,不多時便端出一晚熱騰騰的青菜肉絲麵。
邱珍珍饑腸轆轆,幾口下去就把碗裡的麵消掉大半,饑餓的胃這才緩過來一點,恢複到以往小口的吃相。
她問邱母:“現在怎麼辦?要怎麼處理醫院裡的那個假貨?”
“你彆管,就在家裡藏著。我和你爸爸想辦法把她騙到寺廟裡,讓大師收了她。”實在不行,趁著冒牌貨還在昏睡,直接轉出醫院送到寺廟裡。
另一邊。
薑鬱正縮在自己的被窩裡睡得香甜。
本該是睡得香甜的。
直到被篤篤篤的聲音吵醒。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和節奏,薑鬱第一反應是白黏黏的小千紙鶴來送信了。
可是,昨天晚上不是才收到一封嗎?現在的時間應該是淩晨吧?
薑鬱打了個嗬欠,又揉了揉眼睛。
臥室裡還是黑乎乎的啊,現在幾點哦,好困。
篤篤篤——
聲音繼續響。
薑鬱坐起身來打開台燈,往窗戶的位置看去。
沒有看到小千紙鶴。
而聲音是從衣櫃旁的穿衣鏡裡傳來的。
鏡子裡站著個小女孩,正在禮貌地扣響鏡麵。
薑鬱:……
“打擾了。”視線對上後,小女孩穿過鏡子走到薑鬱的窗邊。
薑鬱眼尖地看到了她頭上佩戴的兔子發卡,拍了拍手,激動道:“哦!你就是第四個讀者‘頭上彆著兔子發卡’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