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屠一本正經地搖頭,“葉公子這個說法我不敢苟同。如果是變化的‘化’,那就脫離了畫畫這件事,失去了本身的意義。許多經典裡,都說什麼超凡,超出本質,但我始終覺得那都是虛的,畫畫就是畫畫,不要提升到什麼更高層次的精神境界上去,沒有意義。畫畫變成了變化後,重點就不在畫畫這件事的本身上了,而在變化上,可變化能跟畫畫扯上關係,也可以完全不相關,完全不相關的話,那麼畫畫本身也就失去了意義。”
“你這段話說得還很深奧。”
“拗口嗎?”馬屠歉意一笑,“我這人很少跟人說話,還請見諒。”
葉撫笑了笑,“還好我多看了幾本書,要不然還真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一句話說來,你想說,畫畫隻能是畫畫,而變化不隻是畫畫吧。”
馬屠拍案叫絕,“就是這麼個意思!變化萬般多端,畫畫就隻是這麼一件事。”
“那為什麼你不求一求變化呢?”
“我喜歡的是畫畫,而不是變化。”
葉撫笑著打趣,“那你是個匠人。”
“沒得傳承,哪能做匠人。”馬屠慚愧道。“我這輩子,可能要打赤條了。跟葉公子是不一樣的。”
“哦?我怎麼了?”
馬屠笑道,“葉公子一看就是那種招人喜歡的。要我是個女人,我也喜歡你。”
葉撫忍俊不禁。
馬屠撓撓頭,“哈哈,我要是個女人,葉先生也指定看不上我。”
“說笑了。”
馬屠暫且放下筆,揉了揉手腕,然後認真地問:“葉公子,老實說,我覺得你應該不是一般人。”
“哦,為什麼?”
“我在藏書閣待了挺久的了,見到過各種各樣的人,其中不乏大宗門的宗主長老,連滄國的皇帝都來過。但是,從沒有哪個人像葉公子你這般,給我的觀感這麼好。”說著,他訕訕一笑,“這麼說著,我覺得我有些自命不凡了,不提彆人對我的觀感,居然想著我對彆人的觀感。”
葉撫笑道,“大概跟我是個教書先生有關。”
“哦,這樣啊,難怪那麼喜歡看書。”馬屠說,“我相信,像葉公子這般,哦不,葉先生這般,一定可以取得大成就的。”
“哈哈,你高估我了。”
馬屠認真地說:“我從沒看錯過人。葉先生你以後一定會聲名遠揚的。”
“為什麼?”
“嘿嘿。”馬屠頗有些小孩子似的,天真笑道:“我覺得愛讀書的人氣運都不會太差的。”
“氣運?”
“哎,葉先生就當運氣嘛。反正也差不多。”
葉撫笑道,“那,借你吉言?”
“為什麼用疑問語氣呢?”
“哈哈,我自己可不確定我以後的事。”
“相信自己,葉先生你一定可以的。”馬屠笑笑,“希望有一天,我能在藏書閣裡看到葉先生的書。”
“那你估計得等很久了,大概率還等不到。”
“沒事兒,我等得起。”
葉撫感覺,馬屠打心底裡欣賞自己。這倒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葉撫第一次碰到馬屠這樣有匠心,且特彆堅守的人。他覺得,跟這樣的人做朋友,會很有趣。
下午的時間裡。馬屠沒再動筆,一直在思考,似乎是在確定畫卷的另一半畫什麼。
葉撫嘛,就一直認真地看書。
兩人偶爾都會歇著,聊會兒天。天南地北地聊。
臨近傍晚時,葉撫才離去。照馬屠說的話,他借了兩本書走。
之後,在葉撫走了許久後,馬屠才終於確定畫卷地另一半畫什麼。
他畫了一座山莊,就傍著旁邊的山。
這幅畫畫完後,他沒再像其他畫一樣,直接撕掉然後扔了,而是任由其擺在桌子上,隨著藏書閣地關閉,留在裡麵。
葉撫和馬屠的確相處得好,但至始至終,馬屠沒有問葉撫為什麼來何家,而葉撫也沒有問,為什麼馬屠會待在何家。
關係,點到即止。
更晚上,秦三月回來了,像前幾日一樣,同葉撫說了今天在白玉山上的發現。照她說來,她似乎已經接近了白玉山的真相,但具體的細節還拿捏不準,不過,明天再去一趟的話,一定能揭開迷霧。
葉撫給她說了句加油。
臨近午夜,何家大院萬籟俱靜了,何依依精神頹唐地來到葉撫房間。當著葉撫的麵,他從頭到尾念了一遍《朝巳祭詞》,從葉撫那兒得到沒什麼問題後,他才勉強笑著離去。
臨走前,他說,
明天就是傳承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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