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比較才有好壞,她是父親和母親養大的,父親和母親對她的疼愛一直沒變。如果不是大哥當上國公,她也不會失去倚靠。
無奈大哥遠在邊關,她有心想做些什麼也無能為力。心想著離幾年之後時日還長,得先顧好眼前的事。
林國公聽到薑明珠的話,再想到那個粗魯無禮的親生女兒,怎麼可能不偏心。一個是從小沒有見過的野丫頭,一個是養在身邊的乖女兒,誰親誰疏一目了然。
“送什麼送?她知道什麼!沒得浪費東西。”他怒道。
薑明珠強捺歡喜,“女兒看到父親母親這個樣子,心中實在是難受。薑麓不理解你們的一片苦心,是她對你們誤解太深,我不想讓她再誤會你們。”
玉氏抹起眼淚來,“我可憐的明珠,你真是受委屈了。”
“女兒不委屈,隻要能留在父親母親的跟前儘孝,女兒做什麼都願意。”
這麼懂事的女兒,如何不讓人感動。
林國公和玉氏的心更偏了,恨不得沒有換錯女兒的那一出。
薑明珠果真備好一份禮,讓自己院子裡最得用的楊嬤嬤送去北坳村。楊嬤嬤到北坳村的時候,恰巧趕上今年的第二場雪。
小河正在掃雪,看到有馬車過來既知是來找薑麓和秦彥的,他趕緊放下掃帚去稟報。薑麓心裡納悶著,如今已是年關前,還會有誰跑到這窮鄉僻壤的來看他們。
那楊嬤嬤不敢擺架子,態度倒是不錯。
薑麓看著她送來兩箱子東西,暗道薑明珠又想玩什麼花樣。
楊嬤嬤的眼珠子轉得歡實,之前猛一看薑麓時險些沒嚇一跳,隻因薑麓長得太像薑老夫人。自從薑老夫人去世之後。國公府裡得用的都是玉氏的人,她也不例外。
心道怪不得夫人一提到親生女兒就頭疼,原來是越長越像老夫人。當初認回來的時候還不怎麼像,現在是越看越像。
打量完薑麓,她的眼睛也沒閒著。不動聲色地左看右看,像是在看屋子裡的布置又像是在找什麼人。
薑麓冷冷看著同楊嬤嬤一起來的丫頭打開箱子,一隻箱子裡全是書,另一隻箱子裡是胭脂水粉並幾匹色彩鮮豔的布。
“這書是送給誰的?”她問。
楊嬤嬤被她突然出聲驚了一下,“自然是送給姑娘的。”
“世人皆知我不識字,黃明珠送書給我是想諷刺我,還是彆有居心?”
“姑娘,我們家姑娘…”
“你家姑娘,你是哪家的下人?她黃明珠姓什麼,我又姓什麼?”薑麓無比嚴肅,連下人都如此以為,可見那對腦殼有包的夫妻有多過分。
楊嬤嬤額頭開始冒汗,府中所有的下人都知道國公爺和夫人不喜歡親生女兒,國公爺和夫人對他們姑娘的寵愛並無半點變化。他們都知道嫡姑娘再是薑家的女兒,也不可能和他們姑娘相比。
可是這話她一個下人不能說,她若是說了那就是死路一條。不管國公爺和夫人有多討厭新生女兒,他們當下人的不敢不敬。
她一個巴掌扇在自己臉上,“奴婢這張嘴該打!姑娘你大人不計小人過,不要和奴婢一般見識。奴婢就是來送東西的,你不要為難奴婢。”
聽著這話,薑麓氣笑了。
“這些書我用不上,你們拿回去。”
楊嬤嬤額頭汗已冷,嫡姑娘說話的架勢怎麼看著有點像老夫人。哪有這麼直白拒收禮的人,難怪夫人那麼不喜歡嫡姑娘,當真是不知禮數。
“姑娘,奴婢不敢做主。”
薑麓無所謂道:“無妨,既然東西送給我,自是由我處置。陶兒你去問問張嬸子,鎮上的學堂要不要書?”
楊嬤嬤一聽這話,表情有幾分微妙和焦急。
“姑娘,使不得,這些書都是…黃姑娘好不容易買到的,你怎麼能送給彆人?”
黃明珠處心積慮準備的書,還能是給誰看的?
薑麓像是想到什麼,“若是不想送,你們抬回去便是。若是真送給我,留下來還是送人都在於我,我想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
“姑娘,黃姑娘是希望你能識字,這些書你就留下吧。”楊嬤嬤勸著,心裡又急又怕。她急的是怕完不成自家姑娘交待的差事,怕的是薑麓真的會那麼做。
薑麓摸著自己的臉,“老實說,黃明珠送的東西,我一個都不敢用。這什麼胭脂水粉,抹了會不會爛臉?還有這些布,做成衣服穿在身上會不會起疹子?你們大戶人家的後宅太多齷齪,我想想都覺得害怕。”
楊嬤嬤震驚了,嫡姑娘怎麼會知道這些手段。
薑麓冷笑一聲,大手一揮。
“來人哪,把這些東西給我扔出去!”
陶兒力氣大,一直暗戳戳摩拳擦掌想表現,一接收到自家夫人暗示的眼神,當下搬起箱子丟出去。
那些書散落一地,有什麼東西從一本書裡掉出來。
楊嬤嬤動作沒有薑麓快,還不等她過去,那東西已在薑麓手中。應是一支象牙磨製的書簽,書簽上雕刻著唯妙唯肖的花紋,上麵墜著極細極精美的絡子,絡子上有一顆圓潤通透的明珠。
仔細看去,書簽的另一麵刻著兩行字:悔與負東風,明珠暗垂淚。
薑麓把玩書簽,“這是何物?莫非是什麼信物?”
楊嬤嬤想搶過來,又不敢動手。暗自慶幸嫡姑娘不識字,否則定能看破其中的玄機。“許是誰看過這本書,不小心把書簽留下來。”
“你們當我是傻子,你回去告訴黃明珠,不要再耍這些花樣,否則我就殺回國公府,把她趕出去!”薑麓把書簽往地上一丟,“帶著東西,快滾!”
“姑娘…”
“你們滾不滾,不滾我立馬收拾東西回京!”
薑麓若是回京,不說是和薑明珠爭搶,也一定會鬨得國公府雞犬不寧。楊嬤嬤是來替主子辦差的,差事沒辦好尚且能找到借口。如果真把嫡姑娘招惹回去,夫人和姑娘會剝了她的皮。
事已至此,楊嬤嬤哪裡還敢多言,她趕緊整理東西灰溜溜地離開。
陶兒朝著他們的背影呸一聲,“什麼東西!”
薑麓並不怎麼生氣,薑明珠那老綠茶有什麼招術儘管使出來,她若讓一個綠茶給綠了,她就不姓薑!
一回頭,看到不知何時出來的秦彥。不乾活的時候,他喜歡穿一身白衣。白衣少年傲雪淩霜,恰如冬日裡屹立不倒的青柏。
神仙似的貴公子,日後還可能是問鼎天下的君王。也難怪薑明珠死皮賴臉巴著不放,甚至還敢做出私相授受的事。
她突然想起豬圈之事,視線開始飄忽。
秦彥雙手背後,握成拳。
他看上去玉麵如常,其實心中火焰亂竄。薑麓沒有罵人,也沒有事後找他算賬,是否說明她沒有生氣?
少年心性時而高傲無比,時而又患得患失。須臾間的功夫,他已是另一番計較。上回明明是她說可以摸回來,縱然她真的生氣,他這裡也有話等著她。
來而不往非禮也,他並無任何逾禮之舉。
薑麓的眼神飄啊飄,終於一腦海的紛紛雜雜中找到話題,“那些東西我作主,讓他們抬回去了,你沒什麼意見吧?”
他若是敢說有意見,彆怪她翻臉不認人。
秦彥搖頭,“這些事你做主就好。”
這還差不多。
一對上他的眼睛,薑麓莫名其妙害臊起來,薑明珠想吃唐僧肉,也要問她答不答應。畢竟唐僧肉這樣的好東西,豈有拱手讓人之理。
老牛還想吃嫩草,何況人乎。可惜嫩草太幼了些,要下口還得再養一養。到時候她如果真想吃,一定會先下手為強。
可能是想通了什麼,薑麓突然心情大好,轉身鑽進廚房準備做飯。
秦彥好看的眉慢慢蹙,她哼的是什麼曲子,為何他從來沒有聽過?什麼白龍馬唐僧的,聽著倒有幾分俏皮。
陶兒也納悶,夫人怎麼這麼高興?
“夫人,你不生氣?”
“不生氣啊。”薑麓切著菜,“彆人想偷我的桃,就看他們有沒有那個本事。我要讓他們知道,我的桃隻能我自己吃,誰也彆想從我口中奪食!”
一個桃字,臊得秦彥剛想邁進廚房的腳立馬縮回去。
這個女人…
她好生不知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