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的文治武功,平定天下,什麼功績,也都給這汙名遮掩了。
晉帝捏著拳,目中有恨。羅貴妃捧著他的臉,嘟著嘴道:“皇上,怎麼了?是不是臣妾說錯話了?後宮不得乾政,臣妾不應該說,隻是……隻是那顧長鈞聽說出了名的傲慢,上回靈王選妃,他不是還惱了太後?好像他家的侄女兒,連咱們皇家人都不配娶似的……”
晉帝鬆了手,和羅貴妃拉開些距離。
“外頭的事,你也聽說了吧?”
羅貴妃抿抿唇:“聽說了,顧長鈞罔顧人倫……和侄女兒,聽說還給侄女兒找了個人家,逼著人家認了那女孩兒做閨女,好叫他能名正言順的……”
外頭傳的有點難聽,羅貴妃說了一半就說不下去了。
晉帝揉了揉眉心:“朕正為此為難。你看看禦史們的諫書都堆成山了,說顧長鈞品行不端,要朕削了他的爵。”
羅貴妃抿唇笑笑:“這麼嚴重啊?按說,男人家喜歡一個姑娘,哪怕強取豪奪鬨出人命的也有,隻要能粉飾太平,也沒誰會盯著不放。這顧長鈞,怕是平時得罪的人太多了,臣妾也有耳聞,說他桀驁不馴,誰的麵子也不給。”
過去天下未定時,顧長鈞這性子是晉帝手裡一把好用的利刃,震懾了不少不軌之人。如今盛世太平,這性子就有些不合時宜,叫晉帝心裡隱隱不快起來。
不過這種話晉帝自然不會說出來。
“長鈞是有點固執。”晉帝歎了口氣,“朕想著,其餘的將士論功行賞,至於顧長鈞,朕還得思量思量。”
想到周鶯,想到顧長鈞和周鶯在一起,他心裡悶悶的,特彆不痛快。
羅貴妃瞧他臉色,似乎有些失落似的,湊近些試探道:“年節近了,每年都賞賜些東西給外臣。顧長鈞那個侄女兒,倒和臣妾有些投緣,臣妾想著,過幾日召她進來說說話兒。”
“也好。”晉帝眉頭舒開,撫著羅貴妃的臉道:“你也委婉地勸勸,叫她與顧長鈞遠著些,朕總不忍心長鈞走了歪路。”
半晌又道,“前兒高麗貢的珊瑚珍珠頭麵,你拿去賞人。”
羅貴妃垂眼應了,轉過頭露出一抹苦笑。
她重新回去睡下了,躺在淡金龍帳裡頭,舊年那些事,一件件地湧了上來。
那年她才十五,早就聽說姐夫麾下有個青年生得挺拔俊俏,出身也好。某日她隨姐姐去營中給姐夫送飯,第一回見到顧長鈞。
他黑著臉在訓手底下的新兵,額上有汗,十□□歲的模樣,倒有幾分威嚴。
後來見得次數就多起來,他要隨軍出征前夜,她給他做了一雙靴子,隱秘處繡著小小的蘭花,不打眼,但她自己一眼就能認出來。
還有一封手書,暗示若他也有意,就穿著這雙靴子出來相見。
她還記得自己是如何心潮澎湃地等著他的答案,暗戀了大半年,他不是呆子,總該有些感覺吧。要不要在一起,要不要珍惜她這份情誼,他總該有個回應了吧?
次日她早早來到校場,遠遠就見他穿著那雙新鞋。
當時她欣喜若狂,當著眾人麵前就朝他衝了過去。
她還記得他當時的表情。
那張寫滿厭惡的臉。
羅貴妃現在想到,心裡還止不住地劇痛。
太難堪了。
這一生最大的恥辱,就在那天。
他的眼睛,淩厲的像一把劍插在她胸口,每每想到他的人,聽到他的名字,她都疼得沒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