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淩不甚溫柔地把她護著的那邊肩膀的衣裳扒開了,臉色不由徹底黑了。
白皙的肩膀上,全是血道子,還有齒痕,藥粉胡亂地撒在上麵,沒有包紮過,更是讓傷口瞧著猙獰無比,楊淩一把握住了她的腕子,“你這是打算瞞著我?”語氣十分不好。
曲小白腕子吃痛,疼得幾乎要流下淚來,楊淩瞧她情形不對勁,急忙翻起她的衣袖,卻隻見手臂上也是同樣的傷痕,他不由火冒三丈,“你這是怎麼弄的?”
說是發火,其實更多的是心疼,這些傷口不算身,卻是密密麻麻布滿手臂,他再翻看另一條手臂,情況是一模一樣,痛得他幾乎要窒息了,“曲小白,你……”
曲小白忙安撫他,“就是昨天晚上來的時候,路過了一個荊棘叢,不小心紮的,真沒什麼大……”
“礙”字尚未出口,卻見楊淩眼眶裡懸著顆淚珠,滴了下來。
曲小白徹底沒了聲息。
楊淩自小沒有爹娘,寄養在彆人家裡,不過一個師父護著,吃儘了苦頭,也養成了他石頭一樣的性子,就算是天塌下來砸到頭上,他也不會掉一滴眼淚的,可是現在,他為了她受的這麼一點兒傷竟落了淚,她慌得不知所措起來。
楊淩眼睛紅紅的,但也沒有再落淚,強忍了心頭的疼楚,道:“我方才正要問你,你是何時看了我在這裡出事?是否看見誰在我飲食裡下毒?”
曲小白搖搖頭,“昨天入夜之後看見的,沒有看見誰在你飲食裡下毒,我看見的是你紅著眼睛,和呂筱筱被數萬敵軍圍困,我覺得不對勁,就趕緊過來了。”
曲小白以為楊淩是真心要問這件事,卻不想,楊淩問這件事是真,要從她嘴裡確認另一件事也是真。
“按腳程,你昨夜應該是到了汀州城了吧?那裡到影山,抄近路八百裡,中間要經過灌木林、荊棘叢、山巒、沼澤地,曲小白!”他確認了她的確是一夜之間就從汀州城跑到了影山,幾乎咬碎了一口牙齒,牙齦都隱隱滲出血絲,滿心的心疼,滿心的自責,想要責罵她不懂愛惜自己,到後來,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畢竟,若不是她來了,他隻有死路一條。
“受了一身的傷也就罷了,為什麼還要縱容我咬你?”他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落在她肩頭齒痕上,很深的齒痕,現在還在冒著血珠,他輕輕擦掉了冒出來的血珠子,眼眶又濕了,語調也有些走調。
曲小白忙扯出個沒心沒肺的笑,“我……我也是歡愉啊,就沒有覺得疼嘛。”聲音越發小了下去,算了,她也是不適合在楊淩麵前撒謊,他臉一黑,是她最害怕的模樣。
雖然撒謊不能,但撒嬌總是她拿手的,她往楊淩懷裡輕輕一靠,一雙手臂環住他的腰身,柔聲安撫道:“好了,彆生氣了。我來也來了,身上還疼得緊,你趕緊帶我回軍營去上點藥好不好?”
溫柔的聲音裡還帶著點委屈的聲調,讓楊淩更是自責不已。
他很想要把她放在手心裡疼寵,把她寵成這世上最嬌氣的女子,卻不想,她跟著他,吃儘了苦頭,還時不時地就要受傷……自責之餘,又恨自己無能,不能給她安穩。
見他不吭聲,曲小白把腔調放得更柔了一些:“我其實就是看見呂筱筱和你並肩作戰,氣不過才來的。我不管,我吃醋了,你必須哄我,不然我不原諒你!”
“……”楊淩哭笑不得。她出去一趟,彆的本事沒長,這故意打岔的本事倒是爐火純青了。
他無奈地揉揉她蓬亂的一腦袋毛,柔聲道:“回頭我給你賠罪。現在,先帶你回去治傷。”
她既然不想他繼續心疼自責下去,他也不能讓她憂心,自責就放在心裡吧。
曲小白卻是一把拉住他,道:“你這個樣子連自保都不能,回去讓呂筱筱把你給煮吃了怎麼辦?你先調息一下,我和青君去弄點吃的,等你恢複了氣力,咱們再回去。”
楊淩堅持道:“我不能看著你那一身傷不管,還是先回去治傷!”
曲小白也不肯讓步:“你這樣子能給我治傷嗎?身邊有影衛,派個影衛去把雲不閒給叫出來不就好了?哪裡用咱們回山上治傷?”
原本,曲小白也不想他立即就回軍營去,畢竟他這身體,回去也是被人魚肉的份兒,但她不想被他瞧出她受傷了,也就答應了他回軍營去。現在既然被他發現了一身的傷,索性就不再急於回去,先把身體調理一下再說。
楊淩見她鼓著腮幫子,大圓眼睛裡滿是倦意,心疼一下子又冒了出來,便不再堅持,“好,暫不回去。”
“這還差不多。”曲小白甩給他一個勝利的得意眼神,走到洞口招呼了青君一聲。