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容她多想,她趕緊爬了起來。
楊淩在她看見屍首之前,已經用床上的薄被把人給蓋了起來。
雖然實屬自欺欺人,但他還是不想曲小白看見鮮血殺戮。
曲小白穿上了衣裳,下了地,一眼掃見躺在地上,被被子蒙著的人。說實話,她那一世是真的沒有見過死人,安平盛世,她又不招惹是非,也沒有失去過什麼親人,根本就沒機會見到死人的。
但來到這個未知的世界之後,她是見過幾個死人的,那天在天師廟也見到了,模樣很恐怖,但她也沒有害怕,可是楊淩殺的人,她還是第一次見,她心頭突突跳個不停,抑製不住地害怕。
楊淩沒有急著叫人,而是先扶她到梳妝鏡前,她手抖得厲害,拿眉黛的手都是抖的,楊淩不會化妝,不能代替她,隻好把她按到自己胸前,柔聲安撫她:“對不起,是我魯莽了,讓你看見這樣不堪的場麵。我送你去旁邊的屋子。”
他彎腰欲把她抱起來,曲小白一把扯住他的衣袖,強抑著顫抖的聲線:“不用。我可以的。淩哥哥,我沒事。”
她叫他淩哥哥,顯然是真的怕了。
楊淩安撫她道:“他是呂筱筱的人,不是什麼客棧新來的夥計,而是來監視偷窺我們的。”
這句話果然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曲小白胸中的恐懼大半就轉化為憤怒,“這個神經病的女人!”
曲小白努力控製情緒,很快地把妝給化好了。
因為天尚早,大家都在前麵大堂吃早飯,這裡又沒有發出聲音,因此沒有人發現楊淩殺了人。
其實楊淩滿可以殺人拋屍,無聲無息抹掉殺人的痕跡,但他沒有這麼做。
他挽著曲小白的手,到樓下大堂,找到了正在吃早點的郭久泰。
因為昨晚的提醒,郭久泰今天做事就沒有那麼忙亂了,而是井井有條地吩咐底下人去調查取證。
“郭大人,麻煩你帶人上來一下,有人圖謀不軌,在下失手將他殺了。”
正在喝粥的郭久泰一口熱粥燙在了喉嚨。
“咳咳,你……你說什麼?”
楊淩很是淡定:“郭大人還是上來看一看吧。”
大堂裡立刻亂成了一鍋粥,人聲鼎沸。
郭久泰慌忙帶了兩個衙役往後院小跑,幾個閒雜住店客都跟了過去看熱鬨,呂筱筱和呂吾的人都巋然不動,安靜地吃早餐。
店掌櫃也急忙跟了過去。
他的店裡死了人,他當然是要跟過去的。
狹窄的樓梯上擠滿了人,衙差不得不趕人:“閒雜人等都回避,有什麼好看的?沒見過死人是怎麼的?”
因為樓梯口太擠,有些不甚好熱鬨的人,便都站到了院子裡,樓梯上剩下了稀稀落落的幾個人。
掌櫃的跑到事發的房間,看見郭久泰已經帶人在檢查屍體,一枚簪子插在了眉心正中,隻露出一點點簪尾,眉心一點鮮紅血跡,是剛死沒多久,都還沒有凝固透,地上的血跡很少。
又快又狠又準,看這樣子死的是一點痛苦都沒有。
掌櫃得渾身顫抖,剛要張大嘴巴哭訴,被楊淩冷淡斥住:“掌櫃的慢哭,你看仔細了,這個是不是你店裡的夥計,是不是你的親戚。”
楊淩的提醒無疑一道炸雷,炸響在掌櫃頭頂。
他怔住了,愕然地張大嘴巴,半晌不得言語。
郭久泰亦聽了出來,這裡麵一定有貓膩,厲聲問道:“掌櫃,本縣問你,這個人,到底是什麼人?”
“你最好實話實說,本縣治下,你曉得規矩的!”
郭久泰治下一向是很嚴明的,如果不是這些外來人的介入,青山縣是一直太平無事的。
掌櫃瑟瑟縮縮,抖出幾句:“他,他是誰,小的也不知道,他前幾天來客棧,跟小的說,他要在客棧當夥計,不要工錢,讓小的對外聲稱,他是我的外甥,前些日子回家養病,才回來的。他,他威脅小的,如果不這麼做,就殺了小的。小的也是無奈,小的是真的不知道他是誰啊……”
掌櫃的一把鼻涕一把淚,店裡住著這麼多的是非人物,如今又死了人,看來,以後是真的乾不下去了。
還是另尋營生吧。
又是一具無名屍。郭久泰頭疼地瞥了楊淩一眼,爺,不知道您是何方神聖,也不知道您究竟是惹上了些什麼人,但您一句照常調查就把人打發了,這讓本縣如何向底下人、向百姓交代啊?
屍體就在這裡擺著,也沒有什麼可驗的,殺人者也供認不諱,但人家說的是,有人入門行刺,他出於正當反擊,爭鬥之中出手誤殺,而且有掌櫃證詞說明這死者是早有預謀埋伏於此,圖謀不軌的,郭久泰沉吟了一瞬,做出了指示:“先把人挪到鎮公房,貼告示看有沒有人來認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