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囚徒-01(2 / 2)

騎馬依然不是安如昔的強項。她用搜刮來的財物做盤纏,雇了馬車,日夜兼程(一路吃睡),養精蓄銳,終於行到彭城附近的雙來鎮。

雙來鎮是從北往南進入彭城的要道,鎮上店鋪林立,百業興旺,客商川流不息,不過據說繁華都趕不上彭城的十分之一。這裡原是北方大國偃國的邊境要塞,十八年前偃國被中原霸主凜國吞並,雙來鎮也從百年邊境變作內陸小鎮。

而彭城原是凜國邊境第一大城,人口和規模是雙來鎮的十倍不止。

城北修建的是高大巍峨的城牆,西部依著劍山形成天然屏障,東南湖泊連片,貫通凜國開鑿的人工運河,向南方往來船運極為方便,形成了一個水路中樞,南來北往商賈雲集。

凜國武林四大世家之首的百裡世家,其家族聚居的藏劍山莊就在彭城外劍山之上。據說當年凜國的軍隊北上擊潰偃國,藏劍山莊的人明裡暗裡出力不小。偃國皇族和重臣,有不少人都是被百裡世家的高手行刺而亡。

安如昔也是慢慢才了解到上述信息,算一算自己這位偃國的亡國公主,與那百裡世家可算是世仇了?這樣一想,她女扮男裝跑去騙婚百裡家的姑娘,心理負擔是不是可以小一點?

安如昔決定先在雙來鎮休息幾日,湊齊更有吸引力的行頭,把自己好好包裝一番。大型聚會,人看衣裝,她不能泄漏自己的真實身份背景,那就要編一套看起來對姑娘有吸引力的說辭,才好下手。

時過正午,雙來鎮最有名氣的酒館大堂內用飯的客人非常多,桌桌爆滿,客人們推杯換盞交談說笑十分熱鬨。

看得出這些天鎮子上武林人士暴增,已經壓過了原本衣著正常的商旅。滿目皆是些奇裝異服持刀拿劍的男男女女,或是一人獨處,或是三五成群圍坐一桌高談闊論,聊著最新的江湖逸聞。

安如昔每天都在這裡用餐,屬於獨行客哪一種倒也不算突兀 ,隨著江湖人士增多,她不用多嘴問就能聽到不少武林消息。

今天,臨窗能看到街景的那一桌隻坐了兩人,一男一女看起來像是名門正派的弟子。麵前桌上擺的清茶素齋,用飯說話都是斯斯文文,與一眾動不動就吆五喝六的江湖粗人明顯上了一個檔次。

這一對年輕男女容貌俊秀,具都衣飾不凡,卻穿的是統一製式的藍色長衫,隨身佩戴的寶劍也是同款。在兩人的衣服和劍鞘顯眼的地方,都繡著一把白色的寶劍,類似某種徽章的樣子。

據安如昔這幾日觀察,這基本就是名門大派的高徒或者武林世家的子弟標配裝扮,雖然她還不知道這兩人來曆,不過周遭的江湖人都似敬畏這兩人的背景,輕易並不敢招惹的樣子。

安如昔偏巧就坐在那兩人鄰桌,她壓了壓頭上戴的鬥笠,帽簷低垂,假裝偏過頭去看另一群人鬥酒呼喝,實際上卻被這對男女正在談論的事吸引了注意力。

這對年輕男女一邊吃飯一邊閒聊。

其中年長一些的青年說道:“師妹,前兩天我出去辦事聽說了一個有關絕刀門玉麵公子的消息,你想不想知道啊?”

少女好言央求道:“師兄,你就彆賣關子了,快說來聽聽。”

青年的語氣透出幾分凝重的意味,道:“我怕說出來,師妹你會傷心啊。”

“是玉麵公子出了事情?”少女焦急發問。

“他武功那麼高怎麼會出事情呢?”青年說道,“其實,據說他這次也受邀來藏劍山莊,為的就是與百裡家的小姐訂親。”

“訂親?”少女聞言吃了一驚,急切道“那玉麵公子不是曾經昭告天下,為義父報仇之前決不婚娶嗎,怎麼又要訂親了?”

青年解釋道:“訂親又不是真的婚娶,再說女方是百裡世家的小姐,他們絕刀門在北方也是名門正派,兩方算是門當戶對,很般配的。”

“怎麼會這樣呢?”少女雖心有不甘,卻也隻能歎息。因為她知道,若論品貌出身才華武功,江湖中的女子又有幾個能及得上百裡家的大小姐,百裡紫蘇?就算她是天劍宗嫡傳,年輕一代裡資質最好的女弟子,卻也比不上百裡紫蘇的才貌和鄔工。

“玉麵公子要娶的人,可是百裡紫蘇?”少女無意識地喃喃自語。

“這個倒是沒有準確消息。百裡世家雖然有兩位未出閣的小姐,不過據說那位二小姐體弱多病,論相貌武功都與她的姐姐沒法比,況且又是庶出。玉麵公子要娶妻,自然會選大小姐的。”那青年似是安慰師妹,又有幾分憧憬道,“若咱們這次去藏劍山莊參加盛會,能近距離見到玉麵公子,我倒是真想向他請教武學呢。都說他是百年難遇的刀法奇才,卻不知與咱們天劍宗的劍法相比,哪個更厲害。”

“就算有幸與玉麵公子結識又能怎樣?”少女的關注點與她的師兄截然不同,似乎有些沮喪,飲了口清茶,眼神飄向窗外的街道。

青年很是了解師妹的心思。絕刀門掌門玉麵公子李如昔,拋開武學的成就不談,單輪容貌據說是生的極為俊美,氣度高雅,宛若謫仙一般,幾乎是所有江湖少女的夢中情人。彆說他曾有誓言在先不談婚娶,就算他可以三妻四妾,舉目江湖又有幾個女子能配得上他的才情智慧人品武功?

少女忽然低聲叫道:“師兄,你看外麵那個人,他會不會是玉麵公子?”

“哪一個?”青年聞言急忙向窗外望去。

“就是那個戴著鬥笠,一身黑衣騎著一匹黑馬的人。”

青年依著師妹指的方向隻看到一個背影。其實他隻是遠遠望見過玉麵公子,見麵都未必認得出,哪裡能從一個背影就分辨那人是誰。

安如昔就算外表像男子,內心依然是女人,一個聽見彆人議論美男子,會多留幾分神的女人。她也看到了那騎馬的黑衣人,那男子身材挺拔修長,四肢勻稱,駕馬的姿勢非常優雅,有一種說不出的韻味。

他的背上背了一個長條形的包袱,應該是一把武器,可惜鬥笠遮住了他的麵貌,無法窺見真容。不過光是這矯健的背影,就算那不是那少女思慕的玉麵公子,想必也是一位翩翩佳公子。

不知為何,安如昔想到了唐餘。

唐餘騎馬的樣子,和她攬著唐餘的腰,一起騎馬趕路,身體緊緊相貼在一起,起起伏伏的美好時光。

藏劍山莊的地牢之內。

百裡紫極的聲音並不大,卻透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冷酷:“那件東西在什麼地方?”

“……”譚溢垂著頭,淡淡地笑著,不回答。

他的美是出塵清麗的,儘管身處黑暗陰森散發著腐臭的地牢。他的笑是明豔動人的,儘管是被鐵鏈繩索吊起,僅有破布遮羞的身體傷痕累累,仍然無法減弱一分神采。淡淡的一笑,就可以照亮鬥室,動搖人心。

百裡紫極轉過頭,避開了那輕易就能迷惑人心的笑容,維持著冰冷的語調:“說話,告訴我,我就給你個痛快了結。”

沉默。

然後是鞭子劈啪擊打在□□上的沉悶響聲,和幾乎細不可聞的痛苦□□。昏黃的油燈下,四散的血花是暗紅色的,被鞭子揚起,又飛濺在四壁,如雨。

“那件東西是不是已經在玄機閣那個人手裡?”百裡紫極焦躁地問,他扳起譚溢清瘦的下頜。就像他預料的那樣,譚溢仍然睜著眼,不過眼神卻飄向不知名的遠方。百裡紫極咬牙切齒,英俊的臉有些扭曲:“這樣,是默認了吧。說出那個人的下落。”

“彆說我不知道那個人的名字,就算知道了,也不會告訴你。”譚溢輕輕的回答,唇畔溢出鮮血,聲音虛弱,語氣卻非常乾脆。

百裡紫極抑製不住狂怒,狠狠甩了譚溢一個耳光,罵道:“不過是那女魔頭的孽種,看你能猖狂到何時!這一次武林大會就是要公開你的惡行,讓你受到應有的懲罰。如果不想死的很難看,就趕緊招供!”

譚溢忽然閉了一下眼睛,像是傷痛暈厥,可是隻呼吸間再睜眼的時候,眼神變得極為陌生,幽深冷寂帶著化不去的蒼涼之意。他淡淡地瞥了一眼百裡紫極,神情仿佛在看一團垃圾。

百裡紫極被那眼神一掃之下,竟然由心底生出了一種無法言說的恐懼。明明那個被鎖鏈纏身傷痕累累已經奄奄一息的人是譚溢,為什麼對方的眼神突然變得那麼可怕?

百裡紫極覺得或許是在這陰森地牢中太久,自己一無所獲疲憊恍惚,才會有那種錯覺。譚溢從小都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囚徒,被逼到如今的份上,也不過是平素裡慣受折磨咬牙硬撐而已。譚溢從來不會反抗,隻知道逆來順受。

百裡紫極揉了揉額頭,丟下被血水浸透的皮鞭,再一次失望地離去。時間不多了,萬一有人走漏風聲,玄機閣真的派人摸上門來,怕是就不好辦了。

牢房的鐵門再度鎖緊。

殘燈如豆,微弱的光掙紮了一會兒就被黑暗吞沒。

譚溢的身體再也支持不住,整個人又一次徹底陷入昏迷。

屬於譚溢的傷痛往事在夢中重現。

夢裡,是初冬的一個早上,天空中飄著細細的雪花,寒風凜冽。

譚溢直直地跪在院子裡,單薄破爛的衣衫映襯著他蒼白的臉。隻是七歲的孩童,但那如水的眼眸中卻沒有天真燦爛,隻剩下哀傷和恐懼。

藏劍山莊莊主百裡信指著譚溢,對身旁不到十歲的錦衣男孩說道:“紫極,看到沒有,他就是那個女魔頭之子,囚在咱們藏劍山莊,可以隨便打罵。他如果膽敢反抗還手,就告訴為父,為父會加十倍懲罰他。”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個故事開始。

慶祝開站,肥厚大章,期待大家持續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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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江升級期間,我被通知改書名···《好名(聲)都被占了》,哈哈不知道第幾次改,都詞窮了。

此前文案總被鎖,改名也好幾次了,之前都不和諧··這個目測還行吧,大家多包涵。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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