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覺告訴他,唐木喬是一定會這麼做的。
他和唐木喬從小的關係並不甚好,雖然在那一場謀刺裡,他以命相護,但他對他,除了感激,並不能生出彆的情感來。可他知道,唐木喬就是師父的影子,是師父的化身,是一定會督促他去完成他們想讓他做的事情的。
如果曲小白沒有出現過,那他該做的,也就去做了。
可是曲小白的出現……他凝著屏風,聽著屏風後嘩啦啦的水聲,抑製不住心底裡的欲望。他想和她過簡單的生活,不倫不類也好,總之,隻要是跟她在一起,就好。
他忽的驀然起身,三兩步便轉到屏風後,站到了浴桶的前麵,雙手扶住浴桶的邊緣,一瞬不瞬地望著浴桶裡的曲小白,“我想和你圓.房,曲小白。”
“啊?”曲小白怔住了。甚至忘了她此時正在洗澡,他把她都看光了。
楊淩的眸色幽深,嗓音低沉:“一生一世,隻你一人,一起迎晨曦,一起送落日,一起沐春風,一起賞秋月,一起過酷暑,一起曆寒冬,生死相依,不離不棄,你願不願意?”
楊淩那張好看的臉透著無比的認真。
他從未像這一刻這樣認真過。
曲小白卻一時懵住。
不是他不夠好,也不是她不愛。
隻是這份愛,她真的還沒辦法接受。
楊淩看著她猶豫閃爍的眼神,也說不上是絕望還是什麼,隻覺涼意從心裡滲出來,穿透血脈和四肢百骸,滲透至肌膚,將整個人都冰封起來。
寸肌寸膚都在叫囂著寒冷疼痛。
曲小白看見他搭在浴桶邊沿的手控製不住地在顫抖,她想要去握住,卻怎麼也抬不起手來。
終於下定決心要去握住他的手的時候,他卻一抽身,手挪開了,“我明白了。”他一轉身,往外走去。
她的一隻手停在水麵的上方,抓了個空。想要站起來去追,現在這情形卻尷尬的很。她剛要拿衣服穿,卻聽見外麵關門的聲音。
她慌亂地穿好衣裳,追出門去,漆黑夜幕裡半點他的影子都沒有。她顧不得許多,喊了兩聲,回答她的,隻有無儘的黑夜。
張氏從下人房裡跑出來,詢問發生了什麼,她隻得道:“和傻子發生了點口角,他一生氣,跑掉了。”
“嗐,夫人,不是老婆子說,郎君他性子執拗,您跟他置什麼氣呐。您也彆擔心了,我和小王小毛去找找,您就呆在屋子裡彆出來了。”
“那我和你們一起去找吧。”曲小白道。
但她心裡清楚,楊淩又不是真正的傻子,他若是不想見她,她上哪裡找他去?
可不找的話,難免讓人起疑心。
張氏叫上了王氏芸香和毛氏小桃,四個人結伴,先在後院找了一遍,犄角旮旯都找遍了,也沒見他的影子。
“再去前院看看吧。”張氏道。
“前院都是貴賓,驚擾了他們不好,你們都回去休息吧,我自己過去看看就好。”
曲小白說的的確是那麼回事,張氏和王毛二人都沒有再勉強,“那好,有什麼事您就趕緊招呼一聲,我們不睡,就在後院等消息。”
“大約是在前院玩耍呢,他挺喜歡慕小公子的,說不定是去找他玩了。你們回去安心休息,實在找不著我再叫你們。”
張氏道:“也好。”她領了毛王二人回院子裡,曲小白獨自一人往前院走去。
其實她說要到前院尋找楊淩的話不過是個托辭罷了。楊淩是不可能到前院來的。前院住的都是人精,他一個偽裝者,去了便是送人頭。
曲小白沿著院子的牆根往前院走,剛走到前院裡,就聽見一個聲音在夜空裡響起:“是楊夫人嗎?黑燈瞎火的,你這是去做什麼?”
說話的是林裴。
曲小白朝他走過去,邊走邊道:“真是笑死人了,我夫君和我拌了兩句嘴,就生氣跑出去了。我怕他一個傻子,再把自己搞丟了,就出來找找。林先生,你有沒有看見他?”
曲小白半真半假地道。
“楊夫人莫急,楊公子可能隻是在附近玩,我陪你去找找吧。”
“林先生還是早些歇息吧,我去唐管家的院子裡找一找,如果找不到,再麻煩先生陪我去外麵找找。在這個院裡倒是不用人陪的。”
黑燈瞎火孤男寡女的,說出去的確於曲小白的名聲不好,林裴隻好道:“好。如果是找不到,那就大家一起出去找找。”
“謝謝林先生,我會的。”
曲小白很感激林裴沒有跟上來。
一則楊淩不是真正的傻子,不會真的走丟,再則,她需要時間處理一下自己的情緒,楊淩也需要時間處理一下自己的情緒,他們需要自己的時間和空間。
曲小白走到唐木喬的院子裡,見他院子裡漆黑一片,連燈都沒有掌,料想是喝醉了,睡下了,便沒有去打擾,隻在院子裡輕手輕腳找了一圈,見沒有,朝大門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