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那點子事,曲小白自忖小小一介草民,管不了也不想管,但眼下這一關總要過。
她現在隻後悔為什麼昨晚沒有瞧瞧這位郡守大人的資料,若早瞧了,她必不會請他來作保。
王慶是東疏郡百姓,對於方威武的暴行自然是很了解的,但他此時心裡隻以為這個楊夫人和方威武定是有些關係的,因此並不敢有什麼微詞。
曲小白大略讀完資料之後,歎了一聲,道:“王大哥,一會兒郡守大人來了,你不必害怕,有我在。”
雖然她說有她在,但要如何對付他,她一時也想不出什麼主意,隻能是到時候見招拆招。
巳時正,楊春回來。
他的身後,一行官轎隊伍搖搖擺擺,迤邐而來。
王慶隔著籬笆牆瞧見,忙喊了自己的媳婦,至籬笆牆外跪迎。
曲小白深深吸了一口氣。
跪迎麼,她實在不想,但是出門去迎一迎的禮數,還是要的。
她整了整身上的衣衫,把鬢角一縷亂發抿到了耳後,緩緩走到籬笆門外,站在了王慶的身邊。
轎子停下來,楊春上前,給打開了轎簾,“主簿大人,請。”
轎子裡麵的人又肥又壯,幾乎一個人就將轎廂給塞滿,一張臉圓得就像西瓜一般,皮膚油光錚亮,又白又嫩。
曲小白聽楊春管他叫主簿,那這不是方威武?
轎子裡的人派頭十足地從轎子裡下來,他身前一名隨從指著曲小白怒斥:“那婦人,你是什麼人,見著主簿大人為什麼不跪!”
曲小白雙手抱拳,淡淡道:“小婦人楊曲氏見過大人,大人見諒,小婦人腿上有傷,無法下跪相迎,不過,小婦人略備了薄酒,請大人進院子一敘。”
“腿上有傷?我看你好好地站在這裡,哪裡像是有傷的樣子?”隨從又斥。
楊春忙道:“主簿大人,我嫂子前幾日騎馬,那馬受了驚,嫂子傷得很重,差點就被馬拖得傷及性命,今日能站在這裡迎接大人,已經是忍著劇痛,萬望大人海涵見諒。”他又對曲小白道:“這個是秦主簿秦大人。”
曲小白不知為何郡守換做了主簿大人,楊春給她使眼色,她忙道:“大人若一定要小婦人跪,小婦人跪就是了。”一雙膝蓋極緩慢地彎曲,作勢就要跪下去。
秦主簿略顯不耐,“罷了,起來吧,本官沒多少時間與你們在這裡耗。”
楊春忙做了個請的姿勢,請他往裡走,他一雙腿邁不動似的,走得極慢。曲小白在後麵跟著,感覺就是一個圓球在前麵緩緩滾動,心裡說不上是好氣還是好笑。
緩慢挪到院子裡,楊春看看王家那兩把椅子都太小,恐容不下秦主簿的肥碩身軀,忙尋了一條長凳,試試很結實,才拿到桌前,請秦主簿坐下。
曲小白看秦主簿那意思是嫌棄不想坐,拿捏出一點笑容,道:“秦大人,家裡貧困,沒有合適的椅子,還請大人將就坐吧。”
秦主簿麵色很不好地坐了下去,曲小白的眼睛裡也不那麼好看,在背著秦主簿的時候,眸中全是嫌惡。
雖然對方不是方威武,但這個什麼主簿的作派,也是夠人看的。
但轉過臉來,還是不得不拿捏一副喜笑顏開的模樣,“秦大人,今日請您來,是想請您給做個保。”
秦主簿點點頭:“嗯,我已經聽這個叫楊春的年輕人說了,作保,也不是不可以,你們寫好的契書拿來我看看。”
楊春從袖中拿出契書來,與秦主簿麵前,低頭哈腰:“秦大人請過目。”
秦主簿看完,緩緩抬頭,看向曲小白,“你就是楊曲氏?”
“小婦人正是。”
他又看向王慶:“你就是王慶?”
“草民是王慶。”王慶和他的媳婦站在曲小白身後,顫顫巍巍的。
秦主簿圓圓的腦袋轉了轉,看向楊春,“你們是南平郡人,可知道咱們東疏郡有規矩,外來的客商,都是需要有質押,才能在本郡轄內做買賣?”
曲小白咬住牙根,努力不讓自己把火發出來。
質押?鬼的質押,大涼朝地域之間通商,從來就沒有什麼限製,就算是這橫征暴斂的東疏郡,也沒有這麼個規定,這——自然是姓秦的主簿胡亂想出來的名目,借以斂財罷了。
楊春看看隨行的人隻進來了兩個,其餘的人都在籬笆院外候著呢,俯首在秦主簿麵前,道:“主簿大人,不若先讓王慶帶這二位爺去酒窖實地勘驗一下吧。”
曲小白瞧著楊春。他這分明是在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