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一個不值得的女人,他把大好前程和年輕的生命都搭進去了。
楚皇後追悔不已。她痛恨晉帝剿殺了親生骨肉,更恨自己,沒有教導兒子去成就霸業和野心,而是教他做個沉溺於情*愛的無用的人。
更恨那個離間了自己丈夫和兒子,致使這一切悲劇發生的女人。
楚皇後瘋了。從知道盛王的死,那一瞬她就瘋了。
她被鎖閉在這輝煌的殿宇中。十六年了,晉帝不曾踏足過這個宮殿半步。
如今“皇後”不過是個虛幻的名頭,真正執掌六宮的早換了彆人。
她貼身的宮人站在她身後,身上穿的宮裝已經舊得看不清顏色。她瞧似應該也有四十來歲了,梳著夫人髻,陪伴瘋後在這宮裡關了十幾年。
“娘娘,聽說,皇上今兒惱了貴妃,叫人關了秀毓宮的門兒呢。那妖精也有今天,可算是天開眼。”
楚皇後搖了搖頭,眼睛半眯著,無力地瞧著那日頭。她嘴唇囁喏著,在說著什麼,宮人湊近了才聽清。
“……妖女還活著,殺,殺……”
周鶯從宮裡出來,迎麵就見一輛玄青馬車侯在宮門前。
她抬頭四顧,周家送她來的那輛車早不見了。
車簾掀開半麵,瞥見顧長鈞冷峻的側顏,“上車。”
四周都是宮中侍衛,身後還跟著引路的宦人宮女。周鶯抿了抿嘴唇,依言上了馬車。
簾子落下,她跟著落進一個溫暖的懷抱。
顧長鈞擁著她,捏著她下巴道:“說什麼了?怕你吃虧,一直候著沒敢走。”
周鶯閉了閉眼:“顧侯多擔心擔心自己吧……”她有點累,這個時候,一點兒也不想糾纏。
顧長鈞嗤笑,湊近親了親她嘴角:“小東西……”
她頭回這麼喊他,過去口口聲聲“三叔三叔”,不知多殷勤,原來小可憐也會說風涼話的嗎?
顧長鈞按住她腦後,噙住那兩片叫他渴慕得心疼的唇。
許久許久以後,他才微微喘著,鬆開她。手在她臉蛋上撫著,愛不釋手。
周鶯始終垂著眼不瞧他,聲音聽來有些疏冷,“顧侯不能永遠這麼錮著我,將來我還得回祖家,也要嫁人。”
頓了頓又道:“就是不嫁人,皇上也不準你和我一起。今後還是……”
“聖旨下來了。”顧長鈞苦澀地笑了下。
“適才你在壽芳宮陪伴太後,我被宣去禦書房。”
周鶯這才抬起眼看向他。
他瘦了,麵部線條比過去更冷硬幾分。
“周鶯,我被貶謫了,年後就去兩江赴任。”
周鶯怔住,他翻個身,將她按在車壁上頭。
薄唇吻下來,掠過她額角,鼻尖,下巴上。
他眉目在偶然掠過的光影裡越發深沉。
“咱們私奔吧。”他笑著道。
她看著他,心底一點點漫過痛楚。
撇去那些有的沒的,這個救了她許多次的人,是不是當真不值得原諒?
他不過是瞞騙了她,行事的是養父,他為此與家裡鬨翻了,還在外頭住了那麼多年。
這些年,他不苦嗎?
如今為她認祖歸宗,他冒著性命風險把當年的事翻出來了。
到手的軍功,明明可以隻手遮天的當他的權貴,他為了這件事把官職都丟了。
他拚了那麼多年,在戰場上用血肉換來的榮譽。
如今全沒了。
她做著那個夢,許多年,是她們初次相識的場景。
他在火光中凶神惡煞地砍翻那些敵人。他寬闊的肩背,灼熱的體溫。他親吻時溫柔輕薄的唇……
顧長鈞拍拍她的臉頰,正色道:“我在問你,周鶯,要不要和我私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