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娘又默不作聲了。這回,一直到午時,都沒有再說一句,曲小白也懶得和它囉嗦了。正好到了伏山縣,她和楊春一起下車,找了一家酒樓,點了幾道菜並兩碗飯,坐下來填飽五臟廟。
正是用飯的時候,店裡卻十分冷清,隻有稀稀落落的幾個老弱,曲小白壓低了聲音,問楊春:“你說,是不是這伏山縣也在募兵啊?人這麼少。”
楊春道:“這是肯定的。恐怕,整個南平郡乃至附近郡縣,都在征兵。看來,這次狄夷來勢洶洶啊。”
“可我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當初慕慈恩來邊疆的時候,可是帶了三十萬兵馬的,狄夷再來勢洶洶,要與這三十萬兵馬抗衡,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不至於才打了沒幾天,慕老將軍就開始捉襟見肘征兵吧?”
曲小白聲音壓得很低。
但楊春聽見這樣的話還是怕了,很嚴肅地看著她:“也許是要提前籌謀防禍於未然。你我都是平民百姓,以後還是少談論這樣的話題。”
楊春害怕也不是沒有道理的,由古至今,因言獲罪的事例就沒有斷過。曲小白也就不再多說。
不大會兒,飯菜端了上來,端飯菜的,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小男孩,一臉的怯懦,怕生似的打量他二人,最後目光定格在楊春臉上,久久沒有離開。
“小孩兒,你還有什麼事嗎?”曲小白問了一句。
“外麵在抓壯丁。”小孩兒怯怯說了一句。
“唔,你是來告訴我們,讓我們躲一躲的?沒事,小孩兒,這個哥哥呢,他是個秀才,咱們國家有規定,秀才可以不用服兵役,諸徭役都免的。”
“哦。”小孩而兒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櫃台裡傳來掌櫃的粗聲粗氣的叫罵:“你個死孩子,又和客人搭訕什麼呢?還不趕緊過來擦桌子!”
小孩兒慌亂地跑掉了。
曲小白一邊拿起筷子吃飯,一邊慨歎,“唉,這世道啊。”
她和楊春一人吃了一碗飯,怕楊春不夠,又給他要了一碗,飯還沒有送到,兩人正坐著等,忽然一隊士兵衝了進來,“夥計,上一桌飯菜,再來一壺酒,爺幾個吃了還得繼續辦差呢!”
掌櫃的從櫃台裡麵跑出來,趕忙親自去張羅。
曲小白眼角餘光朝那邊瞟了瞟,五六個士兵,都穿了盔甲,手中拿了刀劍,此時刀劍都擱在身邊長凳上,一個個透著不耐煩的凶光。
“楊春,你吃飽了沒有?吃飽了的話,咱們走吧。”
出門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惹事非聰明人所為。
楊春點頭:“嗯。”
兩個人站起身來,將飯資擱在桌上,扭頭就往外走。
“等等。”
一聲粗嘎無禮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曲小白轉回頭來,拿捏出一個客套的笑容:“軍爺是在叫小婦人嗎?”
那名士兵走到她二人麵前,蒲扇大的巴掌把曲小白往旁邊一扒拉,曲小白一個站立不穩,險險跌倒,楊春忙扶住了她,“嫂子,沒事吧?”
“嫂子?原來是嫂子和小叔子,這是要私奔嗎?”士兵笑得有些猥瑣。
曲小白站穩當了,正色地看著士兵,道:“軍爺說話還請客氣些。嫂子和小叔子一起趕路,就是私奔嗎?你們慕老將軍,就是這樣教育你們愛民如子的嗎?”
“呦嗬,還知道慕老將軍,小娘子知道的不少啊!我們自然是愛民如子,但現在邊關吃緊,奉慕老將軍的命,前來募兵,你身邊這個年輕人,看樣子有20歲了吧?正好,夠格了。跟我們走吧。”
士兵上來就要拉扯楊春,曲小白身形一閃,擋在了楊春的前麵,正色道:“軍爺,他乃我朝秀才,朝廷有規定,秀才可以免徭役免賦稅……”
“秀才免徭役,那是非戰時期!”
曲小白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士兵上來就要扭楊春的胳膊,楊春下意識地閃躲,士兵見他躲,一下子惱了,怒道:“還敢躲爺爺?看來爺爺不給你點兒厲害嘗嘗,你是不會聽話了!”
士兵一轉身,從長凳上抓起來一柄大刀,複又攆上來,提刀就要往楊春脖子上橫,曲小白眼疾手快,一把推開了楊春,擋在了他麵前。
“嫂子!”楊春急了,撲上來要拉開曲小白,曲小白一把握住他的肩頭,沉聲:“稍安勿躁。”
楊春被她的語氣鎮住,一時前後不能,為難地站在當地。
“呦嗬,小娘子還挺有膽量啊!”
曲小白冷冷一笑,道:“這年頭,敢在外麵闖,自然是有膽量的。各位軍爺,我們叔嫂兩個都是尋常百姓,今日趕路經過此處,本來是不想把事情做到絕處的。各位既然是奉慕老將軍的命出來征兵的,那敢問可有文牒文書之類的身份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