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我。”薑明珠白著臉解釋,“我根本就不知道?還有這門親,我怎麼可能看得上?他們。”
薑麓不吃這套,“我不管他是不是你招來的,他敢行凶作惡仗的就是國公府的勢。你趕緊收拾東西?走?人,晚了?我就讓人把你們扔出去。”
“我…真的沒有做
過?。薑麓,你不能這麼冤枉我。再說國公府也是你家。”薑明珠氣白了?臉,她兩世加起來都沒見如此混不講理之人。
“廢話少說,趕緊滾蛋!”
“薑麓,你可知自己在做什麼?殿下同意嗎?此事一旦傳揚出去,彆人會如何看你,如何看待殿下的為人?”
“這個家是我做主,我說怎麼做就怎麼做。至於名聲這個東西?,你當我會在乎嗎?嘴長在彆人身上?,他們愛怎麼說就怎麼說。”
薑明珠倒吸一口涼氣,世上?怎麼會有這般無所謂之人。一個不知禮數行事不講章法的鄉野村姑,有什麼資格得到那些做夢都得不到的東西?。
“薑麓,你怎麼能這樣。”
薑麓窩著火,老綠茶倒是會裝。隻可惜她不是土生土長的人,她壓根不想遵守這世間的有些法則。
不想走?也得走?,她還要讓老綠茶自己主動開口。
她突然盯著薑明珠的臉,像發現什麼似的問道?:“黃明珠,你臉上?是什麼東西??怎麼長了?黑點?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醜了??”
薑明珠聞言大驚失色,雙手?捂臉。再也顧不上?和薑麓理論,也不管薑麓還在屋子?裡,急忙去找鏡子?。
很快房間裡傳來一聲尖叫,聲音淒厲刺耳。
薑明珠一副見鬼的樣子?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她最滿意的皮膚粗了?黑了?不說,還長出幾點褐色的斑。更讓她崩潰的事,她摸到臉上?有硬硬的地方。一問蘭桂,蘭桂支支吾吾地說怕是要長凍瘡。
凍瘡是什麼?那是賤民?才長的東西?,紅紅腫腫的還會流膿。薑明珠聽過?見過?,卻沒有想過?這樣的東西?會長在自己臉上?。
薑麓不知何時進來,閒閒地道?:“凍瘡可不容易好,就算是今年好了?明年還會長。長過?凍瘡的人臉上?都會留下印子?,紅紅烏烏的一大塊布在臉上?,彆提有多難看。”
薑明珠知道?她在幸災樂禍,心裡又急又恨。急的是自己這張臉不知道?還能不能挽救,恨的是她不安好心。
她不是在鄉野長大的嗎?為什麼她不長?
薑麓卻是知道?一些,原主之前?又黑又瘦又習慣那樣的苦日子?,反而不太容易生凍
瘡。但薑明珠不一樣,太過?嬌嫩的皮膚經不起半點風霜。
沒有什麼比容貌更重要,薑明珠當即決定回京。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她不能把自己這張臉折損。
“薑麓,我知道?你對我誤會太深,我這就走?。”
“你說留就留,你說走?就走?,天下哪有這麼便宜的事。”薑麓蠻橫起來,“我傷還沒有好,傷筋動骨一百天,我還要休養好一段日子?。”
薑明珠氣結,這個鄉野村姑就是故意的。她是想借機毀掉她的容貌,用心何其惡毒。她不能再待在這裡,她必須馬上?回京。
“薑麓,你剛才不說那什麼縣令公子?是我招來的。我若是再待在這裡,萬一他再找上?門來,你肯定還會誤會是我背後使壞。”
“我想了?想,我覺得你可能沒有那樣的本事。再說你要是走?了?,我家的大黃牛誰來放?”
薑明珠氣得兩眼發黑,越發離心似箭。
“母親先前?還病著,也不知道?她如今身體如何。自古仁孝不能兩全,我實在是放心不下母親。待我看過?母親之後,我會再回來的。”
薑麓一拍桌子?,“說來說去你就是想走?,還說什麼要侍候我養傷,我看你就是說得好聽。既然你真的要走?,那以後彆再來了?,你當我這是什麼地方,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蘭桂一直在旁邊聽著,腦子?打結成一團麻。明明一開始是夫人要趕姑娘走?,怎麼到後來變成姑娘求著要離開。
這到底是怎麼弄的,她都聽糊塗了?。
薑明珠恨得腸子?發青,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人。蠻橫無理還狡猾奸詐,這樣的女子?怎麼能配得上?光風霽月的殿下。
等她回京之後養好臉,她一定會再回來的。
她離開的時候不停張望,遮著麵紗哀哀切切百般不舍的樣子?。嬌柔作態半天,始終不見秦彥的身影。
“黃明珠,你不是哭著喊著要走?嗎?你再不走?的話,是時候該去放牛了?。”薑麓叉著腰,冷言冷語。
一聽放牛二字,薑明珠恨得不行。
“這段日子?承蒙你們照顧,我心中?萬分感?激。等我回京之後會給你們寫?信,還會給你們捎東西?過?來。
”
薑麓眼中?不掩嘲諷,她真的很敬佩老綠茶的精神,她們的關係稀碎成這樣,老綠茶居然還想粉飾太平。到底是什麼樣的信仰和堅持,才會在被彆人打了?左臉之後還把右臉抻過?來。
權勢地位就那麼令人著迷,以至於可以讓人沒臉沒皮。
“你明知道?我沒讀過?書?,你還說給我寫?信。你不會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借著我的名頭向?我夫君獻殷勤,你好不要臉!”
“薑麓,你誤會我了?,我不是那個意思。”
“黃明珠,天下聰明之人何其多,你彆聰明反被聰明誤。這世上?有些人有些東西?,你得不到自有得不到的道?理。我勸你還是省點心思,免得到時候竹籃打水一場空。”
薑明珠不敢與她對視,“你若不喜歡我寫?信,我不寫?便是。”
她轉身就走?,看來這老綠茶還是不長記性。虧她還出來給對方送行,真是給臉不要臉。陶兒等人跟上?,把薑明珠晾在那裡上?不得上?下不得下。好半天才緩過?氣來,憋著一肚子?的氣讓車夫趕緊走?。
陶兒歡天喜地,說她們總算走?了?。又說蘭桂還算不錯,雖然吃得多但乾活很利索,頗有幾分舍不得。
“彆高?興太早,她還會回來的。”
“為什麼?”陶兒不解,薑姑娘還來做什麼,難道?是放牛沒放夠?
“她野心勃勃想要吃唐僧肉,不想栽樹不想剪枝光想著摘桃。你且等著看,桃子?熟時她跑得比誰都快。”
陶兒聽得直撓頭,這又是肉又是桃的,夫人到底在說什麼。
突然她靈光一現,“我知道?了?,公子?就是那什麼肉什麼桃。”
趙弈聽得個一言半句,問誰是肉桃。
“趙大哥,夫人說公子?是肉桃,薑姑娘還會回來摘的。”
這話被正巧出來的秦彥聽到,冷玉似的臉刹那間紅到滴血。
薑麓心下一通亂跳,她哪裡說秦彥是肉桃,看看這話傳話傳的都成什麼樣子?。還有秦彥那小子?,怎麼臉紅成那樣。
她狐疑看去,心想這小子?思想還挺汙。
思想挺汙的少年重回屋內,半天不見出來。趙弈神經大條無所察覺,主動把放牛的活攬過?去。小新子?眼中?
歡喜無比,和陶兒在說話。
“你是不是舍不得蘭桂?”他問陶兒。
陶兒老實點頭,“有點舍不得,蘭桂真可憐,怎麼跟了?那麼一個主子?。”
還是她好,能碰到夫人這樣的好主子?。
小新低頭,“夫人最好,公子?也好。”
“那當然,我家夫人是天下最好的主子?。夫人還給我重新取了?一個名字,叫陶佳瑤。”
“陶是你的姓?”小新子?問。
“嗯。”陶兒情緒低落下來,“我姓陶,在家中?排二,家裡人叫我二丫。後來我被賣到一戶人家,彆人都叫我陶兒。小新,你姓什麼?”
小新子?頭更低,“我……我姓王。”
薑麓看他們一眼,沒說什麼。
*
萬縣令不是蠢人,在看到兒子?被人揍得鼻青臉腫之後,先是問明情況原因。房裡正親自送萬桂舉回去,將發生的事一五一十相告。
他是越聽越震驚,忙追問秦彥和薑麓的事。等聽到房裡正提到玉氏和薑明珠母女時,他隱約猜到他們的身份。
當下顧不得傷重叫喚的兒子?,第二天一大早帶著萬桂舉登門賠罪。
萬桂舉百般不情願,還嚷嚷著要秦彥好看。萬縣令氣急怒急之下,差點動手?打他。他一看親爹的樣子?,心裡陣陣發虛。
父子?二人上?門時,秦彥還在雞舍裡喂食。
縱然他身穿粗布衣服,卻無損通身的貴氣。
萬縣令再無僥幸,扯著兒子?就要下跪。萬桂舉傲著不肯,他堂堂縣令公子?,憑什麼給一個布衣小白臉下跪。
“犬子?無狀,公子?恕罪。”
薑麓一聽,便知他猜到他們的身份。
“萬大人,令公子?昨日撂下狠話,讓我夫君將我送至你府上?,否則我們吃不了?兜著走?。”
“夫人恕罪,下官教子?無方。這孽障向?來有賊心沒賊膽,他不敢那麼做。”大冷的天,萬縣令額頭冒起汗珠子?。
若是他猜得沒錯,這位顏老爺正是前?太子?,而顏夫人才是林國公府真正的千金小姐。桂舉行事一向?張揚,此次險些闖下大禍。幸好房裡正將此事攔下,否則借他十頂烏紗帽也不夠摘的。
“桂舉,你還不快向?公子?和夫人賠罪!”
一
夜過?去,萬桂舉臉腫得更厲害。因著萬縣令不肯給他上?藥,他隻能頂著一張青青紫紫發麵饅般的臉招搖過?市。
一路走?來,他彆提心裡多惱怒。不過?他不敢不聽自己老子?的話,於是心不甘情不願地說了?一聲對不起。
薑麓最不喜歡萬縣令這樣的父母,看著是很有禮數又態度端正,實際上?都是表麵功夫。每一個熊孩子?的背後,都有比熊孩子?更熊的父母。什麼叫做有賊心沒賊膽,萬胖子?可不像是沒膽的。護短護得這麼嚴重,如果他們隻是普通的老百姓,此時哪裡還有說理的地方。
“萬大人,令公子?明顯不服氣,也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這聲對不起我們不接受,你們請回吧。”
“夫人,他沒有不服氣。”萬縣令一狠心,照著兒子?慘不忍睹的臉扇了?一巴掌。
萬桂舉捂著臉,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親爹。他是家中?獨子?,父親一向?疼愛他。他從?小到大都沒有挨過?打,連接兩天的功夫不是被彆人打就是被親爹打。
“爹,你居然敢打我!我要告訴我娘,我…”
“你給我閉嘴,還不快向?公子?夫人賠禮道?歉。”萬縣令心裡心疼無比,誰讓桂舉招惹上?不該招惹的人。他再是心疼孩子?,也不得不硬起心腸做個樣子?。
“萬大人,都說人前?教子?人後教妻。我看你是做給我們看的,你心裡必然也是不服氣的。既然如此,你們還是回去的好。免得傳揚出去,旁人還說我們夫妻得理不饒人。”
萬縣令冷汗直流,他發現前?太子?可能還好說話一些,真正難對付的是這位國公府真正的嫡女。說到底他們還算是親戚,她怎麼半點情麵不講。
他有心想套個近乎,又知道?不能泄露他們的身份。
“夫人,下官沒有不服氣。下官是氣自己教子?無方冒犯了?公子?和夫人,下官保證以後一定好好教子?。”
這話薑麓不信,她看向?秦彥。
秦彥道?:“不知萬大人想如何教子??”
萬縣令頭皮發麻,他真是錯得厲害。林國公府真正的嫡女不過?是個鄉野丫頭,再難纏也比不過?一個當了?十幾年太子?的人。
前?
太子?說的話聽著不重不輕,卻像一道?催命的符。
“下官已經打過?他…回去後會關他禁閉,讓他好好學規矩。”
“這樣就夠了?嗎?”秦彥的語氣極淡。
萬縣令險些站不住,前?太子?是什麼意思?他就這麼一個兒子?,難道?要讓他打死自己的親兒子?嗎?
“公子?,那依你之意…要如何?”
秦彥看向?薑麓,“我們家的牛如今是否無人照料?”
薑明珠一走?,接替放牛的人是趙弈。
薑麓一聽他的話,即知他的意思。
她一臉沉重,“可不是嘛,我娘和她的養女一回京,家裡的牛還真沒人放了?。我今天一直在發愁此事,夫君你是不是有什麼好法子??”
萬縣令腦門全是汗,她說的娘不會是他知道?的那位林國公府的夫人吧?還有她家的養女不會就是前?麵那位國公府嫡女吧?合著堂堂林國公府的夫人和前?林國公府的姑娘都會放牛?
他是個聰明人,怎麼可能聽不出他們的意思。
“若是公子?夫人不嫌棄,犬子?可以代為照料。”
“爹!”萬桂舉顧不得臉上?身上?的痛,他覺得自己的耳朵肯定也被打壞了?,要不然他怎麼會聽到這樣的話。
“桂舉,你趕快告訴公子?和夫人,你一定會照料好他們的牛。”
“我…我不!”
秦彥麵沉如水,“萬大人這是做什麼?我們夫妻豈是那等逼迫他人之人。令公子?瞧不上?我們,不屑向?我們賠禮道?歉,你又何必強人所難。”
到底是誰在為難誰,萬桂舉眯縫眼都快瞪出血來。
萬縣令哪敢承認,“沒有的事,他肯定願意的。能為公子?夫人放牛,是他的福氣。桂舉,你還不趕緊向?公子?夫人認錯。”
萬桂舉再是不聰明,也知道?讓自己老子?都害怕的人肯定不簡單。他就是不服氣,憑什麼好事都讓這小白臉占了?。看父親這態度,小白臉身份不低。長得好看還會打架,還是個惹不起的硬茬。他怎麼就這麼倒黴,攤上?這麼晦氣的事。
“我願意…放牛。”
薑麓板著臉,“聲音再大一點,我們聽不清!”
萬縣令心頭大跳,她…她真的是鄉下長大的嗎?
一個鄉下長大的女子?哪有如此氣勢,與前?太子?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萬桂舉仿佛重回被夫子?問話的恐懼,胖臉抖得發疼,“我願意放牛!”
“萬大人,令公子?說話有氣無力?的,是不是沒有吃飯?這教孩子?也得講究方式方法,不能蠻著來。再是責罰孩子?,也不能不給飯吃,你說是不是?”
“是,是,夫人說得極是。”萬縣令感?覺額頭的汗流進衣襟裡,顧不上?擦一擦。他考中?進士那年殿試麵聖,好像都沒有此刻緊張。“他真的知道?錯了?,求公子?夫人給他一個改過?自新機會。”
薑麓老神在在是抿茶,舉止是那麼的得體和從?容。若是不知內情的人,還當她是自小長在國公府。
“既然你誠心誠意地求了?,那我們就勉為其難地接受。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頭,我最不喜歡言而無信之人,也不喜歡半途而廢之人。不知令公子?能否說到做到?”
做不到也要做到。
“能做到,保證能做到。”萬縣令這才有空擦腦門上?的汗,感?覺後背也已濕透。
薑麓皺起眉來,“可惜我家不寬敞,除了?那豬圈還空著,也挪不出地方住人。”
“豬圈好,豬圈好。”萬縣令心揪起來,生怕她還說出什麼更過?分的話來。
她裝作為難的樣子?,看向?秦彥,“夫君,這樣真的好嗎?萬公子?昨日還說讓你給他磕一百個響頭,我怎麼看著他不是誠心認錯的樣子?。”
一聽這話,萬縣令立馬按著自己的兒子?磕頭。萬桂舉被親爹摁著“咚咚”幾個響頭之後,眼前?直冒金星。
“萬大人,你這是做什麼?”薑麓像是剛看到,作勢阻止他們。
“這孽障冒犯了?公子?,虧得公子?大人大量不和他計較。”萬縣令那叫一個心疼,兒子?的額頭都磕出了?血印子?。
“萬大人,我不過?是個庶民?,當不起令公子?的大禮。”秦彥淡淡開口,“男兒當護妻小,若不然枉生為人。令公子?口出狂言欲奪我妻,我再是泥塑的凡人也難免會動手?。”
“是,是,公子?說的是。”
萬桂舉眯縫眼裡全是怒恨,瞪著秦彥。
秦彥冷冷
地看著他,“萬大人執意要讓令公子?留下,我們平頭百姓哪裡敢有半個不字。若是令公子?不嫌棄我們陋室蓬蓽,那便住上?幾日。”
“謝公子?,謝夫人。”
萬縣令強替兒子?應下此事,萬桂舉一臉生無可戀,他昨天有多囂張今天就有多後悔。離開的時候隻有萬縣令一人,他當場被趙弈帶到後山去放牛。
薑麓心情大好,朝秦彥伸出手?掌,“來,做得好!”
他們今日配合得當默契滿分,可喜可賀。
他不解,“何意?”
“擊個掌。”
他遲疑半晌,然後修長的手?與她相擊。
瞬間,異樣的觸電感?從?手?掌直至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