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她都懂(1 / 2)

薑麓做的鳳凰胎,用的鱖魚肉。鱖魚肉嫩而少刺,剁成泥之後與蛋清攪成魚白料。在鍋中氽成魚蛋形狀之後再火腿與蔥段等配料溜炒。火腿的紅與蔥段的翠綠形成強烈的色彩衝擊,讓人見之食指大動。

蟠龍菜講究的是吃肉不見肉,主料用的是雞胸肉,同樣剁成蓉之後與麵粉揉成龍的形狀,外麵包裹蛋皮過油炸後再蒸熟,然後切成薄片保持原有的騰龍造型。

阮太傅裝病在屋子裡看書,實則一直抓耳撓腮在想什麼菜能稱之為鳳凰胎。他的仆從阮德明顯感覺到他的心不在焉,因為他手中的書老半天未曾翻動過。

好容易挨到飯點,阮德極有眼色地去取飯菜。

色香味俱全的幾道菜擺到阮太傅的麵前,他眼睛一直不離那道鳳凰胎。魚肉滑嫩鮮甜,那種奇鮮讓人欲罷不能。還有吃肉不見肉的蟠龍菜,鮮香之中又有幾分嚼勁,很是適合他這個年紀的老人食用。加上煨至軟爛的獅子頭,還有爽口的螞蟻上樹。

他吃到停不下來,明眼人都能看出他此時心情是何等的愉悅。吃到很飽之後頗為惋惜,隻恨自己沒有多長兩個肚子。

主子的剩菜剩飯留給下人,阮德是阮太傅的親隨,什麼好吃的東西都吃過。即使吃過那麼好吃的,在這樣的飯菜麵前都不夠看。方才他看到這個家裡的下人都能和主子一起用飯,主仆間其樂融融有說有笑,那樣的場景讓他有點羨慕。

送回去的碗碟空空如也,乾淨到不能再乾淨。薑麓看過之後很滿意,看來那位老人家食欲不錯。

吃飯之前,薑麓讓陶兒把小河的飯菜單獨裝在一個食盒裡,並告訴小河家裡的飯桌坐不下,讓他帶回去吃。

那些飯菜的份量足夠小河和啞叔兩個人吃,小河接過食盒的時候眼淚都出來了。窮人的孩子很早就體會到人情冷暖,更能感受到彆人給予的善意。

這樣的飯菜,是小河做夢都沒有吃過的。他以為早上的粥和麵已經是他吃過最好吃的飯菜,沒想到中午還能吃到更好吃的。

飯菜一提回去,啞叔立馬從床上坐起來。等看清那些飯菜之後,啞叔拚命地比劃著,看上去很激動。

小河一直在點頭,最後祖孫二人都哭了。哭過之後是對生活無儘的希望,簡陋的小屋裡充滿溫馨與感動。

送回去的碗碟洗得乾乾淨淨,他們用的都是自己家的碗。小河的懂事和分寸感被薑麓看在眼裡,越發覺得這個孩子難得。

他乾活十分賣力,瘦弱的小身體似乎有使不完的力量,喂牛喂豬還負責打掃雞舍豬圈。忙完之後又幫陶兒掃院子,幫趙弈整理柴火。

阿公說,夫人和老爺都是好人,他要報答他們。

他什麼也沒有,隻有努力乾活。陶兒讓他歇一會,他都不願意,總覺得一閒下來就對不住那些飯菜。

陶兒看到他,時常想到自己。如果那時候她能碰到夫人,是不是就不用被賣來賣去受儘冷眼?能遇到夫人這樣的主子,是她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陶兒姐姐,你說夫人是菩薩嗎?”小河突然問,阿公說夫人是天上的菩薩。

“對,我們夫人就是菩薩。”陶兒肯定回答,夫人在她心裡就是菩薩。

兩人說話的地方就在東屋的屋角,他們說的話被窗戶後麵想探聽薑麓動靜的阮太傅聽得清清楚楚。

老太傅短須抖動,不屑地對阮德道:“也就是廚藝還算拿得出手,哪裡就成菩薩了。愚昧之人胡言亂語,也不怕冒犯天人。”

阮德不吭聲,自家大人有時候喜歡口是心非。

阮太傅看不進書,命阮德去把秦彥請來。他先是考了秦彥最近所學,接著師生二人一起探討學問,最後重又說起那些朝堂之事。

不知不覺到了傍晚,晚飯依舊豐盛。有雞肉軟爛雞皮酥脆的香酥雞,還有糯香不膩的香芋扣肉。他吃得是心滿意足,筷子停不下來。

飯飽之後才想起今日一整天那個野丫頭無聲無息的,他連她的聲音都沒聽到。暗道那野丫頭難道是受教了?

不可能。

就憑野丫頭的性子,也不像是一個輕易低頭的人。

臨睡之前還在想薑麓到底憋著什麼壞,想到那些美味的飯菜,又覺得對方或許還有一些可取之處。

第二天的飯菜更豐盛,一道雞湯氽花膠吃得阮太傅氣色紅潤,還有鬆鼠魚、烤羊肉、蝦仁豆腐等菜,也是一道比一道合他的口味。

入夜之後,他摸著自己圓滾滾的肚子,再次猜測薑麓的用意。看那野丫頭的行事,應該是認識到自己的無禮。

他做為一個長輩,受到晚輩如此好的招待,是不是應該去示個好?轉念一想,他第一次吃的飯菜那麼難吃,肯定是野丫頭故意的。野丫頭害他拉肚子,理所應該補償他。

如此想著,他心安理得。

隻是迷迷糊糊睡去之時,總覺得有些不太妥當。

第三天的飯菜越發豐盛,主打的是佛跳牆。僅是這一道菜,徹底將阮太傅的胃征服。他想了想出門,看到薑麓在和陶兒說話時,故意在她們麵前晃過去。

看他的樣子,像是飯後散個步。實則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薑麓身上,經過她身邊時還故意咳嗽一聲。

他以為但凡是機靈點的人,都應該會主動和他打招呼。如果那丫頭主動低頭示軟,他也不是一個小肚雞腸的人。

然而他碰到的是薑麓,薑麓壓根沒有看他一眼,眼皮子不抬地和陶兒繼續說話。看她的樣子,對他簡直稱得上視而不見。

無禮的丫頭。

阮太傅心裡哼哼不滿著,在阮德的陪同之下走遠。一邊走一邊懊惱地想著那野丫頭著實可惡,也太沒有眼力勁。

如果不是廚藝還拿得出手,簡直是一無是處。

走著走著,鄉野的風景竄入眼中。遠山還有未化的雪,點綴在山林中。枯草田野彆有一種孤寂曠遠之美,讓人心中鬱氣一掃而光。

半個時辰後,他返回時又故意在薑麓麵前晃了一下。

這次薑麓正眼看了他一眼,還破天荒的問了一聲好。他冷哼一聲,短須翹著昂首闊步進了東邊屋子。

進去後麵露得意,對阮德道:“算那丫頭還知道一點禮數,應是受殿下點撥過。”

阮德看得明白,那位夫人可不是殿下能掌控的,相反殿下極聽她的話。

晚飯是清粥,配著薄餅卷菜。

吃了兩天的大魚大肉,再來一頓清淡的清粥小菜再好不過。阮太傅吃得無比舒坦,不得不承認那個野丫頭深諳飲食之道。

飯後一刻鐘,有人敲門。

阮德還以為會是秦彥,不想來人竟是薑麓。

薑麓手中托著一塊蛋糕,笑吟吟地進來。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阮太傅除了冷哼一聲外,倒也沒有開口訓人。

“老先生,我聽夫君說你以前最愛吃七道酥,便想著給你做了一道綿軟的點心。你且嘗嘗看,是否合你的口味?”

這一聲老先生,足見她態度的轉變。

她一進來,阮太傅就看到她手裡的點心。很顯然這種點心也是他沒有見過的,看上去軟軟和和的,聞起來還有一股子甜香。

點心被放到他的麵前,他自然還要裝模作樣一番。

薑麓有心示好,並不介意他小孩子氣的舉止。常人道老小老小,老人和小孩子其實有很多相似之處。

“老先生,你嘗一嘗?”

“那…我就勉為其難。”阮太傅裝出不屑一顧的樣子,等第一口下去之後,忍不住眼睛都直了。這是什麼點心,又軟又甜又美味,是他平生從未吃過的。

他以前愛吃七道酥,隻因那點心酥軟對他的口味。但酥點有一樣不好,就是容易掉渣。為了不失儀,在宮宴上他從不碰酥點。唯有自己買回家中的,或是宮裡賞下的,他才敢躲在屋子裡吃。

這道點心綿軟細膩,最重要的是還不掉渣。

他終於沒能忍住,問道:“這是什麼點心?”

薑麓回道:“此點心名為蛋糕,是為雞蛋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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