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是陶兒做的, 薑麓沒有露麵。
趙弈問起陶兒,陶兒說夫人有點不舒服。薑沐看看一臉如常的秦彥,不太敢多嘴。心裡卻是嘀咕開, 明明之前瞧著那丫頭和殿下在屋上又打又鬨的,哪裡像生病的樣子。
不會是鬨得太厲害閃了腰?
薑麓當然沒有生病, 她是被自己臊的。
那樣的情況之下, 她隻要不傻都會選擇軟。比起被人從屋頂丟下來,被人抱下來不香嗎?隻是她一旦選擇軟, 那就不止是情急之下的妥協, 還表明她對秦彥強勢手段的服軟。
她不是沒有拒絕選擇, 但他當真從屋頂下去了, 把她一人晾在屋頂之上。她是站也站不穩,動也不敢動。除非她想摔下去斷手斷腳,否則她隻能向他妥協。
他就站在下麵看,背手而立清閒悠然。
她氣得牙癢癢, 卻抵不處形勢逼人。當她向他開口求救時, 他的眼中是毫不掩飾的得逞和狂妄,恨得她是咬牙切齒,還得求著他哄著他。
少年清瘦而不孱弱,雙臂長而有力。她被他抱在懷裡的時候,看到的是他精致的下頜。他的下頜緊繃,線條精致完美。
她原是打定主意下去之後翻臉,狠狠罵他一頓。不想一個公主抱,撩撥了她的老少女心。她感受那種心間萌芽的悸動, 甚至能聽到那東西破土之時的聲音。她又不是無知少女,當然知道這種感覺代表什麼。
正是因為知道,所以她才會羞愧。她在色厲內荏地教訓他兩句後, 自己像個紅透毛的鵪鶉一樣躲進屋不肯出來。
思及此,臉頰還在發燙。
她用力拍臉,想驅散燥熱。想她一個成熟的女性,一朝穿越不僅身體縮了水,智商喜好也跟著退化。她不是那種遇事逃避之人,自然會正視自己內心的感覺。
這一正視不要緊,越想越覺得可笑。
整個家裡都是少男少女,來來去去都是青春血液。她之前沒有為任何人的早戀操過心,如今反倒要擔心自己會不會早戀,當真是多年打鷹反被鷹啄了眼。
這都是什麼事。
陶兒身為她的丫頭,當然會給她送飯。
然而正當陶兒準備給她送飯時,被秦彥給截了去。
薑沐小聲嘟噥,“看不出來殿下對那丫頭挺好的。”
“你才知道。”陶兒一臉驕傲,“我家夫人和公子的感情最好。”
薑沐切了一聲,殿下那般人物會喜歡一個野丫頭,肯定是看在他們國公府的麵子上。想想又覺得不對,爹娘可不喜歡親妹妹,殿下不可能不知道。還有方才殿下陪那丫頭屋頂上胡鬨,看著確實感情不錯。
真是奇了怪,那丫頭有什麼好的。
他左看右看,沒看到小河。
“那個小子呢?”
陶兒回答,“你是說小河吧,他家裡還有一個阿公,夫人準許他每天帶飯回去陪他阿公一起吃。我家夫人人又美心又善,村裡人都誇她是活菩薩。”
薑沐又切了一聲,他算是看出來了,這丫頭是那野丫頭的心腹。那野丫頭有什麼好,怎麼一個兩個都向著她。
薑麓此時正坐著發呆,聽到有人推門進來的聲音她以為是陶兒,等感覺到不對時,抬頭就看到秦彥那張如圭如璧的臉。
飯菜放在桌上,他一手過來探她額頭。
她一個閃避,心道這小子莫非想把她之前用的招數全還回來不成?
“我沒病。”
“真沒有哪裡不舒服?”秦彥的表情很認真。
薑麓氣堵,“我真沒有不舒服,我就是今天被某人氣著了,沒什麼胃口。”
某人被點名之後毫無羞愧之心,“原來如此,我還以為你是身體不適。仔細思量過後,還想著你是因為之前的事羞於見人。”
薑麓聞言,心裡像被人點了一把火,那火尖的苗竄得老高。所以這小子不僅學會她的套路,且還拿來反套路她。
既然如此,她如果不讓他知道厲害豈不是助長他的囂張。
“之前什麼事?”她一臉微妙,“你是指抱我的那件事嗎?你還好意思提,你抱得我很不舒服。我的腰不舒服,我的背也不舒服。本來我不好意思說的,誰知你還特意過來問。我覺得你應該多多鍛煉身體,更加強壯一些才是。”
少年最是受不住被人質疑,尤其是質疑他的身體能力。秦彥狐疑地看著她,企圖從她的神情中窺出什麼端倪。
薑麓嫌棄地打量著他,“你太單薄了些,有空和趙弈多練練。”
被嫌棄的少年滿麵通紅,出去的時候簡直是落荒而逃。
她從容淡定地吃飯,那小子還想和她鬥,也不看看她以前是做什麼的。不過時不時與他鬥一鬥,倒真是其樂無窮。
笑著笑著臉一垮,暗罵自己幼稚。罵著罵著臉一紅,都說愛情使人降智,所以她這是越活越活去了。
*
薑沐在北坳村三天之後,不怎麼關心三兒子的林國公夫婦才發現他一直沒回家。京裡找了個遍,又問過他的那些朋友還是一無所獲。
最後玉氏氣到罵人,罵三兒子不省心。
薑明珠心思多,暗道莫非三哥是聽到什麼風聲,畢竟這幾天母親的心思很明顯,甚至還找父親提起過。
若真是如此,三哥應是去邊關投靠大哥。
她暗示玉氏這個可能性,玉氏更加生氣。老三不知好歹,枉費明珠給他當了這麼多年的妹妹,他怎麼那麼狠心。
林國公原是不同意此事的,卻不想兒子是這個態度。當下他也很不高興,覺得薑沐是個忤逆父母的不孝子。
薑明珠趁機哭著表明決心,說自己隻想當薑家的女兒,不想當什麼兒媳。還說她心裡隻把薑沐當成親哥哥,萬萬沒有其它的心思。還說如果因為她害得三哥離家出走,她是薑家的罪人。
眼看著寶貝女兒哭成淚人,玉氏和林國公哪有不依之理。親事可以作罷,但薑沐人在哪裡也要弄清楚。
在薑明珠的提醒下,林國公立馬給大兒子去信。信中說如果薑沐真在邊關,讓大兒子趕緊把人送回來。
林國公府的信送出去的同意,薑麓這邊也寫了一封信給薑沛。在信中她告訴薑沐在自己這裡的事,希望薑沛代為一起隱瞞。
薑沐上午習武,下午習文都是和小河一起。秉著一頭羊是放,兩頭羊也是放的道理,薑麓提議讓秦彥連同小河一起教。
不到幾天的功夫,薑沐和小河混得很熟。
閒暇時,薑沐讓小河帶他去村裡轉轉。他看到什麼東西都稀奇,磨麵的磨盤、壓米的碾子、搗菜的石舂,看到什麼問什麼,像極一個好奇寶寶。
也虧得小河性子好,有問必答。
村頭的小溪,是村裡的婦人洗衣掏菜之地,也是村裡女人們說話聊天的好地方。婦人們說起葷話來,羞得小溪裡的魚兒都不敢冒頭。
有人說好久不見小先生,春花好長日子都不開心。還有人說萬公子也走了,也沒有一口一個地叫桃兒丫頭美人,桃兒丫頭成天在村口等。
一陣大笑過後,又有人說起外麵都在傳小先生如何如何厲害,多少姑娘小媳婦的提起小先生就臉紅。
這時有人看到薑沐和小河,小河大家都認識,是整個北坳村公認的最幸運的人。能進顏家做工,那是全村人做夢都想不到的好事。
薑沐長得好,通身的世家公子氣派。他往小溪邊一看,洗衣的媳婦子直了眼,洗菜的姑娘們羞得低下了頭。
她們對薑沐指指點點,猜測薑沐是顏家的親戚。心裡都在想顏老爺和顏夫人長得那麼好看,怪不得親戚也一個比一個好看。
薑沐很習慣這樣的眼神,以前在奉京就有不少女子愛慕他,何況是這些個沒見過世麵的鄉下人。心中無比得意地從經過小溪,暗道不知她們口中的小先生是什麼人。
“這村子裡還有學堂?”他問小河。
小河搖頭。
“那位小先生是何許人也?”
小河疑惑地看著他,“三公子不認識小先生嗎?”
薑沐搖頭,他怎麼會認識一個鄉村裡的夫子。
小河道:“小先生是公子的親戚,原本也是住家裡。最近他外出給人講課,夫人說他年前就會回來。”
殿下的親戚?
“那位小先生姓甚名誰?”薑沐越發好奇,他怎麼不知道殿下還有親戚一起跟來。“還有那位萬公子又是誰?”
小河老實回道:“小先生叫小新,我聽夫人和公子這麼叫他的。萬先生是縣令老爺家的公子,先前在家裡負責喂牛。”
薑沐聽完後先是皺眉,然後猛然睜大眼睛。
“莫不是小新子公公?他一個閹人,給人講什麼課?”
話音一落,隻聽到一聲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