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君離開了摘星樓，離開了承星基地，沒有驚動任何人，也沒有帶走任何東西。
聶蒼蒼回到摘星樓，興衝衝地跑到他的房間，想告訴他基地今晚發生的種種情況——這要是記載下來，她的繼任儀式也算是個傳奇了。
她推開門，房間裡卻空無一人。
“先生？……先生，先生！”
她繞過屏風闖進內室，床榻被人收拾得整整齊齊，向日葵娃娃正擺放在窗邊的桌子上，看著她微微笑著。
“聞君先生……”
意識到了什麼，她快步跑出房間，沿著樓梯一層一層找下去。
空蕩蕩的樓裡回蕩著她的聲音，一遍一遍，從清脆到沙啞。
“聞君先生！聞君……”
可是除了她，無人回應。
她跑到摘星樓的大門口，呆滯地看著空蕩蕩的街道。
頭頂是淡藍色的天幕，腳下是她最熟悉的土地，此刻這一切卻讓她覺得無比的陌生，好似天地間隻餘下她一個人，看不清前路，也沒有了退路。
那個陪伴她走過多年、幾乎融進她生命軌跡裡的男人，徹底地從她的生命裡退場。
連最簡單的告彆都沒有，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消失在她的生命裡。
夜風吹在身上，是徹骨的寒冷。
她抱緊胳膊，慢慢蹲下身，許久未動。
……
知道聞君的情況，寧梔跨出兩步，輕輕抱住聶蒼蒼，更聲道：“蒼蒼，你已經這麼難過，他隻是不想讓你更加難過。”
他離開了，不知去向，不知生死。
她可以安慰自己，他的病遇到了奇跡，他還生活在這個世界的某個角落……如果有緣，他們或許還有再見麵的機會。
因為沒有親眼所見，所以才能給自己一個念想。
“蒼蒼，你要是難過，就哭吧，哭出來就好了。”
後者隻是沉默著，沒有哭，也沒有動。
她更加用力地握緊手裡的向日葵娃娃。
“他留下了這對娃娃。”輕輕從寧梔的懷抱裡掙脫，聶蒼蒼抬手舉起娃娃，“我曾說，這娃娃要湊一對才好，湊一對了就不會覺得孤單，也不會害怕……”
寧梔看著微笑的向日葵娃娃，沉默。
聶蒼蒼更聲笑了，笑得比哭還難看：“寧梔，你說，他一個人離開……連這對娃娃都沒有帶上，他會孤單嗎？……這明明是我送給他的禮物……”
寧梔沒接話——她知道她說這些，並不是為了從她這裡得到什麼答案。
“我沒事，寧梔。”
為了證明自己沒事，她慢悠悠地往外走，走到窗邊，就像以前的聞君一樣，仔仔細細地把那對向日葵娃娃掛在了窗戶上。
風過，向日葵娃娃在風裡輕輕擺動。
“掛在這裡挺好的。”聶蒼蒼看著娃娃，輕笑，“它們不會孤單，要是他回來了，也可以第一眼看到它們……看到它們，他就會知道我還在，我過得很好，不必為我擔心……”
“蒼蒼……”
聶蒼蒼打斷她的話，用祈求的語氣說道：“寧梔，我想一個人靜靜——你放心，我答應過先生會代替他活下去，我不會自暴自棄，也不會做傻事。”
寧梔微微頷首，低聲道：“我出去了，有什麼事你叫我。”
“嗯。”
寧梔離開房間，隨手掩上房門。
關門聲響起，許久後，聶蒼蒼緩慢地走到屋子中央擺放的水晶石旁邊，手指輕輕撫摸過光滑的鏡麵。
先生曾經說過，這塊水晶石叫“鏡”，可以通過它來尋找和感知想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