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靚的崽(1 / 2)

倦鳥歸巢蝙蝠出動時,荒地上的草全部撥完。

不遠處是家家戶戶的嫋嫋炊煙,田間地頭一派寧靜祥和。近看是一堆堆攏在地埂上的青草,泛著新鮮的青草氣。原本雜草叢生的荒地顯現之前的麵貌,一眼能望到地的那一邊。

暮色四合中,少年們站在地頭。再是沉穩隱忍如秦彥,看著眼前的勞動成果依然難掩激動之色。更彆提趙弈和小新子兩人,二人皆是激動之情溢於言表。

他們之中趙弈最年長,卻也不過是剛滿十九歲。十幾歲的少年們,通過自己的努力和堅持完成一件在他們之前看來不可能的事,其中滋味定然感慨萬千。

青蔥歲月或許如歌如詩,但又有許多的迷茫和不確定。都說少年不知愁滋味,他們顯然是知道的。經曆大起大落的秦彥,此時心中又在想什麼。那似青竹一般的站姿,在灰蒙蒙的暮色中屹立。他是否在回憶過去的輝煌,是否在失意自己如今的落魄潦倒。

薑麓也不催他們,由著他們待到天色漸黑。

她按照自己的承諾準備好豐盛的晚餐,主打的是人參燉雞。葷菜有回鍋肉,素菜則是什錦和辣白菜。做飯之時她不忘教陶兒,陶兒學得也十分用心。

飯菜的香氣足可以治愈一切勞累,秦彥卻是看著那道回鍋肉犯了難。帝王之術有雲,君王喜好不能為外人所知,尤其是飲食偏好更是不能讓人窺出一二。

薑氏說什麼做好菜給他們吃,難道就是這種粗鄙之食?宮中禦膳從不曾有過如此露肥白的肉,即使那肉顏色已炒至琥珀焦色,亦不能掩蓋其是肥肉的事實。

而他,恰好不吃肥肉。

他懷疑她是故意的,打定主意不會讓她看笑話。於是不動聲色地夾起一塊回鍋肉,極是優雅地放入口中。並想象中的肥膩惡心,反倒有一種說出不來的膏腴鹹香。暗道薑氏的手藝還真是出人意料,他從不知肥肉也可以如此之味美。

不多會的功夫,屋內隻有吃飯的聲音。

照舊是陶兒和趙弈包圓,飯菜被吃得一乾二淨。如果說做飯最大的樂趣是什麼,薑麓以為光盤光鍋是對一個廚師最大的尊敬。

如此時刻正是開展教育的好時機,她怎能錯過。

“一食一飯當思耕種不易,可憐天下尚有許多食不果腹之人。你們想不想有朝一日能讓他們吃得飽?”

秦彥黑臉,這女人又來。

他先前暫且信了她,想不到她越發來勁。

她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這孩子難忽悠。當老師最怕的是什麼,最怕的不是學生笨,而是怕遇到智商高又不聽話的孩子。

其他幾人眼中的崇拜才是正常的,她決定先忽略這小子。

“我們現在做的,就是想通過自己的努力和勞作提高麥子的產量。將來天下的百姓不再挨餓,他們每每端起飯碗便會感恩你們。”

“奴才不過是個下人。”小新子聲音很低,他不僅是一個奴才,還是一個沒根的閹人。他也可以嗎?

“什麼下人上人,男人女人,你隻要知道你是人。”

小新子眼眶泛紅,夫人說他是人。在世人眼裡他們這樣的人是殘缺的,比一般的下人還不如。他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他是一個閹人,但他第一次聽到有人說他隻是人。

人這個字,險些讓他淚湧。他拚命忍著,低下頭不讓彆人看出他在哭。然而那微聳的肩出賣他的情緒,他唯有死死摳著掌心。

薑麓似乎並不關注他,因為她知道像小新子這樣的人,需要的不是彆人的關注,他要的是彆人把他當正常人對待。

“我很有信心能做到自己說過的那樣,你們有沒有信心?”

“有!”最先開口的是陶兒,她現在是薑麓的鐵杆粉絲。她覺得夫人最厲害,夫人人最好,夫人說什麼都是對的。

趙弈遲疑一下,低聲說了一個有字。

秦彥沒開口,一副不太想搭理人的樣子。

“你們再大聲回答我,有沒有?”薑麓音量之高,聲音之鏗鏘讓人振奮。

陶兒的聲音也大,幾乎是吼了一聲有。

秦彥覺得薑氏就是在針對他,他如果不回答這個有字,恐怕她會一直問有沒有。這個女人真的是夠了。

“有。”他鬆開口子。

趙弈趕緊喊了一聲有,聲音比之前大許多。小新子已經忍住眼淚,紅著眼跟著喊了一聲有。陶兒又喊了一聲,最為賣力。

薑麓並不滿意,不過她知道秦彥這小子已經很給自己麵子。總歸打了一點雞血,且看他們日後的戰鬥力。

其實這雞血打得不錯,秦彥表麵不屑實則心中已被激起鬥誌。趙弈小新子和陶兒幾人亦是一個個心潮澎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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