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實有點看不明白曲小白。一路行來,她行為乖張,常常做出出人意料的事,但又心懷悲憫,對於弱勢的人,寬厚仁慈,可是這仁慈是有度的,就像她看見討飯的,不會施舍,但會幫助他們憑勞動去賺取生活用度。比如老胡那樣被逼成惡人的人,她會勸他向善,並提供幫助,而不是直接送她去官府。但是對於陳樹那樣醜惡的人,她也不會拒絕與他打交道。可是遇見呂筱筱,她卻不懼權勢不懼生死與她站到了對立麵,甚至是故意站到對立麵的。
就像今天,明明這種鋪張浪費是不可取的,但她也沒有深責。
她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曲小白哪裡知道楊春想那麼多,看他一直在發呆,沒吃多少東西,便勸道:“楊春,吃呀,這麼好吃的東西,可彆浪費了。之前一路太辛苦,這一頓就當我借花獻佛,你多多賞臉。”
“胡說什麼呢?”楊春嗔她一句,不過她說的不錯,這麼好吃的東西,可不能浪費掉,他把心思轉到吃上麵來了。
“那個,珞珞,你也坐下吃,太多了,這幾個人吃不完的。”
珞珞局促地擺手:“不不不,夫人你們先吃吧,我已經吃過早點了。”
陳醉覺得很詫異。她帶來的這兩個人,楊春是她的助手,又是族弟,同桌吃飯沒什麼的,但那個老胡,貌似隻是個馬車夫吧?卻也坐在一起吃,還很自在的樣子,這就不大好了吧?
尊卑不分嘛。
曲小白眼中卻是“生而為人眾生平等”的。
陳醉沒有多話,隻是靜靜看著,他不能反對珞珞,那樣會逆曲小白的意思,誠然,他不大讚成珞珞坐下來,隻是沒說。
曲小白理解這些人所受的教育導致他們的觀念裡尊卑有彆,所以也沒勉強,繼續品嘗這一桌豐盛的早餐。
曲小白今天沒有安排自己的行程,因為昨天陳醉說要陪她逛逛,她自然是依陳醉的安排。
飯後,陳醉帶了她和楊春上街,侍婢珞珞也跟上,辛青君自然也相隨,至於老胡,就放任他自由活動。
老胡跟著他們也不自在,自己去逛了。
醉雲軒就在鬨市區,幾人步行出門,便看見路兩旁店鋪林立,人來人往,一派繁華盛景,到底不是邊境那些地方可比的。
但這也隻是表麵的繁榮罷了,一路走來,依舊是遍地流浪者,城外的叫花子麵黃肌瘦多不勝數。
陳醉介紹道:“神川口最有名的就是鑄造業,各種鐵器、銅器、銀器、金器,都是全大涼最好的,主母你看,這兩旁店鋪,都是賣金銀首飾的,他們多半都是自己家就有小作坊,自己製作,自己售賣。”
“那咱們去逛逛首飾店吧。”
在曲小白的提議下,幾人拐進了一家首飾店。
這家首飾店以銀飾為主,櫃上擺滿了各種銀飾品,銀釵、銀鐲、銀項鏈,造型談不上彆致,但做工透著精良,“這也是自己家有作坊嗎?”曲小白問了一句。
“這位夫人有眼光,這的確是小店自己做的。”掌櫃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子,曲小白注意到,他的手上都是深深淺淺的口子,口子裡滲進去灰塵,都已經發黑,一看就是做過工的手。
曲小白拿起一個銀項圈,端量著上麵精致的雕刻,“都是掌櫃親自做的嗎?”
“也不儘然都是,家裡有一個幫徒,他也做。”掌櫃挺實在。
陳醉在後麵跟上來,道:“主母喜歡什麼首飾儘管拿,回頭算我賬上。”
掌櫃這才發現,忙笑著打招呼:“原來是陳掌櫃,這幾位是陳掌櫃的朋友嗎?”
“你是不是傻?沒聽我叫她主母嗎?這是我們主子的夫人。”陳醉朝掌櫃翻了白眼。
掌櫃忙道:“失敬,失敬,那……夫人請細細挑選,小店的這些飾品,保證都是真材實料的。”
曲小白還在端量那銀項圈,“這個不錯。將來可以給我家娃娃戴著。陳醉,我自己付錢,讓你付算怎麼回事?”
楊春:“……”想得可真遠。
陳醉:“……我為什麼不能付錢啊?”
“因為你們主上是個醋缸,她怕他吃醋。”楊春代答。
“我去你的吧,楊春,你是不是想楊淩回來弄死你?”曲小白朝著楊春翻了個白眼,這家夥不在楊淩麵前的時候,就是個猴兒,當著楊淩的麵,就是隻瘟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