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佑身居高位慣了,以前是皇子,現在又是帝王,很少有人敢這麼直接拒絕他,後宮裡麵那些妃子就算麵上擺出不樂意的姿態也不過是想玩欲擒故縱的把戲而已,唯獨放在麵前這人身上就成了真正的不在意,自己就不信了,還真有人拒絕得了權勢的誘惑,筷子被放下來,蕭佑徑直朝白韞望過去,“是嗎?那赫連公子平日裡都喜歡吃些什麼?朕讓禦膳房立刻給你做出來。”
言外之意不就是說自己在無理取鬨嗎?白韞皺了皺眉,不大喜歡這般咄咄逼人的語氣,“陛下聽說過一句話嗎?”明明穿著纖塵不染的白衣,眼角眉梢卻透露出萬種風情,蕭佑眼底剛凝聚起來的惱意頓時散了個乾淨,語氣忍不住放柔,像是生怕驚擾到對方,“什麼話?”
“吃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和誰坐在一起。”話音雖然極輕,內裡飽含的深意卻讓所有人心裡陡然一驚,偏偏那人還直接避開蕭佑夾過去的那塊糕點,又重新夾了塊一模一樣的放入嘴裡,細嚼慢咽起來。
“是嗎?”握在手裡的筷子被哢擦折斷,蕭佑那張臉頓時沉得可怕,眼瞳也成了墨黑色,裡麵隱隱有紅光掠過,最顯眼的還是他掌心那道傷口,看起來血跡斑斑,李福順驚呼一聲陛下,趕緊招呼宮女過來要替他包紮傷處,蕭佑卻隻沉聲喝了句退下,那隻手直接握成拳狀,任由血珠從指縫間滴落,聲音裡帶著壓抑的怒火,“赫連玉,看來你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你可知道在這皇宮裡得罪了朕會是什麼下場?”
“皇兄,赫連性子率真,說話向來沒個遮攔,還望你不要同他一般計較。”蕭陵自然見不得自己的人被欺負,尤其是在清楚了心意之後,如果說幺幺是讓他有娶回家的欲望,現在身旁這人則是不管不顧也想得到,本來以為白韞隻有對自己才不留情麵,現在看來就連皇兄也討不了好,這麼一想心裡瞬間平衡了,蕭佑冷哼一聲,不置可否。
柳菁菁很少見他發火,身子忍不住一顫,唇色咬得泛白,她對白韞還挺有好感的,想到這麼個驚才絕豔的公子下一刻就會被打得皮開肉綻心內著實不忍,壯著膽子拉了拉蕭佑袖子,溫言軟語道,“陛下,七王爺說得對,想來赫連公子也不是有意的,您就大人有大諒,饒過他這一回。”
其實壓根用不著柳菁菁求情,蕭佑也就生了那麼兩秒的氣而已,男人都有個劣根性存在,越是得不到的東西心裡麵越發癢癢,白韞要是表現得逆來順受,說不定興趣還淡了,況且這麼漂亮的美人兒稍微有點脾氣也正常,自己也樂意包容他的小性子,隻要白韞稍微服個軟,就算讓他這會屈尊降貴親自去廚房裡做吃的都行,偏偏那人像是沒聽見似的,連眼神都不肯施舍一個,火氣頓時又上來了,桌麵上的碟子和杯盞瞬間淪為犧牲品,嘩啦啦碎了滿地。
做完這一切,蕭佑也不說話,隻冷哼一聲起身就走,李福順看看這個又瞧瞧那個,摸不準自己到底該留在這兒收拾殘局還是追上去,見蕭陵點頭才如釋重負般鬆了口氣,吩咐兩個宮女留下來打掃,然後小跑著朝蕭佑追過去,柳菁菁也尋了個借口匆忙離開,想來是怕自己牽扯到這件事裡麵惹了蕭佑不快,相比之下,白韞大概是裡麵最不受影響的那個了,這會還在細嚼慢咽著糕點,桌上的東西幾乎都遭了殃,唯獨剩下他麵前那兩碟還好端端的,蕭陵嘴角一彎,忍不住笑了,本來要落在青年側臉的手因為白韞的刻意躲避拂過發梢,“還吃得下啊?我可是很少見皇兄發這麼大火。”
上一次似乎是在左相私通敵國害死數萬將士的時候,整個衛府都被滿門抄斬,連未滿月的嬰兒也沒放過,衛遷的屍體更是被掛在城門口暴曬了足足三日,手段雖然狠戾但也把朝中那些不臣之心徹底震服了。
“你和蕭佑是同胞兄弟對?”突如其來並且聽起來完全不著邊際的一個問題弄得蕭陵有些懵,但還是老老實實點了頭,然後便看見青年挑眉露出個諷刺的笑,連眼角那顆淚痣也像是活了一般,熠熠生輝,“難怪都這麼自以為是,我看蕭佑根本就是更年期提前發作,所以才這麼喜怒無常。”
蕭陵雖然聽不太懂更年期是什麼意思,但看白韞的表情也能猜到肯定不會是什麼好話,視線先是巡視了一圈,見周圍人都低著頭,眼觀鼻鼻觀心,像是沒聽到似的,這才認命般接過來擰乾淨的布巾替白韞把手上碎屑擦乾淨,“這種話你在我麵前說說就好了,皇兄可沒有我這麼好的脾氣。”何況往後接觸的機會還多,一個是心上人,一個是跟自己從小一起長大的親兄,他自然希望兩人能好好相處,腦海裡慢慢浮現出一些限製級畫麵,不得不說,外表看起來冷淡禁欲的人心理活動往往豐富得能出書。
白韞也懶得理他,直接端起裝糕點的碟子走到欄杆處,像是聞到了食物氣息,之前還很是平靜的水麵突然開始吐泡泡,大群紅鯉從蓮葉下麵鑽出來,跳得最高的那隻金色帝王鯉甚至碰到了他手指,濺起大片水花。
白衣公子上半身朝前傾,纖細的手指拈起糕點碎屑漫不經心投到水麵,側臉被光暈籠罩進去,偶爾輕點下頭,像是在跟錦鯉說話,這一幕美得如夢似幻,也恰好落在沒走出多遠的蕭佑眼裡,見青年噙著笑朝自己看過來,之前滿漲的怒火頓時消了大半,結果嘴角才剛揚上去些許,那人便像是看見了什麼臟東西一樣,皺眉移開視線,氣得蕭佑又是一拂袖。
好不容易追上去的李福順隻覺得莫名其妙,如果說之前還能想通陛下為什麼發火,這會完全就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難不成赫連公子隔著這麼大老遠都能惹惱陛下?
沒等他明白過來,坐上禦輦的蕭佑已經隨手指了個宮女,“你,過去告訴赫連玉,太掖池的魚不準隨便喂。”被點到的宮女顯然有些懵,等回過神來剛邁出去兩步又被喝住,“回來,不用去了,去禦書房。”
扭頭看了眼那頭正趴著逗弄錦鯉的白衣公子,李福順心內隱隱升起種不好的預感,滿朝文武甚至民間都以為柳妃娘娘得了陛下親眼,是心肝寵掌上寶,但歸根究底不過是因為柳菁菁有個強勢的娘家而已,若是換成李家得勢,李寶兒的位分何至於停在昭儀,如今突然多出這麼個能輕易惹惱陛下偏偏陛下還舍不得對他說重話的赫連玉,也不知道是好是壞。
白韞是妖身,五感極其敏銳,自然聽到了蕭佑說的那兩句話,隻是懶得理會而已,腦海裡突然響起道聲音,“赫連哥哥,我已經找到暗室開啟的方法了,我現在就進去…”小姑娘顯然很開心能幫到他,語氣雀躍,白韞卻忍不住皺眉打斷,“白靈,我記得我告訴過你,不要到處亂跑。”
一聽他連名帶姓地叫自己,那頭正藏在禦書房角落裡的兔子眼眶登時紅了,“赫連哥哥,我、我很小心的,絕對沒有被人發現。”明顯的牛頭不對馬嘴,反正也不是第一天知道這家夥的天然呆屬性了,白韞無奈道,“你乖乖待在那兒,什麼也彆做,等我過去。”
“宴會我就不去了,省得又跟蕭佑吵起來。”白韞本來就對宮宴不感興趣,經曆過這麼多世界,有千方百計替他尋來美食的,也有自己不辭辛勞跑去苦練廚藝的,各種新鮮東西幾乎都嘗了個遍,他現在最感興趣的還是玉靈果,說不定能趕在入夜之前把東西拿到手,也省得再嘗一回剝皮抽筋的痛苦了,何況這裡沒有炎熔泉,痛苦更是會成倍增長,白靈顯然也是考慮到這點所以才會想儘辦法地找密室入口。
心知白韞是個討厭麻煩的人,加上蕭陵自己也有私心,不希望青年吸引到更多人,所以並沒有多想就點頭同意了,“好,那你自己好好休息,明日我再帶你四處逛逛。”
“行了,你走,讓錦心帶我過去就可以了。”剛營造起來的溫情氣氛頓時被白韞這麼句話給破壞得乾乾淨淨,蕭陵有些噎得慌,錦心是龍鱗衛裡麵唯一的女人,沒有感情,隻知道儘忠,做事又比男人細致些,把白韞交給她自然放心,等走到拐角處白韞立刻施了個幻術,把之前就折下來放在衣袖裡的木槿花變成自己的模樣,然後循著白靈留下來的氣味往禦書房找過去,應該慶幸自己在這個世界裡是妖身,要不然又得迷路。
“方生啊,你說這皇宮光是外麵看起來就這麼氣派,會不會有很多值錢的寶貝?反正咱們也是來替顏家大小姐驅邪的,要不然乾脆……”張祿山那身標誌的道服已經換了下來,這會小眼睛一轉,裡麵精光閃爍,顯然又在打什麼壞主意。
旁邊穿著白衣,襯得那張小臉愈發精致的小孩冷冷打斷他臆想,“師父,這裡東西不能隨便亂拿,如果你想蹲大牢的話儘可以試試。”張祿山老臉一紅,訕笑道,“知道知道,我這不是跟你開個玩笑嗎?我哪能乾出那種缺德事來,對?”方生這次沒理他,隻繃著張臉繼續往前走。
“怎麼感覺有點冷?”周圍溫度突然降了幾度,張祿山搓了搓胳膊,下意識從袋子裡抓出張黃符握在手心,緊走幾步想追上方生,卻在拐角處被絆了一下,整個人趔趄著朝前撲去,偏偏等抬起頭來四周都靜悄悄的,彆說人,連空氣都沒波動一下。
正覺得奇怪,小徒弟已經冷著臉喝道,“赫連玉,出來,我知道是你。”依舊沒有人應答,張祿山揪緊的心臟總算放了些下去,“方生,你就是太大驚小怪了,赫連玉應該早就回萬窟山去了,哪會無緣無故出現在…”皇宮兩個字在對上那張熟悉的臉後又悄無聲息咽了回去,怎麼總是好的不靈壞的靈,不知道自己現在求饒還來得及嗎?
“小孩兒,這麼巧,我今日也穿的白衣,放在現代這就是情侶裝,聽不懂沒關係,你隻要記住一件事就行了。”瞳孔裡清晰映出那張好看到挑不出絲毫瑕疵來的臉,顯然這家夥又趁著自己不注意蹭到身邊來了,果然,腰間環上雙手臂,方生用力掙紮了一下,卻被抱得更緊,冷著臉瞪視過去,“放手!”
“總這麼不乖。”給瞪大眼睛似乎下一秒就會尖叫出聲的張祿山施了個定身咒和消音咒,白韞直接攬著方生幾個跳躍便躍上了房梁,那隻手故意在小孩臀肉上捏了捏,調戲意味十足,“我和你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再沒有誰比我更適合你。”呼吸時傾吐的熱氣熏得他整個人都有些飄飄然,然後便感覺自己耳垂被重重咬了一下,等再回過神來的時候,麵前站著的人已經換成張祿山。
就這麼走了嗎?到底把自己當成什麼了?無聊時拿來逗弄的玩具嗎?心內有淡淡的失望掠過,那顆心悄然黑了個小角,要是早知道自己當初的無心之舉會釀成後來那些“慘劇”,白韞肯定把方生帶在身邊當弟弟養著,雖然也逃不開被吃乾抹淨的結果,但怎麼都比麵對醋缸子大魔王要好啊,逮著一句話就能把他壓床上做到哭出來,想想都覺得丟臉,不過白韞這會完全不知道以後會發生的事情,所以走得毫無留戀之心。
方生極力克製了才沒有往那張橘子皮老臉上揮上一拳,偏偏那人嘴裡仍舊喋喋不休,“我就知道那妖怪對你圖謀不軌,肯定是覬覦你的美色,徒弟你沒事?有沒有失身?他摸了你哪裡?該不會……”身上被白韞觸碰過的幾個地方都開始發燙,麵上卻不露分毫,“就憑赫連玉的模樣,你覺得他還需要覬覦彆人美色嗎?”
張祿山一拍腦袋,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這麼一想好像也在理,那他擄你乾什麼?難不成赫連玉有戀童癖?誒方生你走什麼?我不說了還不行嗎?你走慢點,等等我。” 新電腦版大家收藏後就在新打開,老最近已經老打不開,以後老會打不開的,請牢記:網,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